周一到校,驚奇地發現我們的孩子變“乖”了,上學變得很有秩序,一個個排著隊伍進校門,沒有了平時的喧囂與散亂。世上的事情真是難以預料,難道我們多年的常規教育在今天一早集中開花結果了?我向來不相信奇跡,不相信“從此以后”的德育總結方法,在平凡的教育崗位上只有一些具體甚至是瑣碎的事情,學生漸進的進步就足以讓我欣慰,而前進過程中的反復、回潮是正常的現象,因為小學生的心理特點和行為特征就是這樣,是經過心理學和行為學檢驗的普適情況,教育對于學生而言有改良的意義,所以像這樣極為反常的“革命”情況真是令人費解。再細看,原來有值勤老師和文明監督崗的同學們在指引,這也無可厚非,在習慣養成的過程中是需要老師的及時指導與同學的相互監督幫助的,在行為尚未達到基本要求時外力的介入還是有適用性和必要性的。在進學校的地面上發現了兩道白色的直線,直線直通教室,現在真相大白:值勤老師和文明監督崗的同學在指揮同學們按照白線走,于是出現了學生們到了白線就兵分兩路,向教室走去。哎,這個方法不錯,特別是放學時學生按照這樣的指定路線走,不會出現幾支隊伍擁堵在校門口的情況。
據考證這個“先進”經驗是學習某省最近涌現的一個課改典型校的,當時我還有些激動:看來好的管理手段也可以如此簡單,真正是達到了薛法根語文教學“簡簡單單教語文,扎扎實實促發展”的境界。但是經過幾天的觀察,我卻發現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我們的孩子不會走路了!倒不是原先兩腳走變成了別的走法,而是那兩條白線似乎有了魔力,孩子們一看到那兩道直線就不由自主地向上靠,不只排路隊,就是倒垃圾、課間活動也是如此。我有了些許的擔憂:規則意識是增強了,但是個體意識也隨之減弱了。一個將孩子培養得不會走路了的經驗會是一個好經驗嗎?
我的回答是否定的。倒不是劃線這個手段有什么問題,比如同樣是劃線,在樓梯的中間劃上線能保證學生有序上下樓梯,從而避免擁擠,保證安全,這就是一個簡單而實用的辦法,也是我贊同的。那為什么在校園里劃線我就要反對呢?那是因為學校的教育目標決定了我們不能這樣機械地進行管理。學校是塑造人的地方,這是一個不需要證明的命題,但是塑造什么樣的人則是一個問題。隱藏在這樣的管理手段背后的育人觀必然是整齊劃一的,是有極為客觀標準的,這可以從結果上去理解——每個孩子都要走上這兩條線。而我們的教育恰恰不能這樣,飽受詬病的“應試教育”就是沒有將學生置于主體發展、主體自覺的地位上,而將知識的客觀標準赤裸裸地袒露在學生面前。面對著一個個活生生的人,這種管理思想的弊端就顯示出來了——學生在教育過程中應該有滋有味而不是味同嚼蠟地生活;學生在教育過程中應該生動活潑而不是機械死板地發展;學生在教育過程中應該充滿生命激情而不是被動消極地成長。還有就是手段問題,教育不僅有科學性,更有其藝術性。藝術性往往表現在多樣性上,如果全國所有的藝術團體都排演“千手觀音”,那就是中國藝術的悲哀;如果所有的孩子都只會沿著白線走,不更是學校教育的悲哀嗎?教育的藝術常常是面向個體的,直指每一個具有不同個性的孩子,這樣整齊劃一的管理實在是沒有藝術性。
我們一直在講要培養學生的創新精神和實踐能力,但是學生連走路的自由都沒有了,你還指望他有獨立的思考能力嗎?還能指望有創造的力量嗎?還能指望有自由的精神嗎?“錢學森之問”問得讓人心痛,現實的情形更令人心痛。所有違背學生發展的管理手段都應該退出校園。類似這樣的管理其實不少,比如沒有課程支撐的“特色發展”,沒有文化根基的“文化立校”等等,所以教育要前行,要破解“錢學森之問”。這不僅要在教育思想、教學思想上下工夫,管理思想也需要重新審視。
(作者單位:江蘇如東縣馬塘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