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層面上法語委婉語的構成手段

[摘要]委婉語是法語中非常普遍的現象。委婉語不僅指委婉詞語，它更是積極運用語言進行交際的一種表達方式。委婉語既是語言現象，更是言語現象。言語層面上的委婉語由語境決定，有其自己的構成手段。對委婉語的構成手段進行研究有利于人們在言語交際中更好地運用和理解委婉語。

[關鍵字]委婉語;言語;語境;構成

委婉語是各種語言中非常普遍的現象。恰當使用委婉語似給語言交流加潤滑劑，有助于構建和諧人際關系。法國是一個文明古國，在日常生活中，委婉語無處不在。縱觀國內外的著作，對法語委婉語進行研究的很少。我們只找到一篇四川外國語學院李克勇老師的《法漢委婉語對比研究》。一些著名的語言學著作像《Pr€閏is de s€閙antique franaise》、《Probl€鑝es de linguistique g€閚€閞ale》只在詞的意義變化這些篇章中提到過禁忌和委婉語。

國內有關委婉語的研究主要局限于詞匯層面。在委婉語的構成手段方面，大部分論文重復Judith S.Neaman 和 Carole G. Silver的五種構成手段，即借助外來語、擴大語義、詞匯轉換和音變。這五種構成手段都停留在詞匯層面，屬于索緒爾的語言范疇。但是我們發現委婉語不只是語言現象，更是言語現象，是積極運用語言進行交際的一種表達方式。不同層面上的委婉語各有不同的構成手段。本文將依靠大量的法語委婉語語例，結合索緒爾的語言和言語之分，擬就言語層面上法語委婉語的構成提出自己的幾點發現。

一、語言與言語

現代語言學之父索緒爾提出語言和言語的概念:語言是存在于全體社會成員之中一套完整的抽象符號系統，它是全民的、概括的、靜態的系統;言語是在一定語境中，個人對語言的具體運用，言語是個人的、具體的、動態的現象。根據語言與言語之分，大部分研究把委婉語放在語言層面上，但是我們認為在言語層面存在大量委婉語。

首先我們想想在學校經常發生的一個情景:上課鈴聲已響，可教室里一片嘈雜。有的同學在睡覺，有的同學在說話，有的同學甚至離開座位四處溜達。這時班長突然大聲說: “老師來了”。乍一看，這只是一個普通的陳述句。但在這個情景下，它其實表達了“不要說話”的命令。因為在中國，老師不在的時候，班長有責任和義務維持秩序。班長說“老師來了”和其他同學說“老師來了”有不同的涵義。班長用“老師來了”委婉地向同學傳達“不要說話”的命令。而這就是我們要探討的屬于言語范疇的委婉語。

言語范疇的委婉語由語境決定，語境包括顯性語境和隱性語境。在上面的例子中，正是上課而教室很吵、和班長的身份這一顯性語境決定“老師來了”是“不要說話”的委婉命令。與顯性語境同時作用的還有隱性語境，即大家都知道上課要遵守紀律這一常識。如果有個國家，課堂上是沒有紀律的，學生可以自由活動，那么“老師來了”這句話只是一個簡單的陳述，沒有特別的涵義。

二、言語層面上法語委婉語的構成手段

(一)言語行為的替換

下命令容易引起冒犯，使對方不悅。在這一領域存在大量的委婉語語例。

法語有專門的“命令式”來表達命令，而法國人卻很少使用這一語式，他們更喜歡用各種非直接的言語手段。他們不說《Ferme la porte》 (命令句)，更愿意說《Tu pourrais fermer la porte》(問句)，甚至只是說 《Il y a un courant d’air》(陳述句)。命令行為致使說話雙方地位不平等，后面的幾種間接命令行為有利于削弱命令的強迫感，傳達出對執行命令方的尊重和平等相待。

除了命令，指責和批評也是傷害面子的行為，因此出現了很多的替換。我們不說《ce n’est pas vrai》， 而說《tu crois vraiment que...》，《ne pourrait-on pas plutt dire que...》等等。

(二)否定

否定形式被大量運用于委婉表達中。我們認為《Vous n’auriez pas du feu?》 比 《Vous auriez du feu?》更加禮貌。 請求一方用否定傳遞出對否定回答的心理準備，削弱了請求的壓迫感。否定的效果相當于《par hasard》，《Vous n’auriez pas du feu?》意味著《Vous auriez du feu par hasard?》。用否定顯得婉轉，肯定則過于強硬。

(三)條件式

在法語中，條件式是面子威脅行為的軟化劑。法國人經常毫不思索地說《j’aimerais ...》， 《tu pourrais ou voudrais...》，《il faudrait...》等。

(四)未完成過去時和簡單將來時

在法語中，用時態的手段構成委婉語最顯著的是未完成過去時和簡單將來時。這兩個時態分別被稱為《pass€?de politessse》禮貌過去時和 《futur de politesse》禮貌將來時。

舉例:《je vous demandais un coup de main...》，《je vous demanderai un coup de main...》

在請求性問句中，未完成過去時和簡單將來時把請求這一可能讓對方為難的行為在時間和心理上拉開距離。未完成過去時推遲一個時態，簡單將來時提前一個時態。很多情況下，未完成過去時和si一起使用，表示婉轉的請求、希望或遺憾。《Si nous allions au cin€閙a?》 (建議)、《Si tu arrivais un peu plut?t!》 (遺憾)......

(五)匿名戰略

匿名戰略旨在避免直接提及動作的施動者。在法語中，匿名戰略主要是被動態、無人稱句型及不定式的使用。

被動態著重的是動作的承受者，隱藏動作的發出者，被動態的使用能達到很好的委婉目的。例如 《ce probl€鑝e n’a pas €閠€?r€閟olu correctement》代替《tu n’as pas r€閟olu ce probl€鑝e correctement》。這句話隱含了對《tu》的指責，但被動態只是客觀的提出問題沒有正確解決，避免直接傷害對方面子。

同樣，《Il est interdit de fumer》比 《Tu ne dois pas fumer》更加委婉，聽者更易接受。在無人稱句型中，既沒有出現《我》，也沒有出現《你》，婉轉的方式避免直稱其事給雙方造成的窘況。

nous、on、quelqu’un等人稱指示語也是匿名戰略的一種方式。當對方做了不好的事情時，我們不直接使用第二人稱單數形式來指示對方，而用第三人稱不定指或第一人稱復數來表明大家都要承擔責任和義務，來表明對聽話者隱性的指責。如《Avons-nous €閠udi€?notre leon?》實質上，這是對對方的指責，但作者沒有生硬地表達《tu n’as pas €閠udi€?ta leon》，《nous》模糊了《tu》的責任，是我們沒有學習功課，我們一起承擔責任。與其說是指責，不如說是同一戰線的支持。

在口語中，on經常代替nous，還可以指射不同的人稱。《nouvel observateur》雜志中有一篇文章的副標題是這樣的: 《Si Sarkozy emprunte beaucoup de ses id€閑s €?la gauche，on ne voit pas encore qu’il y conforme ses actes》.[1]事實上，作者在此指責薩科奇沒有實行承諾的政策，但是他把自己置身在廣大群眾中。

(六)臨時外來委婉語

外語可被臨時性的借來委婉表達讓涉及對象有難堪、羞恥、不適等消極心理反應的事物。《圍城》中有一個例子:

蘇小姐低聲說:“Embrasse-moi”說著一壁害羞，奇怪自己竟有做傻子的勇氣，可是她只敢躲在外國話里命令鴻漸吻自己。[2]

蘇小姐向方鴻漸發出“吻我”的請求，卻羞于啟齒。于是她借用法語“Embrasse-moi”婉轉的表達。

在電影《Ensemble， c’est tout》中，男主人公詢問女主角的職業，她回答《tout-cleaning》，而不說《femme de m€閚age》。《femme de m€閚age》在法國是不光鮮的職業，故女主角拒絕承認，而采用英語借詞以期掩飾自己職業的卑微。

三、總結

委婉語是一種復雜的語言和言語現象，處于言語層面上的委婉語更是五彩繽紛，各種語用因素都可以參與進來。言語層面上的委婉語由語境決定，語境既包括顯性語境和隱性語境。它有其自己的構成手段。在這里我們只探討了言語層面上法語委婉語最顯著的幾種具體的構成手段，即言語行為的替換、否定、條件式、未完成過去時、簡單將來時、匿名戰略和臨時外來借詞。

注釋:

1.《Le Nouvel Observateur》，N€?295， 2008年，第54頁。

2.錢鐘書，《圍城》，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第95頁。

參考文獻:

[1]BENVENISTE， E.， Probl€鑝es de linguistique g€閚€閞ale I， II，Edition Gallimard， Paris，1966

[2]SAUSSURE， F.(de)， Cours de linguistique g€閚€閞ale， Payot， Paris， 1979

[3]ULLMANN， S.， Pr€閏is de s€閙antique fran aise， Francke Berne， Switzerland，1975

[4]ZHENG， L.-H.， 語言與交際——互動社會語言學導論， 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北京，2003

[5]何兆熊，《語用學概要》，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89

[6]李克勇，法漢委婉語比較[J]， 《四川外語學院學報》， 2000， (01)

[7]束定芳，委婉語研究:回顧與前瞻[J]，《外國語》，1995，(05)

作者簡介:陳媛(1984-)，女，湖南新化人，江漢大學外國語學院助教，文學碩士。研究方向:法語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