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博簡三之《彭祖》篇看彭祖養生思想

【摘要】彭祖是史家認定的長壽之人。從現存最早的關于彭祖記錄的竹簡《彭祖》篇分析彭祖的養生之道，可以提煉出彭祖養生術的大要:1.順應自然規律;2.謙虛謹慎，勤勞自律，重視品性修養;3.要善于處理好各種關系。而這些正與維多利亞宣言的三個里程碑不謀而合，可見彭祖養生術在今天仍有其巨大的現實意義。

【關鍵詞】上博簡三;彭祖;養生之道

彭祖是我國古代著名的壽星和養生家。我們能在以先秦諸子為代表的一系列著作里找到關于彭祖的較詳細解說。如:晉·干寶《搜神記·卷一》:“彭祖者，殷時大夫也。姓篯名鏗，帝顓頊之孫，陸終氏之中子，歷夏而至商末，號七百歲。”[1]晉·葛洪《神仙傳》:“彭祖者，姓篯諱鏗，帝顓頊之玄孫，至殷末世，年七百六十七歲而不衰老。”[2]漢·劉向《列仙傳·彭祖傳》:“彭祖者，殷大夫也。……歷夏至殷末，八百余歲”。明人李攀龍《列仙全傳》、王世貞《彭祖錢篯》，清人嚴可均《全上古三代文·仙道》、任熊《繪像列仙傳》等文章中也可找到類似的描述。這些書都無一例外地記述了彭祖的長壽——活了七、八百歲。據現代科學研究證明，人的自然壽命不超過二百年，彭祖也因此一度被認為是個神話人物。然“史載，西漢武帝時，魯恭王壞孔子家宅，發現許多有歷史價值的竹簡，其中有彭祖活壽七百六十七甲子的記述”。[3]從史書《國語》、《世本》、《大戴禮記·帝系》、《史記》等書里，我們也可以了解到彭祖是一個真實的歷史人物，其先祖為顓頊和祝融，有著明晰的傳承世系。那么如何解釋其高壽呢?因為古代普遍采用的是“小花甲計歲法”，也就是以六十天為一歲來計算年齡。以此為準，我們且以史載年齡為準來換算一下彭祖的年齡:彭祖活了767歲，一輪甲子是60日，767個甲子日就是767×60=46020日，46020日÷365=126歲。也就是說按今天的記歲法，彭祖活了126歲。對彭祖這樣一個深諳養生之道的人來說，這樣的年齡當不足為奇。然而，彭祖之高壽，別說是在醫療條件落后的古代，即便是在科學發達的今天，也為罕見，因此，彭祖的養生之道便成為大家津津樂道的話題。那么，彭祖是如何養生的?我們在整理現存最早的關于彭祖記錄的竹簡——上海博物館藏簡第三冊之《彭祖》篇中彭祖與耈老的對話中窺到了其養生術之一斑，試梳理如下，以饗世人。

1.養生要順應自然規律

中國傳統文化在自然觀上堅持把宇宙作為有機整體的元氣論，認為氣分陰陽，陰陽的對立統一就是道，主張從陰陽的對立統一的運動過程中去把握自然規律。這種樸素、辯證的元氣論思想體現在養生上，就是將人置于天地、自然、宇宙這一大時空概念中去考慮，起居隨時間和季節調整。如彭祖所言“皮(彼)天之道，唯亙。”“天地與人，若經與緯，若(表)與里”[4]。具體來說，“養壽之道，但莫傷之而已。夫冬溫夏涼，不失四時之和，所以適身也。”[5]另一出土漢代古醫書《引書·彭祖之道》里也有類似的表述:“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此彭祖之道也。”強調養生要按照四季變化的自然規律調適自己，日常起居要與自然變化保持和諧統一，如果違背了自然規律，健康要受到影響。彭祖是如何做的呢?“經常閉目靜坐，不恤事務，不與人爭。每天朦朦亮，彭祖就起了床，披發在庭中散步，迎晨露之清氣，受日月之精華。冬夏都喜沐浴，夏天愛食青菜，冬天保持手寒足暖，面寒身溫。稍有不適，他就閉氣以攻所患，以氣療病。早晚之間，他都注意按壓四肢，摩搦身體，心平氣和，無思無欲。”[6]對現代人而言，應當是像彭祖那樣早上散步，不做劇烈運動，因為早上的生物鐘規律是體溫高、血壓高，而且腎上腺素比晚上高出4倍，如果激烈運動，容易心臟停搏!尤其是中老年人!運動宜在晚飯后45分鐘，以20分鐘為當，減肥以每小時4.8公里速度最好。根據自然規律，吸收日月精華要挑選時間，上午9-11點，下午2-4點空氣中致癌物質大量下降且不返流，這個時段開窗最好。最佳睡眠時間是晚上10點到10點半，而早上以6點起床為好!如果要午睡，宜在飯后半小時開始，時間不超過1小時。這些都是聯合國維多利亞宣言提出的三個里程碑中的內容，可見，養生要順應自然規律這個真理，我們的祖先彭祖早在幾千年前就已經付諸實踐了。

養生要順應自然規律是重要的，但是，品性的修養更不可缺，事實上，品性修養在彭祖養生方面的確占著很大的比重。

2.謙虛謹慎，勤勞自律，克制欲望，重視品性修養

彭祖強調養生要克制自己的欲望，在《彭祖》篇中，他告訴耉老，做人要 “戒之毋喬(驕)，(慎)冬(終)保(勞)。大(匡)之(要)，戁(難)易欲[4]意思是“做人要時時提高警惕，不要驕傲。始終謹慎，保持勤勞。大匡的要點，無論難境、順境都要克制自己的欲望”。[7]但他并不主張禁欲，他認為吃的好，穿的好都是養生所必需的，適當的物質享受、娛樂休閑都有利于健康:“人道當食甘旨，服輕麗，通陰陽，處官秩。耳目聰明，骨節堅強，顏色和澤，老而不衰，延年久視。”[8]但若不有所節制，則反損其身，“美色淑姿，幽閑娛樂，不致思娛之惑，所以通神也;車服威儀，知足無求，所以一志也;八音五色，以悅視聽，所以導心也。凡此皆以養壽，而不能斟酌之者，反以速患”;[9]這種保持節制的思想，滲透在彭祖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耳不極聽，目不久視，坐不至疲，臥不至極……不欲甚饑，饑則敗氣;食誡過多;食過則癥塊成矣，飲過則痰癖結聚氣風。不欲甚勞，不欲甚逸……”。[10]總之，要把握好一個“度”字。顯然，節制的思想是彭祖養生的重要內容，是其得以長壽不可忽視的原因之一。

彭祖為殷時大夫，雖年高德勛，“然性沉重，終不自言有道，亦不作詭惑、變化、鬼怪之事，窈然無為。”[8]這應該跟彭祖對品行的推崇不無關系，在《彭祖》篇中他對耈老說的話正反映了此點:“夫子之悳(德)登矣，可(何)丌宗(崇)[4](你的品德提高了，還尊崇什么呢?)。”顯然，在彭祖眼中，品德高尚是養生的最高境界。

彭祖一生謹慎，認為“(忽忽)之(謀)不可行，述(怵)惕之心不可長。”[4]就是說在日常生活中要謹慎行事，“輕率的謀劃不可施行，戒懼防備的心思不能滋長。”[11]平時注意:“目不視不正之色，耳不聽不正之聲，口不嘗毒糲之味，心不起欺詐之謀。”他認為“凡此數種，乃亡魂喪精、減折算壽者也。”[12]彭祖的謹慎還可以從《彭祖觀井圖》(見下圖)窺到一斑:“鏗觀井，覆以車輪，背樹而纜之以繩，憑杖斂躬跼蹐而迎視之，其遠害全身如此!”[13]要觀井，井上已經覆蓋上車輪以防止落井了，卻還要拉根繩子，一頭系在自己的腰上，一頭系在樹上，然后小心憑仗探腰觀井。如此小心，安全肯定沒問題了。彭祖此舉，當為今人防患于未然的典范。

彭祖質樸善良、淡泊處世，“遠慮甬(用)素，心白(泊)身澤(釋) [4](長遠的思慮要通于質樸，心靈淡泊，則身體解脫)”正是他這種思想的寫照。《神仙傳》載: “(彭祖)少好恬靜，不恤世務，不營名譽，不飾車服，唯以養生治身為事。”[14]他淡泊名利，助人為樂，殷王賞賜的數萬金都悉數捐給了貧苦人民:“(殷)王自詣問訊，(彭祖)不告之，致遺珍玩，前后數萬，彭祖皆受之，以恤貧賤，略無所留。”[15]據說周穆王曾請其做大夫，但他不愿做官，假托有病不與政事:“穆王聞之，以為大夫，(彭祖)稱疾不與政事。”[16]其善良、高尚、淡泊名利、不羨虛榮之心于此可見一斑，這些無疑為彭祖的長壽奠定了堅實的精神基礎。

彭祖認為做人要善良，惡人自有惡報，害人如同害己:“多(謀)者多(憂)，賊者自賊也” [4](多算計的人多所憂慮，害人的人往往自己害自己[17]);“毋(逐)(富)，毋(賢)，毋向梪(豎)”[4] (不要趨附富貴，不要詆訶賢達，不要親近小人[18])，這些都是彭祖淡泊高尚思想的具體反映。

彭祖淡泊名利，重視內心修養，但并不忽視周圍的關系，善于處理人際關系是養生不可忽視的一環。

3.要善于處理各種關系

彭祖認為: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等各種關系如果處理不好，勢必影響心情，影響養生。“父子兄弟。五(紀)必(畢)周，唯(雖)貧必攸(修)。五(紀)不工，唯(雖)福(富)必(失)[4](父子兄弟，五倫關系都達到和諧，即使貧窮，也一定能得到善果。五倫關系未處理好，即使富貴也一定會喪失。)”[19]在這里，彭祖強調了同心同德，關系和諧的重要性。這與我們的日常生活息息相關，試問如果周圍的關系處理不好，又如何能有愉悅的心情，又怎能長壽呢?當然，這也正契合了我們“共建和諧社會”的民主思想，可見彭祖的觀念在今天仍有其積極意義。

總之，從竹簡《彭祖》中我們可以得到這樣的啟示:養生不僅僅是要講究飲食的問題，還要注意鍛煉，日常起居還要順應自然規律;不但注意生理調節，還要重視從心理方面調節。心態平和，善于處理好各種關系，加強自我修養，保持淡泊寧靜的心態，恐怕是養生中的重中之重。至此，我們難免要再次提起聯合國維多利亞宣言提出的三個里程碑:第一平衡飲食，第二有氧運動，第三心理狀態。而彭祖養生恰好應和了現代的科學養生理念，不能不說彭祖生命哲學在今天所具有的巨大現實意義，這或許也是彭祖養生術經久不衰的原因吧!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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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朱浩熙.彭祖[M].北京:作家出版社，1995.179.

[14]葛洪.神仙傳[M].19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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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任熊.繪像列仙傳卷一[M].上海:上海大成書局 1921.

[17]孟蓬生.《彭祖》字義疏證[J/OL].簡帛研究網，2005-6-21.

[18]孟蓬生.《彭祖》字義疏證[J/OL].簡帛研究網，2005-6-21.

[19]湯志彪.上博簡(三)《彭祖》篇校讀瑣記[J].江漢考古，2005(3).

項目來源:上海市衛生局科研項目(編號:2006J 004A);上海市重點學科建設項目(編號:T0305)。

作者簡介:夏利亞(1976—)，女，河南平頂山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訓詁、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