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星人踩著棉花造訪南京(組詩)

你好，昆丁

昆丁突然出現

這個深夜。他一臉倦色

哈欠連連，法蘭絨外套

外加牛仔褲。口袋里走著

祖父送給父親的時間

我喜歡這個小伙子

他有個跟人私奔的姐姐

凱蒂!凱蒂!他喊著她的時候

有玫瑰的香味從書里

滲出來

20年前，福克納

打開一扇門讓我進去

出來時換了一個人

我給朋友的信取消了標點

死亡和宿命取而代之

我在20歲的時候

就是一個40歲的人了

而昆丁，這個跑到哈佛郊外投河的人

從出生起

就是一個鬼魂

一定

一定是沒有力氣的

陽光也是，像生了病

曬在一些沒有追求的人身上

不是梵高的向日葵

是院子里挨著臘梅的草

有時候鳥啄一下，有時候

蟲子在里面躲貓貓

一定是灰色的，或者

被灰色的筆輕輕地帶過

斜躺在椅子上，感覺不到任何重量

只感覺身體空了

綠燈亮時，走過街的是

三三兩兩的影子

一定是最沒有志氣的

就算是被摔在地上，也是

那種不會碎的杯子

微笑怎么會碎呢?

開著車，揣著合同，沖著

空氣喋喋不休，一定

是最不需要的

一定是最讓人忽略的

一片吶喊聲中，一個人

騎著車靜靜地經過

如果前面還有一輛

自行車，還有一個

騎車的人，那這一天

一定是最愉快的

幽暗之心

你有顆幽暗之心

別不承認

當杰克遜在百事可樂的

泡沫里秀著他的太空步時

你沉在罐底，等著

迪倫或者面目丑陋的滾石

把你一飲而盡

你有顆幽暗之心

別不承認

雖然死亡讓杰克遜名聲大噪

懷念的燭火舔著你的臉

你最多把他當做

英氣逼人的菲茨杰拉德

戰栗或者危險

只相當于年輕小說家的

一部中短篇集

你有顆幽暗之心

別不承認

時代也就是個追星族

這首巨輪的心臟

不在冷清的駕駛艙

也不是航海日志

頭等艙里華麗的派對

閃著亮片的旋轉和混合著

可卡園的竊竊私語

才是它的興趣所在

你有顆幽暗之心

別不承認

時代終將撞上冰山

巨輪終將沉入海底

最動人的旋律終將是一曲挽歌

你看不到那最后一刻

看不到最后一只恐龍

但是你可以為它

提前做一個溫馨的

專題

先生

現在和我關系最近的

有時候是紅南京先生，有時候

是金南京先生，兩位先生

都沒在的時候，我會和中南海先生

說說話。酒先生還是少碰為好

香煙先生是自個兒燒自個兒

酒先生則是把喉嚨和胃都給點著了

無論是二鍋頭先生還是貴賓洋河先生

說到底都是酒精先生

過去和我關系最近的是白開水先生

后來是咖啡先生。雀巢先生和麥士先生

如同蘇秦先生和張儀先生巧舌如簧

讓你覺得左也好右也不錯。再后來

綠茶先生來了，菊花茶先生來了

甚至紅茶先生也來了，周末的時候

他們對我的腦子三營齊下

神清氣爽一點不讓百服寧先生

將來和我關系最近的應該是咳嗽糖漿先生

時尚的乙酰螺旋霉素先生和小巧的胃舒寧先生

也很貼心。我一點都不喜歡感冒寧先生

康泰克先生也是徒有其名。耳鳴的時候

我會和六味地黃丸先生掰掰手腕

當然別忘了維生素B2先生。雖然不是大腕

但是他耀眼的金黃色很容易讓我想起

瘋瘋癲癲的梵高先生

外星人踩著棉花造訪南京

天漸漸黑了

之前是個大白天

不用開燈

就能看清對方的臉

之后天就要黑透了

路燈幫人指路

車燈幫汽車回家

你不著急回家

一顆泰諾

讓你昏昏欲睡

你癱在椅子里

外星人

踩著棉花

造訪

南京

責任編輯：寧 肯 宗永平 谷 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