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三兔

陳明遠，生于20世紀40年代。中國科學院研究人員，人文學者，長期從事中西方文化交流，詩人。

20世紀新文化運動，并不僅僅是北大校長蔡元培個人或《新青年》雜志主編陳獨秀個人的功勞，而是一群新覺悟者的集體功勞。其中必須提到“北大三兔”。

關于“北大三兔”，已有一些文獻介紹過。在此，筆者想要解決的問題是:“北大三兔”最早是誰提出來的?“北大三兔”有幾種說法? “北大三兔”的歷史評價如何?

文化界曾流傳“北大三兔”的說法來自胡適的一句俏皮話:“北大是由于三只兔子而成名的。”然而我認為，這個佳話首先來自周作人關于北大早期歷史的記載。

查看周作人1917年的日記，這年夏天，胡適從美國學成歸國，由蔡元培校長聘任為北京大學文科教授;周作人也于4月由紹興來到北京，受聘于北京大學文科。當年北大文科教員預備室(后來的教研室)，叫做“卯字號”;蔡元培出任校長后，為了整頓和振興北大學風，先后聘請了許多新舊學者擔任北大文科教授。舊學者如辜鴻銘、黃侃、劉師培等，新學者如胡適、錢玄同等。當時所有出入于文科教員預備室的教員都被稱為“卯字號名人”。

按照十二屬相的說法，“卯”屬兔子。巧就巧在“卯字號”中有五位教員都屬兔子。周作人有篇《卯字號的名人》的文章，記述了這五位屬兔的人，即“兩只老兔子”和“三只小兔子”。 周作人提到的“老兔子”是指陳獨秀和朱希祖，兩人均生于1879年(光緒乙卯年)，當時都三十八歲;至于“三只小兔子”，指的是胡適、劉半農和劉文典，三人均生于1891年(光緒辛卯年)當時都才二十六歲。他們風華正茂，年富力強，濟濟一堂，正好大干一場。此“北大三兔”當指一胡二劉，意即“后起之秀”。

當時陳獨秀專任文科(文學系)的學長(系主任)一職，未正式開課;朱希祖是章太炎學派的重要人物，主講《中國古代文學》。胡適開設新課程《中國哲學史》，劉半農主講《文科文法》，劉文典長于小學、經學。

20世紀30年代，胡適回顧新文化運動歷史的時候說:“北大是由于三只兔子而成名的。”這里胡適所指的“三只兔子”是指:蔡元培、陳獨秀，還有胡適自己。這種說法跟周作人的說法有所不同。

蔡元培生于清同治六年十二月(公元1868年1月)，按農歷屬兔年之末;陳獨秀生于清光緒五年(公元1879年10月)，亦屬兔年;胡適生于清光緒十七年(公元1891年12月)，也屬兔年。1917年蔡元培就任北大校長，不久便聘請陳獨秀為北大文科學長，然后又聘請胡適為北大教授。這一年蔡元培五十歲，陳獨秀比他小十二歲，胡適又比陳獨秀小十二歲。確實，老當益壯的蔡元培是北大改革和新文化運動的領軍人物，中堅棟梁的陳獨秀和初出茅廬的胡適，則是他教學行政和學術改建中的得力助手，在他們三人的領導下，在北京大學師生和新青年雜志社同仁的努力下，共同開創了一個嶄新的時代。

綜上所述，“北大三兔”即老、中、青三代之間的年齡差距，分別為一輪十二年。然而他們三代人之間，非但沒有“代溝”，而且配合默契、同心同德，分工合作，為共同的新文化事業努力奮斗，并獲得巨大的成就。

所以，我認為對于兩種“北大三兔”的說法應該通融起來，理解為“北京大學早期三代人(相隔二十四年)的新文化群體”。

這是我國20世紀文化史上最為著稱的“老中青三代組合”，是現代文化轉型中最杰出的聯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