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高山族與大陸古越族民俗文化的歷史考察

高山族是臺灣最早的居民，主要分布在臺灣本島山區和東部縱谷平原以及蘭嶼等地。關于高山族的來源，我們不否認它的多元性，但是，我們更應該看到，臺灣的高山族主要是“古越人的一支”，是“在遙遠的太古時代從大陸遷入臺灣的”(施聯朱:《臺灣史略》，福建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而越人則是古代中國南方的居民，秦漢以前就廣泛分布在長江中游以南，有揚越、夷越、閩越、東越(東甌)、南越、西甌等，由于部落眾多，故有“百越”之稱。秦漢以后，它們在長期發展中，部分與漢人融合，部分與今天的壯、布依、傣、黎、侗等族有密切的淵源關系。

高山族與古越人有著深遠的相同或相近的民俗文化。

1.短發文身。古代越人有“斷發文身”的習俗。《戰國策·趙策》云:“被發文身，錯臂左衽，甌越之民也。”高山族也有不少“文身繡面”的歷史記載。如后垅、竹塹諸社，“發在周圍者悉除之，中留圓頂，剪而下垂，狀若頭陀”(陳夢林:《諸羅縣志》卷八《番俗考》)。淡水岸里、內山各社“皆長發，穿大耳，文身，截發覆額，狀若頭陀”(尹士:《臺灣志略》卷中《番情習俗》)。據文獻記載，雙寮、宛里諸社，水沙連所屬北港高山族及斗尾龍岸高山族，均有文身的習俗，迄今高山族仍以黥面為男女成年時裝飾，男子刺紋前額、下頤之正中及胸部，女子則刺前額中央或兩側、下嘴唇皮、下腿前面，或僅刺頤。

2.鑿齒。李京《云南記略》說:“土僚蠻……男子及十四五，則左右擊去兩齒，然后婚娶。”廣西“俚人”(壯族)“女即嫁便缺去前一齒”(《太平寰宇記》卷一六六)。高山族亦有鑿齒之俗。沈瑩的《臨海水土志》說:“女以嫁皆缺去前一齒。”《稗海紀游》說:“女擇所愛者，乃與挽手，挽手者以明私許之意也。明日女告其父母召挽手少年至，鑿上腭門牙旁二齒授女，女亦鑿二齒付男，期某日就婦室婚，終身依婦以處。”許多地方，尤其是哆羅國社，男女成婚后，各折上面的兩個牙齒，彼此交換謹藏，以示終身忠誠不變。

3.圖騰信仰。古代越人以龍蛇為圖騰崇拜，因此，古越人文身多以龍蛇為圖騰。《淮南子.原道訓》說:“于越生葛……九疑之南，陸事寡而水事眾，于是民人被發文身，以像鱗蟲。”他們認為剪了發，自然便利于下水，而文身像蛟龍的形象，可以避免水中動物的傷害，對于漁獵生產是有好處的。而高山族中也有以蛇為圖騰崇拜的。“排灣”人崇拜蛇，他們以百步蛇為其圖騰，在一些建筑物以及一些器皿上都雕刻有蛇紋圖案，同時把殺害蛇的行為視為一種禁忌。“魯凱”人在其傳統服飾以及住屋的門梁上均有刺繡或雕刻百步蛇紋的習俗。至今，部分高山族中仍流傳著許多有關蛇的傳說。

4.婚姻。壯侗語族的一些民族，女子十五六歲，父母即構竹樓使她獨處，青年男子夜吹口琴，到來邀約，合意即可成婚。海南島黎族存在著“放寮”的習俗，黎村都有一個至幾個“寮房”，黎語稱“布隆閨”，女兒長大了便到那里居住，凡是不同血緣集團的男子，都可到“布隆閨”尋找情人，吹簫唱歌，傾訴愛慕，這體現了黎族未婚青年男女社交自由。高山族男女婚姻名叫“牽手”，女子十五六歲，父母就為她建造一間小屋，使她獨居，社中“麻達”(男青年)每天夜間吹著口琴來挑逗她，她若合意便與他相會，逾月方告父母，行聘結為夫妻。夫妻如情意不洽，離婚也很容易。陳第《東番記》中有一段有趣的描述:“娶則視女子可室者，遣人遺瑪瑙珠雙，女子不受則已，受，夜造其家，不呼門，彈口琴挑之……女聞納宿，未明徑去，不見父母，自是宵來晨去必以星。累歲月不改，迨產子女，始往婿家迎婿，如親迎;婿始見女父母，遂家其家，養女父母終身，其本父母不得子也。”

5.喪葬。閩、浙、贛三省交界的武夷山是古越人分布的主要地區之一，地多崖葬遺跡。這種崖葬文化分布在長江流域以南及東南亞一帶，遠及美拉尼西亞。這種葬式代表古代越、僚民族的文化特質。《臨海水土志》說，安家之民死后行懸棺葬，“父母死亡，殺犬祭之，作四方函以盛尸，仍懸著高山巖石之間，不埋土中作冢槨也”(臺灣史跡研究會 :《臺灣縱談》)。這種崖葬習俗，在蘭嶼“雅美”人中至今尚存。

6.巢居。張華《博物志》說，“南越巢居”。1973年在河姆渡遺址第四文化層出土的木構造建筑，是迄今已知的最早的干欄式木構造建筑，距今約六七千年，這種建筑以樁木為基礎，其上架設大、小梁(龍骨)承托地板，構成架空的建筑基座，于其上立柱架梁，是原始巢居的直接繼承和發展(浙江省文物管理委員會:《河姆渡遺址第一期發掘報告》，《考古學》1978年第1期)。而河姆渡遺址正是古代越人分布的主要聚居區之一，可見這種干欄式木構造建筑可能是古代越人的遺物。在公元前2世紀中葉的東越就有干欄屋式。文獻中記載與古代越人有密切淵源關系的僚人也有干欄式的居室建筑。《魏書·僚傳》載:“僚者，蓋南蠻之別種，自漢中達于邛笮川洞之間，所在皆有。種類甚多，散居山谷……依樹積木以居其上，名曰干欄。”

最早記載高山族干欄式建筑的要算沈瑩的《臨海水土志》了。他說，與夷洲居民在居處、飲食、衣服、被飾相似的安家之民“悉依深山，架立屋舍于棧格上，似樓狀”。在清代文獻中，還記載著諸羅、鳳山等地的高山族“巢居穴處，血飲毛茹” (郁永河:《裨海紀游》)。清初林謙光從臺灣府治(今臺南)至安平，見到這里的高山族，“其人狀如猿猱，長不滿三尺，見人則升樹杪。人欲擒之，則張弩相向，緣樹遠遁，亦有鑿穴而居，類太古之民者”(林謙光:《臺灣紀略》)。直到清代末年，在高山族中還有生活在樹上的“猿型人”，文獻上稱之為“雞距番”。《海東札記》說:“雞距番，足距叉丫如雞距，性善緣木，往來跳躑如猿然，食息皆在樹間。”今天阿里山“曹”人的公廨和倉房多架屋于樁上。

7.飲食。越人喜食蟲蛇蚌蛤之類。《淮南子·精神訓》說:“越人得蚺蛇以為上肴。”高山族也有類似的嗜好。陳第《東番記》載荷蘭人記云:在蕭垅，婦人常于夜間到河中以籠捕魚佐食。婦女不去田地上耕作，而乘船去采集蟹蝦和牡蠣。他們除米以外，最喜歡吃酢，即捕獲的魚，連同鱗和內臟一起用鹽腌制成酢，稍經貯藏后取出為食。

8.口琴。古代僚人善于吹口琴(又稱口簧)。“僚者蓋南蠻之別種……用竹為簧，群聚鼓之，以為音節”(《北史·蠻僚》)。張慶長《黎歧紀聞》說:黎族“男女未婚者，每于春夏之交，齊集曠野間，男彈嘴琴，女弄鼻簫，交唱黎歌，有情意投合者，男女各漸進湊一處，即訂配偶”。高山族麻達也擅長吹口琴、嘴琴和鼻簫。“口琴，薄鐵所制，嚙而鼓之，錚錚有聲。”(陳第:《東番記》)“嘴琴，削竹為弓，長尺余，或七八寸，以絲線為弦，一頭以薄竹片折而環其端，承于近□弦下，末疊系于弓面，扣于齒，爪其弦以成音，名曰突”(朱景英:《海東札記》)。

除此之外，高山族與古越人在獵頭、貫耳、墨齒、彩球、木臼、嚼檳榔等風俗習慣方面都有相同或相近的地方。

通過上述民俗方面的考察可以證明，臺灣高山族與大陸南方古越人的民俗文化絕大部分相同或接近。徐松石將《臺灣府志》中所列高山族的特殊風俗習慣一百條，與印度尼西亞和馬來西亞人的特殊風俗習慣相比較，相同的占18%;與大陸南方少數民族特別是與古越人有密切關系的占80%多(施聯朱:《臺灣史略》，福建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這是臺灣高山族與大陸南方少數民族同根同源文化關系的最好印證。高山族與大陸南方古越人民俗文化的同根同源關系證明，臺灣人民與大陸人民都是炎黃子孫，臺灣自古以來就是中國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作者單位:汕頭職業技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