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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峰山的孩子

2010-01-01 00:00:00周振華
十月 2010年3期

棗花蜜

提起甘甜綿潤的紅棗,無人不知曉。但棗花的知名度,似乎就小了一些,這不會是花朵太小的原因吧。其實,沒有花兒,哪有果兒?上世紀六七十年代,老家的紅棗樹,漫山遍野,誰也數不清。以我們村莊命名的西峰山小棗,中外馳名。

每年在紅的桃花、粉的杏花、白的梨花競相爭妍斗奇之后,嬌小的棗花,悄悄地露出頭來。它顏色米黃,花骨朵很小,簡直都不像花,就像粘在葉梗上一撮兒一撮兒的小米粒兒,透著飽滿,說它是金色小花,也不為過。如果把枝葉比做一塊布,那布上印著的就是一朵緊挨一朵的小碎花,極富層次感。山里的小姑娘要是用這樣的布,做一件小襖,或是一件小裙子,那可真漂亮極了。當微風吹來,一串串的小黃花,搖搖擺擺,從密密麻麻的葉叢中,擠出來,躲進去,真是“金盞滿樹,香染滿枝”。

提到香,那可不是一般的香。不是清香,也不是芳香,是陳香,是濃香,蜜啥味兒它啥味。這種香似乎很黏,能黏在鼻子上,可謂“濃濃棗花香,沁人心脾長”。人的傻鼻子都禁不住這樣的誘惑,蜜蜂的尖鼻子就更別提了。它們幾里、十幾里、幾十里,翻山越嶺,一群一群追香而來,到盛開的花鄉爭風吃醋。

棗花蜜極富營養,含多種礦物質、氨基酸、維生素、微量元素等,這里不加討論。可提的是,它的香醇、味厚、質好。棗花蜜很沉,盛一斤酒的瓶子,裝蜜,是兩斤酒的分量,壓手的感覺好極了。

蜂蜜,眼下太多了,超市上琳瑯滿目,膩得都不正眼看它。可四十年前,誰敢吹這大話。我在十歲之前,不怕笑話,沒大口大口地吃過蜂蜜,沒那條件,哪兒吃去?當年還得感謝棗花。記得,實在饞了,就盼著等著棗花盛開的時候,掰一把圪針,放進火柴盒,到棗樹下和蜜蜂搶蜜吃。拽一杈花最多香味最濃的枝子,用圪針尖兒一點一點往嘴里挑,蜜太少,半天也甜不滿舌頭。后來學一招,把舌頭伸出來,牙咬著,等抹上百八十次,再把抹著蜜的舌頭縮回去,這才略微感覺有點蜜的味道。如果舌頭在嘴里,是不夠唾沫吃的。有一次,那真正是飽吃了一頓。不知哪年,生產隊時興養蜂,我們幾個小孩子偷偷摸到養蜂場,趁大人戴著蜂帽看蜂時,幾個人呼啦趴在搖蜜桶上,把桶底積存的蜜,用手指刮得精光,那才算真正知道蜂蜜是什么味道。先是甘甜,后是微辣,真值了,太爽了。過后,我們意識到,這是在占生產隊的便宜呀,我們想起老師的話,下次再也不可以這樣了。

“花香蜂采蜜,辛苦為誰忙”。棗花為什么香得那么濃,香得那么遠,就是含的蜜太多了。特別是雨過天晴,那蜜都快流出來了。一朵花兒就是一個蜜疙瘩,太陽一曬,香氣四溢,香得蜜蜂都沒喘息的工夫。這時,也是養蜂人最頭疼的時候。一來要抓住最好的花期,讓蜜蜂多采蜜,增加生產隊的收入;二來又擔心蜜蜂勞累過度,傷亡過大。因為棗花蜜比槐花蜜、荊花蜜、雜花蜜要稠得多,加上蜜蜂恨活兒,一般采半個月就累趴下了,碰上玩兒命的,一周就累死。養蜂人一邊是看著搖出的蜂蜜高興、欣喜,一邊是看著犧牲的蜜蜂傷心、難過。真是夠難為人的。

棗花的濃香,準確地說,是蜜散發的味道。當然蜜也由花生,其濃香才回味無窮。因為它追求的是厚重,所以,別看花小,內存大,每一朵如沒受傷,一定都要結果,從不開謊花,這就是小小棗花的風格和氣質。

傘丹花

傘丹花,是大山里一種美麗的野花,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它,就是山丹丹。

小時候,每到夏季,北京昌平西部,我老家的山上,就能見到紅艷艷的傘丹花。她不像野菊花,成片地鋪滿山坡,這種花不是很多,偌大的山上,星星點點,似乎是一種“仙花”,透著一種神秘。花朵盛開的時候,才會看到它們的身影,不盯住它,也許轉眼的工夫,似乎就找不到它了。山里人喜歡它的樣子,花兒開得的確漂亮,精神,亭亭玉立,甚是可人。

早年的雨水大,遇上連陰雨天,山巒滴翠,原野新鮮得發甜。于是,村里的小孩子再也抑制不住好動的天性,結伙帶上草帽,挽起褲筒。別上小鐵鏟兒,拎上小籃,打打鬧鬧,跑跑顛顛,一步一滑地上山了。聽說我們去采傘丹花,小丫頭們也非要鬧著去,我們擔心山上滑,怕摔著她們,就嚇唬她們說山上有狼,你們跑得慢。她們聽了,很怕,也就不再鬧著去了。其實,這些小丫頭,才真正愛山丹丹花呢。

到了山上,我們都歡了。小孩子眼神好,一會兒的工夫,這個喊:“我看到一棵。”那個嚷:“我也找到了。”只要看到傘丹花,大家的心情和感受是一樣的,非常高興,透著驚喜。

采傘丹花,是一個很細致、也很矛盾的過程。雙腿跪地,歪著頭兒左看右看,一邊輕輕地撫摸著花瓣,一邊自言自語地說:“真好看!真好看!”就是不忍心下鏟。跪在那里端詳好一陣子,才慢慢拔倒柴草,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從花的周邊往下挖,差不多夠兩個拳頭深了,雙手手指對著往下插到土坨兒底部,再輕輕地兜上來,然后像捧饅頭似的,使勁把土坨兒攥實,輕輕地放進籃子里。每次上山,一般采兩三株,運氣好,也有多的時候。回家的路上,小孩子們很有成就感,我看看你的,你看看我的,比誰采得多。碰上小腳兒老太太。就摻和,指著我們:“小子愛花怕媳婦。”愛花怎么就怕媳婦?當時鬧不懂這是啥意思,感覺可能不是好話,然后還她一個鬼臉兒,就各自跑回家了。

傘丹花因為長得像傘,村里的老輩兒人都這么叫。好多年以后,我才對上號,原來傘丹花就是山丹丹。以前總是在電影、電視、書本、歌曲里看到和聽到,以為這么好聽的名字,一定是長在很遙遠、很神奇的地方。其實我們家門口就有,不光是陜北有這種花,只是在我們這兒,依我們的叫法,所以一直沒把它們往一種花上想。

回想小時候采山丹丹的情景,記憶猶新。這種花長得不高、不大,也不香,可感染力極強。奪人眼目。你看到它,就想把它帶走,不忍心把它丟在山野,因為它神韻十足,仿佛具有人的靈性。特別是雨后,花和葉上載滿了水珠兒,幾枝花瓣使勁地往后背著,就像昂首挺胸的少女,透著自信,透著水靈,透著嫵媚。

上世紀60年代的山區農家,屋里擺設極簡單,在泥墻、土炕、紙窗戶的房間,通常是一兩節臥柜、一張吃飯的方桌和幾個木板凳。大人們由于長年在隊上干活兒,沒時間、沒精力,也沒條件養花兒。當時有一株傘丹花,插在玻璃瓶兒里,在屋子里任何地方擺上幾天,一下子就顯得生機多了,仿佛把人都帶得有精神了。

記得那時候,總提前預備好幾個洗得干干凈凈的酒瓶子,等待夏季的到來,等待傘丹花盛開的時候。后來發現,瓶里插花,不扛時間,沒幾天,花兒就蔫了。花一蔫,心情似乎也隨著蔫了。小時候總愛動腦子,怎么才能延長花開的時間呢?如果把土坨兒放進花盆里,能不能養得長一點呢?于是,就又到山上刨遠志、柴胡、知母等藥材,賣了錢。買了兩個小花盆。采花時盡量把土坨挖得大一些。盡量不破壞它的原土,然后栽進花盆,適時精心澆水、施肥,心想這回準比插在玻璃瓶里花期時間長。可不到一個星期,還是很快就蔫了。后來才知道,山丹丹離不開大自然,離不開適合它的那片土壤,更離不開它喜愛的那個環境。聽人說,近些年有的地方人工種植山丹丹,我想這恐怕不符合山丹丹的自然屬性,如果人為地搬動它,就會損傷它的靈氣。山丹丹真正是來自山野的,它得大地之精氣,得自然之甘霖,只有在它的那片天地,才能燃燒得像火,才能充滿無限生機與活力。

溫暖的軍號

四十多年過去了,“解放軍”這三個字,深深地鑲嵌在我童年的記憶里。

我出生在上個世紀50年代末,是從小聽著軍號和軍歌聲長大的。因為京西山里我老家的院落當時和解放軍的營房僅一墻之隔,那是解放軍某部的一所老營房。懂事后,我和幾個同齡的小伙伴,經常爬上墻頭,看營房里解放軍叔叔走正步,練摔跤,拼刺刀(用木頭槍),打籃球,一看就是一兩個鐘頭,有時吃飯都要大人催。

那時,部隊常常到村西一個高高的土坎前打靶,這時候我們小孩子異常興奮,尾隨其后,趴在離靶場不遠的地方看解放軍叔叔打靶。我們喜歡聽那清脆的槍聲,時間長了,能準確分辨出是什么槍支。每次打完靶,我們一伙孩子就跑到靶子后的土坎上,刨打進土里的錫子彈頭,清場的解放軍叔叔還親自幫助我們年齡小的孩子挖,告訴我們怎樣將彈頭里的錫化出來。我們按照叔叔教的方法回家操作果真奏效,彈頭里的錫一點不剩地流了出來。我們把錫賣給供銷社的收購部換回錢,又到百貨部買幾支鉛筆、幾塊橡皮,一學期都不用向家里要錢。聽大人說,這個部隊屬工程兵,他們既能打仗,又能搶險,還幫著村里干農活兒,每個戰士都有一手特殊本領。

60年代,山村的生產生活條件極差,但我們村的人福大命好。挨著親人解放軍,得到很多關心和照顧。不管是村里、隊上還是各家各戶,有什么急事、急活兒,都是解放軍叔叔走在前干在先。遇上風災、旱災、澇災什么的,他們不畏艱難,克服困難,晝夜搶時爭速幫助恢復生產。當時我還很小。但看得出軍民那種深厚的魚水之情,打心眼里熱愛解放軍,敬佩解放軍,以至連他們軍帽上的帽徽和領花都格外喜歡。

我們村里的鄉親們和親人解放軍的關系,算得上是相濡以沫了,誰也離不開誰。我們小孩子和解放軍叔叔的接觸更是零距離。當他們列隊走出營房跑操時,我們一伙孩子,呼啦就會追上去,跟在隊伍的后面和解放軍叔叔一起跑步,還和他們一起喊號,“一、二、三、四,一二三四”。隊伍后邊的叔叔這時回頭看我們一眼,一笑,心里一定在說。這伙毛頭小子真行。不過我們誰都沒長性更沒耐性,沒堅持多一會兒就都“掉隊”了。那時村里有一所小學校,幾個年級的每個班里都有解放軍叔叔做課外輔導員。他們和我們一樣,帶著鮮紅的紅領巾,融入我們這個集體當中,經常在課堂上或是把我們帶到烈士陵園,給我們講打仗的故事,講戰斗英雄的故事,講黃繼光、講董存瑞、講邱少云、講劉胡蘭,還為我們讀雷鋒日記,教我們唱革命歌曲,我們簇擁著輔導員叔叔,拽著他們的手,每次都把他們圍得水泄不通,舍不得放他們走。

我們村里的鄉親們,什么都借解放軍的光。那時,部隊經常放電影,按說在營房里放,無可非議。但他們心中有百姓,說看場電影不容易,就把銀幕掛在村頭三角地一個空場的木桿上,供全村的大人小孩看。每次聽說部隊要放電影,我們小孩子飯都顧不得吃了,老早就扛著小板凳提前等候。放映之前,各連排的解放軍叔叔要拉好一陣歌呢:“一連,來一個!”“二連,來一個!”那歌聲回蕩在小山村的上空,特別有力量,有氣勢,那場景至今都記憶猶心。記得唱得最多的是《打靶歸來》、《我是一個兵》、《游擊隊隊員之歌》,等到電影快開演了,他們要么靠后邊坐,要么靠半邊坐。把老大一片好空間留給我們小孩子和鄉親們,我們都喜歡挨著解放軍叔叔坐,他們特別干凈,講衛生,身上那股香皂味可好聞了,噴香噴香的。每當片子里看不懂的地方,就問他們,而后他們咬著耳朵給我們講上幾句,使我們茅塞頓開。

每到秋收季節,田間地頭到處是解放軍的身影,他們幫助村里割麥子、掰棒子、掐谷穗、摘香果、打紅棗,個個都是干農活的一把好手,他們大部分來自農村,樸實剛強。每次勞動,他們都汗流浹背。在勞動過程中,鄉親們為了表示對子弟兵的感謝,常往他們手里塞些吃的,但他們從來不會接受,哪怕一個果子一粒棗,渴了就喝他們自己用水壺帶的水,中間休息的時候,一曲《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歌聲回蕩在廣袤的原野,讓鄉親們為之感動。

那時,村里誰家要是有人生病,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需要部隊出車進城,隨叫隨到。記得有一年夏天,我們村小孩子流行腦膜炎,那一陣子。解放軍叔叔經常開著卡車奔波在縣醫院與村子的途中,那些發病的孩子多虧解放軍送得及時,才得到了及時治療,避免了生命危險。這件事使鄉親們更為感動,幾十年過去了,仍念念不忘,稱頌不已。

轉眼間,四十多年過去了,我說的這些解放軍叔叔,如今都已經是六七十歲的老人了。他們這些普普通通的人,平平凡凡的人,把那個年代人民解放軍具有的光榮傳統、優良作風一代一代延續到了今天。

炊煙

不知咋的,年齡越大,越是思念老家的炊煙。

那是一道溫情而質樸的風景。說它多迷人,多魂牽夢縈,也不是,但每當想起老家的炊煙,總能聯想起很多很多。我的老家在京西一個不大不小的山村,每當夕陽西下,各家房頂的煙囪,仿佛在一個時點,裊裊升騰起來。樣子飄飄搖搖,悠然自得。炊煙是舞動的,又是靜止的;是清晰的,又是朦朧的;是有形的,又是無形的。

炊煙的狀態和風韻取決于季節,取決于天氣,取決于灶膛中燃燒什么。春夏、秋冬,晴天、陰天,風力、風向,燒柴、燒草都會影響炊煙的升速、形狀和色彩。最具意境的是,夏天的陰天或是細雨蒙蒙的傍晚,炊煙緩緩升起,由白色漸漸聚成淡淡的藍色,等到了一定高度,這時,似乎就停在那里,一動不動,籠罩在村落的上方,像霧紗,輪廓更加清晰可見,仙境一般。

炊煙,是屬于農家的,屬于鄉村的,屬于自然的。它排斥和抵制喧鬧,它喜歡寂靜,喜歡無聲無患,甚至喜歡孤獨,誰也不要打擾。只有這樣。它才感覺溫馨,感覺愜意,感覺完美。

觀察和欣賞炊煙,講究時辰,講究距離,講究角度。小時候,常常上山割柴或是采野菜,為了完成“任務”,有時忘了回家的時間。不經意間,村落的炊煙已升起。這時,不論是角度,還是距離。都是最佳位置。距離產生美,仍適應觀賞炊煙,那樣子,像村舍戴上了一頂鴨舌帽,又像一幅立體的山水畫,還像一首恬靜的田園詩。

那時的炊煙,用現在的時髦詞兒,是純生態的,說它是綠色的更為準確。放開鼻子盡情地吸,甭擔心空氣里藏著有害氣體,除一股淡淡的柴草味,再也沒有讓您感到不舒服的氣味。因為那時的山區,想讓大氣變得污濁,根本沒那條件。燒煤都算是很奢侈的事,更別說用天然氣、液化氣了。化學的東西在這里一概不存在,各家的灶膛燃燒的,都是無污染的柴草、秸稈、樹葉。如果用現代的儀器去監測,放心,保準一級。

秋天,是山里人等著、盼著的季節。因為要想人吃飽,先得讓灶膛吃飽。炊煙維系著農家的日子。秋季到來,除收獲五谷和瓜果外,還要收獲樹葉。那時農家燒水、做飯、取暖都離不開它。別看老家的村落不大,但是當時各種果樹一應俱全,有桃、李、梨、杏、棗;沙果、香果、蘋果、紅果;柿子、海棠、黑棗、核桃等等。這些落葉,能為各家提供一冬的“能源”。樹葉有薄有厚,有尖有圓,有大有小,千姿百態,各具風韻,集結成色彩斑斕的秋葉的大千世界。霜降過后,下場雨,刮陣風,紅的柿葉,黃的棗葉,綠的果葉,一股腦兒紛紛飄落下來,大地被裝點得繽紛艷麗。

然而。山里人關心的熱點還不在這兒,他們希望趕緊刮一場大風,是旋風才好呢。這樣樹葉就會被卷起來,飛快地向背風的土坡、高岡、溝渠、墻角等處云集。風真的刮起來了,太陽落山后,天陰沉沉的,風越刮越大,幾個鐘頭過后,樹葉已被風集中起來,一堆堆地藏在它們該藏的地方。這時,各家男女老少,會毫不猶豫地傾巢出動,大簍小簍、大筐小筐,全都派上用場,奔向他們以經驗判斷的去處。這樣的時機,各家均不會錯過,他們要連軸干個通宵,一趟、兩趟……以最高的頻率,最快的節奏往家盤運,能干的棒勞力,一宿能背回十幾“花簍”,簍頂部分比里面裝的還多。一夜的工夫,院子里就能堆起小山一樣的樹葉,再持續摟幾天,就能保證一冬的供應。有了充足的樹葉,心里踏實了一半,整整一個冬季,各家的煙囪就會裊裊升起由樹葉化為的炊煙。

炊煙有什么可說的,有什么可寫的,有什么可思戀的,不就是各家做飯時煙囪里冒出的煙嘛。好在小時候留了心,才對炊煙有了清晰的記憶,那時,如果有架照相機或是攝像機什么的,就好了。現在再想看到那時炊煙的景象,幾乎很難了。因為眼下,即使是農村,也很少再燒柴草和樹葉了,炊煙已很難形成原有的景象。家家戶戶燒的是煤,是液化氣,火炕變成了床鋪,鍋灶變成了鐵架,只有個別煙囪冒著稀稀薄薄的炊煙,再也不是以前概念和意義上的炊煙了。

炊煙是我孩提時記憶里最美的一道風景。想起炊煙,就情不自禁地想起鄧麗君的那首《又見炊煙》的歌:又見炊煙升起,暮色罩大地,想問陣陣炊煙,你要去哪里。夕陽有詩情,黃昏有畫意,詩情畫意雖然美麗,我心中只有你!

饑餓的妹妹

妹妹小我兩歲,準確地說,只小一年零五個月。一晃,我們都已是近五十歲的人了。

小時候,妹妹總挨打,隔三差五。打她的理由很簡單,都是為吃。因為那個年代太缺吃的,所以家里極力灌輸在吃上要講自覺和講風格。而妹妹全然不顧,我行我素,削尖腦袋琢磨吃,多吃一份兒是一份兒,能“偷”一點是一點,看她那沒出息的樣子,我的手就會不自覺地抬起來。

現在想起來,妹妹并沒有吃到什么,無非收起半個窩頭,偷走幾塊薯干,怕人發現小手里使勁攥著幾個紅棗。說來比起現在的小孩子,她吃這些東西能算什么呀!前兩年,有一次我回老家,隨意翻看一摞過去的老照片,有一張是妹妹大約在七八歲時手捧“紅寶書”照的,兩腳緊緊并攏,小碎格的上衣很短,顯得有些往上吊,右肩和前襟各補著一塊補丁,那神情看上去很呆滯很受氣的樣子,面容并沒有一點小姑娘的水靈勁兒,可憐巴巴的,看照片上的這副模樣絕不是找揍的那種。手捏著照片我不知道端詳了多久,它把我帶回了那個年代,看著看著,我流淚了,好長時間止不住,淚水滴在妹妹的“臉頰”上,唉!真不該打妹妹,何況有時出手那么重。前兩天,妹妹大病一場,腦出血,現還在醫院。老天保佑,一定要多給我一些償還妹妹的機會……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農村最典型的特征就是缺吃少穿。記得那時我們生產隊大人每年的口糧300斤左右,小孩子只有一半。當時的農活沒有機器,都是人力,勞動強度非常大。成人每人一天還不到一斤糧食,說什么也不夠吃,家家為糧食傷透了腦筋。為此生產隊也制定了一些相應的政策,每年隊里都要留一部分機動糧,人口多的戶,又特別能吃的家庭,可以借到一部分,大約不能超過每人口糧的10%,但前提必須是貧下中農,地主富農的家庭享受不到這樣的政策,糧食再缺,也不會開這個口子,這是階級問題,辦法只能自己想。

我家當時五口人,父母、姐姐、妹妹和我。父親因出身富農,“文革”開始就從供銷社回家了。父親十六歲經商,從沒接觸過農活,自然做起來很生疏,只能干一些像扛包、抬沙筐、跟車拉石頭等粗活兒,這些活茬兒都是超強勞動,甭說一天不到一斤糧食,三斤也不覺得飽,為了確保父親這根家里的頂梁柱能盡量多吃一點,母親、姐姐我們在吃上都盡著父親,比如活太累了的時候,母親就用少許的豬油為父親炒一小盤洋蔥、胡蘿卜什么的。或者是為他蒸幾個棗窩頭,這時妹妹就擠在父親的旁邊,搶菜吃,摳棗吃,過后我就給她幾巴掌,哭一頓,下次仍不悔改。

那時母親為節省時間,一般中午做出兩頓飯的量,剩下的收起來留著晚上吃,比如貼餅子、菜窩頭什么的。剩下的飯母親怕我們偷吃,采取“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辦法,通常將剩飯剩饃收在頂棚里,掛在房梁上,鎖進柜里,但不管收到哪里,妹妹都能準確判斷,如期“起獲”。特別是改善生活時,蒸頓饅頭,當然不是純的,是摻了棒子面蒸的,這時母親就更為難了,實在找不到一個妹妹找不到的藏處。有一次母親把剩下的饅頭藏在缸里,蓋嚴缸蓋,壓上石頭,但六個饅頭仍少了兩個,那次,妹妹挨的那頓揍比較重。

為了彌補糧食不足,我們家每年都晾一些熟紅薯干、柿子干、香果干、海棠干什么的,這些都能充饑,而且味道也很香甜。就這些東西也是妹妹“獵取”的目標,盡管家里集體研究收藏地點,妹妹照樣執著地搜尋著,直至找到為止,等你注意查看時,已少了很多,非常無奈。有一次是最可氣的,那年春天我和姐姐在院子里種了20多棵向日葵,為此我們精心侍弄,澆水、施肥,到了秋天,每棵向日葵的果實都飽滿肥碩,收獲后我和姐姐將葵花籽曬干,收進兩個鐵壺里,然后掛在房脊的那根檁條上,位置是最高的,等盼到了春節想炒葵花籽,取下來一只壺里幾乎空了,另一只也少了一半,真想不出妹妹是用什么辦法偷吃的,記得那次姐姐都忍不住給了她一巴掌。

這就是我的妹妹,我那個因為吃常挨打的妹妹,我那個想起來就讓我內疚的妹妹,我猜想她每次偷吃東西時心里都非常恐懼,非常矛盾,但是饑餓的肚子驅使她不得不這樣,為吃她可以全然不顧。今天看來這些能算什么呢?現在的小孩子。他們享受的完全是現代的生活方武,經常吃的是麥當勞、肯德基、比薩餅,但就是這些,也已經吃得很膩了。

姐姐的牙膏皮

姐姐用完了的牙膏皮,統統歸我。記得姐姐最喜歡質量過硬的“中華牌”牙膏,一年里要用八九支。別小看這些牙膏皮,可是我小時候的一項收入呢。

姐姐是二大爺家的老閨女,姐兒一個,共和國的同齡人。姐姐長我八歲,對我像親弟弟一樣。小時候除了及時給我她用完的牙膏皮,讓我賣錢換東西,有什么吃的,像她家收了一冬都舍不得吃的大紅棗、柿子干、白薯干什么的也總想著我,哪怕不多,一塊兩塊。母親說:“姐姐沒有弟弟,又喜歡小孩,你爸爸和她爸爸是親哥兒倆,最親近,她不疼你疼誰!”

姐姐從小就愛讀書,做飯時一邊往灶膛里添柴,一邊拿著本書看,晚上鉆進被窩,點著油燈還要看到很晚,所以成了那時村里唯一上完高中的人。遺憾的是她出身富農,成分不好,書沒少念,但一直窩在村里。那時候,連記工員的差事都不允許成分高的人干,招工的好事做夢都輪不上。姐姐只好隨著大撥上山下田,做各種各樣的農活兒,好不容易學來的那點墨水兒,只能就飯吃了。在農村可能是有文化有知識的人都透著那么一股講究,姐姐就成了那個很講究的人。那時候農村有幾個刷牙的?一方面沒有這樣的習慣。一方面也是沒有閑錢買牙膏,農民普遍倡導的是“不干不凈,吃了沒病”。吃進肚子里的東西都不在乎干凈與否,刷牙干嗎?于是,姐姐這個天天堅持刷牙的人,就成了莊稼人看不慣的人,再加上她的出身,她被人們視為一個很特殊很另類的人。

不管別人怎么看,反正我特別擁護、贊成姐姐刷牙,因為這對我有好處。后來我算了一筆賬:一支牙膏皮能賣三分錢,姐姐一年用八支,能賣兩毛四分錢,如果買水果糖,是24塊,牛奶糖是12塊,橡皮也是12塊,鉛筆是12支……這筆收入對于當時的小孩子,算是很可觀了。如果不貪嘴,把它用在刀刃上,可解決不小的問題,省著用,一年的鉛筆、橡皮就有著落了。

那時,收牙膏皮的,通常都是用泥猴換錢或換物的街頭流動貨郎,他們愿意以物換物,不愿意給你現錢。由于每次我都執意堅持不要他的泥猴,他們才非常不情愿地給我現錢,這樣我好去再買我需要的東西。后來我不和貨郎費話了,因為供銷社的收購組明碼標價,牙膏皮一支三分。

自打嘗到了牙膏皮的甜頭,我去姐姐家的次數更頻繁了,每天像是走順了腿,不知不覺就繞到姐姐家,其實姐姐的新牙膏還沒用幾天呢。姐姐知道我干嗎來了,總逗我說:“今天姐姐刷了三次牙。等到晚上睡覺前,再刷一次,你看好不好?”我心里說,要是這樣,敢情好了。但姐姐不是,姐姐的牙膏使得特別省,每袋牙膏使到最后的時候,她都要用筷子,從牙膏袋的底部一點一點往上搟,等到能夠給我的時候,真是只剩一層薄薄的皮了,好在收購組收購牙膏皮不稱分量。姐姐家絕不能因為姐姐刷牙,就能說她們是個富裕的家庭,她家的日子,過得也很拮據。姐姐的衣服幾乎件件都打著補丁,就連她用的手絹也打補丁,只不過是她講衛生,好干凈,寧可缺嘴,也要擠出來一些零花錢用于買牙膏。

姐姐可能考慮到了我的因素,我發現一袋新牙膏用完的時間,由過去的兩個月,變成了后來的一個多月,甚至更短。姐姐喜歡看我拿著牙膏皮那種高興的樣子,愿意不斷給我牙膏皮,讓我去換鉛筆、換橡皮。雖然那時我還小,但也知道了什么是感激,之前我幾乎天天都要到姐姐家察看牙膏使用的進度,盼著姐姐的牙膏早日用完。后來我漸漸去得少了,我開始明白姐姐的心意,我不想讓姐姐為我增加這樣的壓力。記得有一次我有近一個月沒有去姐姐家,姐姐也明白了我的心思,一天她來我家把牙膏皮送到了我的手里,摸著我的頭笑著說:“拿去吧!”我沒吱聲,但心里熱乎乎的,看來小孩子也不是什么事都不懂,從那以后姐姐在我心里的分量特別重。

一晃幾年過去了,姐姐仍堅持天天刷牙。農民的孩子必須要早當家,何況我都已經過十歲了,不能總那么沒出息地盯著姐姐的牙膏皮了。上山割草,采藥材,打荊條,什么都能賣錢,后來自定目標,一切要靠自力更生,以至學費也要自己掙。有一年放暑假,我們幾個小伙伴到離村很遠的山上采藥材,真是好運氣!讓我們碰上了一大面山坡的知母,我們誰也不知道累了,干得汗流浹背,每人都采了五六十斤回來。那一次伙伴們個個都高興極了,這個說賣了錢要買一套小人書,那個說賣了錢買圖畫本……我那次什么也沒和他們說,我買的是一支“中華牌”牙膏,是給姐姐買的,心里想,早就應該給姐姐買了。我攥著那支牙膏,很深沉地走進姐姐家,遞給了姐姐。姐姐笑了,摸摸我的頭,然后去抹她的眼角。

啃凍柿

小時候,就喜歡吃凍柿子,特別是每天晚上鉆進被窩兒,啃凍柿子的情景記憶猶新。感覺又甜、又涼、又爽。不過,吃得太急,或是咬得口太大,你就會感覺到腦仁兒深處一陣鉆心的疼,半天不敢吸氣,頭也不敢動彈,兩眼發直,幾秒鐘才能正常,感覺還蠻刺激。

那時的冬天,很冷。因此,柿子在天然的“冰柜”里。一凍就是幾個月,個個飽滿,色澤紅潤,隨吃隨取,給農家的日子,帶去很多歡欣與樂道。

到了冬天,小孩子和凍柿子簡直是形影不離。上學時,帶著凍柿子當午餐;割柴時,揣個凍柿子,當干糧,啃一口又解渴又解餓。聽人說,柿子還有“鐵桿莊稼”之稱呢。難怪那時正長身體的小孩子都離不開它。

說起吃凍柿子,得說有那條件。我們村在北京的西北郊,就產大蓋柿。清湯兒,皮潤,全市有名,守著它,還怕沒的吃。老家的山場到處都是柿子樹,成年柿樹又高又粗,有的已過百年。每年秋天。特別是霜降過后,節氣的“一聲令下”,柿子齊刷刷地變成了紅色,像火,遠看是大寫意,走近,每個柿子都是一頂燈籠,閃爍在羊群中牛背上,照耀著原野。

吃柿子,那也先得將柿子摘下來呀。那時候,柿子熟了,全隊傾動。摘柿子有相當一部分勞力是“夫妻模式”,即丈夫在樹上,妻子在樹下。摘柿子通常靠兩把“家伙”,一根長柿鉤,一根短柿鉤。長桿摘樹尖的柿子,短桿摘“下棚子”的柿子。接柿子是用約1平方米大小的厚白布,兩邊各穿一根1米多長的木棍,接住上邊甩下來的柿子。每到柿秋,火紅的柿林中,就會傳來陣陣的吆喝聲,“瞧這個,瞧這個……”幾十人的聲音匯成一股多聲部的合唱,那聲音渾厚而傳神,回蕩在山谷。那吆喝聲也是樹上的人給樹下的人的“信號”,提示要接準,不要被大柿子砸著。

摘柿子時,大伙兒都非常留心,哪兒的柿子大,柿子紅,哪兒的柿子長得干凈、個頭均勻,就都記下來。因為每年隊長都征求大伙兒意見,哪片柿子好,就留著分給各家,貯藏過冬食用。等到大宗柿子接近尾聲時,全隊用一兩天的時間,將留下的柿子突擊完,按每戶人口定量分下去,如果還想多要,之外部分價錢要高一些。盡管這樣,小孩子多的人家,仍多要很多,因為那年頭柿子要當糧食用呢。

柿子“請回家”后,要精心地為它們營造一個“巢”。通常要在院子里背陰的墻根或墻角,根據柿子的量,選好一塊地,按所需面積,砸上幾根樁子,然后鋪上一尺厚的玉米秸,就可以碼放柿子了。碼柿子,很講究,不能隨意一堆,要考慮柿子軟的時候往下坍,所以碼放時,要立著放,一個緊挨一個地排列整齊,厚度在三至五層為宜,太厚底層吃不消。碼好后,苫上席,上邊再壓一層玉米秸,橫上幾根木頭棍就大功告成。

天氣一上凍,就開始吃凍柿子了。提起吃凍柿子,印象最深、最愜意的,還得說晚上鉆進被窩時,抱著啃的感受。那時農村睡的都是火炕,做晚飯時,有意要多燒柴火。飯做好后,還要溫豬食,灶膛一晚上都不閑著。那時冬天冷,玻璃上每天都要結一層厚厚的冰,又買不起煤生爐子,全憑這鋪炕抵御寒冷呢。因為晚上燒得多,整個炕從頭到腳,熱得滾燙,父母總愛說,這炕“噌兒噌兒”的。意思是非常熱。每天晚上大約在九十點鐘,我們小孩子就鉆進被窩,等身體與被窩一樣熱了,開始啟動“吃凍柿子工程”。這時就催母親到院子拿凍柿子來,一人少則一個,多則兩個。如果晚上喝的是稀粥,還可以再加一個。母親根據我們的“需求量”,把柿子放在我們枕頭前,然后她繼續坐到炕中間,圍著被子做針線活兒。一邊做著活兒,一邊不時地低低頭,從眼鏡縫兒看著我們吃柿子,還總要再嘮叨幾句:“小點口,吃急了,腦仁兒疼。”也許吃多了,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很少有不舒服的時候,偶爾,在說話時吞急了,導致腦仁兒疼一陣子。有時吃得多還急,怎么也暖和不過來,索性就掀開身下的褥子,身體直接挨著滾燙的炕席,一會兒全身的涼氣就會被拔走。現在想起來,為什么到晚上就想吃柿子,一是沒有更多可吃的,想吃面包。想吃香腸,想吃奶酪,沒有,夢都夢不見;二是肚子太空了,記得那時吃的大都是玉米粥、蒸白薯、熬白菜,偶爾過年過節吃頓細糧,肚子里實在是沒油水,何況是長身體的年齡。

不管怎么說,現在不挺好嘛!想起那時晚上天天吃凍柿子,是一種樂趣,還是一種獨特的經歷。至今的感受仍是那樣深,在熱炕上吃凍柿子。冷熱一抵,剩下的就是甘甜,像蜜。

山里的孩子

眼下,城市里的孩子,不只是父母的心肝寶貝兒、掌上明珠,還是隔輩兒人的,甚至是更多人的。他們一年四季被浸泡在蜜罐子里,冷不著,熱不著,渴不著,餓不著,一切都是那么悠然。

每當我看到他們上學或是做什么事情,都是由大人們車接車送,他們仰在柔軟的皮椅上,抱著他們喜歡嚼的各式飲料,夏天享受著空調,冬天有暖風呵護的情景,我就不由得想起小時候我們那個山村的孩子們。那些山里的孩子,就連性格也像大山。樸實、厚重、獨立、堅強。他們也很小,也是應該被時時處處監護的年齡,但他們的父母沒拿他們當心肝寶貝兒、掌上明珠,至少形式上沒有,而是把他們托付給大山,任憑他們在廣闊的原野自由奔跑,讓他們與大自然里的小草、野花、樹木一起成長!為什么稱他們是大山的孩子,是因為他們堅忍的性格來自大山,他們質樸的真誠來自大山,勇于擔當的精神來自大山。

他們很早就開始做著與他們的年紀不相符的事情,比如那時家家的孩子都要去挑水,女孩子也不例外。他們的個子不夠高,就把扁擔兩頭各自的鐵鉤向相反的方向挽起來,滿桶挑不動,就先挑半桶,總之肩上要達到足夠的分量,這是他們自己給自己下達的“指標”。’由于肩上過于負重,孩子們的腳下變得不穩,常常摔倒在覆蓋著幾尺厚冰凌的井臺上,他們爬起來,看看周圍的目光,憨憨地一笑,拍拍屁股,再重來。緊接著,又會見到下一個同樣的情景。這些孩子從不閑著,不管面臨多大的困難。因為大人們還有更多的事要做,沒有時間和精力眷顧他們,孩子們必須分擔起一部分家庭生活的重任,他們不管做什么,沒有誰接,也沒有誰送,更沒有誰呵護,即使在寒冬臘月,冰天雪地里,他們做什么都是獨自應對。這些他們認為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從他們的臉上,一點也看不出經受風霜雨雪和吃苦受累的不好,當然他們是沒有現在這樣的條件。

嚴冬里,他們去上學,要忍受著極度的嚴寒,不管是刮風,還是下雪,都要走幾里甚至幾十里的土路或山路,結伴前行。他們沒有皮帽、皮靴、手套、毛襪,更沒有羽絨服、防寒服……他們的穿著極簡單,通常都是父母為他們做的棉衣,但里邊的棉花很少是新的,一般都是反復用了好幾年的,每年彈一彈,又接著續進棉衣里,自然保暖性要差些。那時孩子們的棉襖和棉褲里通常不穿內衣,甚至有的孩子連襪子也不穿,也許是習慣了,也許沒有多余的布料,全身上下都是“硬山擱檁”,這樣或許能給家里省下來一些布票,在大人的眼里,小孩子凍一凍,結實。其實,他們在嚴冬里一個個都很冷,那樣的穿著,不會不冷。于是,他們一天到晚總是靠跑,靠打打鬧鬧,靠干家務,靠做各種農活兒,抵御寒冷,以保持身體的熱量。

早年的孩子,可能也渴望像今天這樣的幸福,吃什么有什么,能頓頓吃飽,不要總被餓折磨著。但他們沒趕上,其實,沒有的好事,不一定就是壞事,他們得到的也不能說不是另一筆財富。苦,能磨煉意志;累,能磨煉意志;冷,也能磨煉意志。早年大山里的孩子們,就是在“苦、累、冷”甚至還有“餓”的環境里長大的,多少年過去了,他們也沒失去什么,趕上了這些難道就不好嗎?他們絲毫沒有抱怨,也從來不懂得抱怨,只是從容應對,直面一切。于是,造就了他們那一代人吃苦耐勞、堅忍不拔的高尚品德。

記得小時候,我們這幫山里的孩子,不知道什么叫冷。準確說,是不怕冷。三九嚴寒,也整天不著家,白天上山下地打柴、割草、摟樹葉;晚上出門結幫瘋跑、摔跤、捉迷藏,一會兒也離不開腳下的大地,那真是一種他們認為的最大歡樂。再看看他們被凍紅、凍腫、凍破的手、腳、臉,有時拿筷子、走路都吃力,洗臉也只能輕輕地拍,看到這些,誰家的父母不是掉著淚地心疼,孩子睡著了,母親還掛著淚珠久久地端詳著他們總也長不胖的遍體鱗傷的身體,撫摸著他們被凍破的手腳。記得小時候,妹妹經常用刺骨的涼水為父母洗衣服,哪舍得燒鍋熱水洗這洗那,結果手被凍了,腫得像包子一樣,流膿滴水,晚上睡覺時常粘在被子上,早晨起來不知道,與被子分開的瞬間一陣鉆心的疼,后來凍出了根兒,年年到冬天要受這樣的罪,這時母親比妹妹還疼。還有很多孩子,在干活兒時身體多處被凍傷,可他們,不知是什么驅使著他們,居然以凍破了身體為驕傲,比的就是看誰骨氣,不嬌氣;比的就是看誰堅強,不狗熊。

回想起那時的冬季,比現在冷得多,也長得多。每年霜降過后,氣溫驟然下降,隨便一個晚上都要到零下20度左右。屋里的玻璃窗、臉盆兒、水缸等凡是有水見霧的地方統統結冰。從山那邊吹過來的西北風更是興奮和猛烈,打著旋兒,不停地呼嘯著,用勁橫掃空曠的原野。于是,各種樹的葉子一兩天的工夫就掉得精光,小河、水洼迅速凝固,大地也變成石頭般堅硬。

寒冷,阻止不住孩子們上山打柴、割草的腳步,只要日子還在過著,他們和大人一樣一刻也不閑著。他們不等著誰天天在后邊催促,在他們幼小的心里,就懂得干活兒意味著本分、厚道,也是一種責任。每天放學后,書包扔在家里,拿起鐮刀就往上山跑,為了節省時間,有些孩子索性上學時就隨身帶著鐮刀。割柴、打草的地方,通常商家有幾里路甚至更遠,每次至少要割兩至三捆柴,需要兩三個小時的時間,這時太陽早已落下,天漸漸黑了下來,氣溫明顯下降。他們背起柴火,必須快步往家趕,因為割柴時被汗水浸濕的棉衣,遇到冷風吹來,會很涼,到家后,趕緊脫下來在灶膛口烘烤,然后再穿上,這樣濕了干、干了又濕的棉襖一穿就是一個冬天。

不知那時山里的孩子怎么那么皮實,耐折騰,苦也不怕,累也不怕,冷也不怕。他們身體里也許有大山的基因,所以什么也不怕,饑餓、寒冷、苦累,又算什么。那年代日子過得那么緊巴,孩子們的內心世界卻充滿一腔火熱,他們熱愛生活,熱愛他們腳下的那片熱土,他們對“兒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這句諺語有著很深的理解。

再苦、再累、再餓、再冷,也沒失去小孩子的天性。白天做了很多活兒了,到了晚上,各家的小孩子被孩子頭喚出家門,還要去找樂趣。后來我發現,為了克服寒冷,他們玩的項目,非常實際,大體是“一靜一動”兩類。“一靜”就是晚上鉆山洞,下白薯井,爬地窖,或是躲在麥秸垛里,這些都是冬暖夏涼的地方,孩子們在里邊一待就是個把鐘頭,聽孩子頭講故事,享受著他們認為的美好時光。“一動”就是離開山洞和白薯井,立馬推著“鐵環兒”沿街奔跑,或是打仗摔跤,只要他們還沒有玩夠,誰也阻止不住他們,反復地從街的一頭跑到另一頭。也許他們的好動能抵御寒冷,也許家里的溫度沒比街上暖和多少,也許他們在一起的快樂忘了嚴寒,所以他們經常很晚不回家,每天都能聽到家長們在街上呼喚他們孩子的乳名:“鐵蛋兒、拴柱、英子、二丫……回家了!”回到家,沒有電視機,也沒有游戲機,孩子們鉆進被窩,習慣地啃著凍柿子,看著坐在炕中間做針線活兒的母親,漸漸地入睡了。

如今,那種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可是我竟一日一日地想起更多那遙遠童年的事情……

責任編輯 楊 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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