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崛起的國際環境分析和外交戰略選擇

[摘要]國際體系內存在著四種狀態的國家，其分別是霸權國、霸權的附庸國、霸權的奴役國和霸權的挑戰國。在這些國家中，霸權的依附國是潛在的霸權者，即第二霸權者。而霸權的挑戰國從來沒有成為新的霸權者。是和平崛起?還是和平發展?這是個問題。

[關鍵詞]霸權體系;地緣劣勢;合作共存;韜光養晦

[中圖分類號]D82[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 — 2234(2010)04— 0058— 02

一、美利堅民族護持下的國際體系

新科技革命的深入發展帶來了通訊技術和交通運輸速度的大幅提升，人類交往的成本以及空間、時間限制被進一步打破。隨著全球性交往密度的增強，國際體系內各單元之間的相互依存日益成為普遍共識。中國作為體系內重要行為體，最大限度的獲取國家利益仍然是其運行于體系內的根本原因和內在驅動力。而這種追求國家利益的行為所發出的信息必然引起其他體系成員在從最微妙的思想到具體行為的相應反饋，因此中國的崛起必然引發整個系統內部新的互動模式的生成。

根據羅伯特吉爾平的觀點， 體系內存在著四種狀態的國家，其分別是霸權國、霸權的附庸國、霸權的奴役國和霸權的挑戰國。在這些國家中，霸權的依附國是潛在的霸權者，即第二霸權者。而霸權的挑戰國從來沒有成為新的霸權者。①在任何一個體系之中，我們都能夠找到各國際單元的相類似的組合序列。國際社會是一個利益交互系統，任何一個國家的行為都必然影響到體系內其他國家的利益獲取，從而引起相應的反應。這種反應又引起體系內各單元之間自發性的政策調節，其基本特點表現為對均勢趨勢的追求和對改變體系運行態勢的自發性抵制。因為絕大多數體系內的戰略性力量都存在著基于歷史形成的相對穩定的國家利益和政策框架。尤其是體系內部的霸權國，作為體系最大的受益者，更是對體系內部規則潛在的挑戰者表現出本能的敵視與恐懼。喪失權力就意味著失去利益的邏輯從來沒有在國際政治的字典中被刪除，使得任何一個新興力量的崛起都將伴隨著與傳統既得利益者之間在重新建構權力格局問題上的激烈斗爭。同時也必然會引發其他國際單元基于均勢考慮下自發做出的抵制與抗拒性力量。

二戰后美利堅民族走上霸權神壇，盎格魯撒克遜的二元思維模式依然成為人類世界的主導性思維。這種二元哲學思維在某種程度上只認為世界分為黑色和白色，不承認有灰色的中間地帶，善與惡的斗爭的世界觀、拯救“群盲”的使命感，是這種帶有某種中世紀貴族封建騎士色彩的文化擁有內生性對立沖動和宗教狂熱式的哲學范式。

這種思維主導下的民族總是在尋求一個與其對立的黑暗角色，從而來強化其內部基于正義性的認同，進而維系其內部的團結。②是一種帶有十字軍色彩的排他性共同體。三次英荷戰爭時期英國人都打著貿易自由的口號，拿破侖戰爭時期英國人打著“拯救文明，反對獨裁”的旗號，一戰時他們眼中有協約國與同盟國的斗爭，二戰時期是反法聯盟與法西斯之間善與惡的較量，因此在美利堅民族剛剛執掌權杖的那一刻，反對布爾什維克便自然地成為了這種二元哲學思維模式在信仰上的斗爭的外化。隨著蘇聯解體，一個東方的恐怖巨人倒下了。但是這種二元思維模式卻依然深深地根植于霸權者的思想之中。因此冷戰雖然結束了，中國在美蘇戰略關系中對于美國的利益作用明顯降低，甚至日益具備成為了這個“國際道德說教者”的潛在對手的條件，同時基于意識形態與政治體制模式考慮之下的美中二元對立卻從未停止，在一定程度上甚至是深化了。

二、中國崛起的地緣環境分析

改革開放的三十年中國在國力上有了長足的發展，這種發展必然引發周邊國家在安全問題上基于歷史和現實的重新考量。因此進入新世紀以來，中國的戰略生存空間日益萎縮，領土在很大范圍內直接與強國硬接觸，缺乏緩沖地帶的現狀使得我國在戰略防御上不得不考慮“陸土防御型”戰略，這使得我國在處理與周邊鄰國關系時不得不顯得投鼠忌器。

東北亞的地緣環境往往被描述為“地緣空間過于狹小，戰略力量相對集中”。從中國來看，我國在陸地上有14個相鄰的國家，并且擁有18000多公里的海岸線和5000多個大小島嶼。這種“海陸復合型”國家在國防上往往在地緣問題上表現的比較尷尬。陸防與海防的問題從1840年以來一直成為中華民族在安全上最大的心病。

在東面，中國面臨著美日韓三國組成的亞太軍事聯盟的遏制，以及包括臺灣在內的“安全島鏈”的戰略封鎖。在東海資源、島嶼上與海上強國日本有著巨大的爭議。同時作為鄰國的朝鮮為防止其核設施遭美國轟炸，將其轉移至距中國邊境50公里內，國際社會將朝鮮日益比作“用頭發絲吊著的懸在中國頭上的一把尖刀”。臺灣問題關系到中華民族的根本利益，在領土問題上，任何個人和政黨都表現出基于道義上的極大的狂熱性與進攻性。摩恩索認為國際社會最高尚的美德在于審慎。審慎往往是要脫離群體性考量的，更表現為一種貴族式的、相互妥協的、秘密的外交。而當前臺灣問題一旦爆發，則必然引起難以預測的后果，這也成為了東北亞地區埋在中美日之間的一顆重磅定時炸彈。

中國南部疆域也面領著諸多歷史遺留問題有待解決。有學者認為“在陸地上自中印邊境戰爭之后的整個印度的一代人在思想上都已經軍事化了。”報仇雪恥的思想是人類基于群體性認同而產生的最劇烈的排他性反應方式。世界上兩個人口最多的、經濟發展最迅速但模式卻截然不同的發展中國家“龍象之爭”的說法在國際社會日益得到廣泛的印證。印度對于西藏問題和雙方就歷史上邊界劃定的爭端，都顯示出兩個地區性大國之間基于“誰是懦夫的博弈”上的戰爭冒險，一旦這種基于恐嚇對方的戰爭冒險得不到有效控制，爆發戰爭的可能性則會迅速升級。

在南海海域中國的海洋油氣資源不斷受到越南的盜采，中國的許多島嶼被菲律賓、印尼、馬來、越南等國軍事占領。最近在消息面顯示越南不斷地從俄羅斯購進先進的基洛級核潛艇，①并且有意將金蘭灣租借給美國作為遏制中國南下的海軍基地。金蘭灣一旦為美軍所掌控，則對我國海軍在南海的行動產生絕對的扼殺效果。另外，菲律賓等美國的傳統盟友也在強化西太安全島鏈對中國大陸的遏制。一旦南海問題上爆發沖突，中國將面臨的不僅是一個國家，更可能是一個已經形成了的侵占中國利益的既得利益集團國家。而且面對40%以上的原油進口的現狀，一旦馬六甲海峽的咽喉被扼死，那么中國的發動機必然會因為缺乏能源而受到巨大牽制。并且隨著美國測量船頻繁地在南海行動，可以看出美國已經在應對南海事態方面著手進行著悄然準備。

北約的東擴迫使俄羅斯的戰略力量東移，這無疑提升了遠東和中亞地區在俄羅斯的戰略地位。雖然建立起的“上海合作組織”在反恐、經貿、文化交流等方面表現出很強的一致性，但是在中國新疆地區極端民族主義問題上俄羅斯一直表現的比較曖昧。在今年7.15新疆暴亂問題上我們應該注意到俄羅斯的表態是:“表示同情”，這在一個側面透露出雙方在未來的發展中能否真正地建立一個堅定的準盟關系的前景。另外俄羅斯與印度、越南關系上也表現出基于對華的巨大不信任的牽制行為，為此我們不得不得出不是很樂觀的結論。

即使是中國鄰國中最友好的巴基斯坦，也日益成為一個基于共同的目標印度所建立的不均衡性盟友。所謂不均衡是指中國要不斷地為其合作提供裝備、技術、資金等大量的援助，這無疑會成為一個巨大的無底洞，又有如一塊永遠不會干涸的吸水海綿，必然會成為這個自身尚不富裕的中國崛起的戰略包袱。

三、國際觀瞻下中國外交戰略選擇

(一)尋找中國的戰略支撐點

戰略支撐點猶如一個杠桿的支點，如果選擇正確，無疑會起到四兩撥千斤的效果。面對紛繁復雜的周邊局勢和全球格局，撬動中國崛起的戰略支撐點在哪里?

臺灣，是中國最大的戰略支撐點。臺灣問題的成功解決是盤活中國在亞太地區整個戰略困局的根本。臺灣問題的緩和與解決，將直接使得中國在中美日大三角關系上獲得巨大的主動權。在解決東海問題上，臺灣作為“不沉的航母”，必然會使日本重新考慮其政策目標。同時臺灣問題的解決也必將宣告美國苦心經營的西太第一安全島鏈因重要的環節斷裂而壽終正寢。再次 ，臺灣海峽以及臺灣島如果成為大陸的有效海防屏障，則會使大陸的沿海縱深防御空間向外海拓展500海里，必然會極大地增強中國在亞太地區的戰略力量。一直以來臺灣在軍事領域一直掌握美國先進技術，一旦臺灣問題得到解決，在軍事、信息、資源等重大領域都將增強中國自身的硬實力。同時在解決中國海洋航運路線、南海島嶼爭端等重大問題上，臺灣問題的解決都有個盤活整個困局的巨大效用。

因此從攘外必先安內的角度講，處理好與臺灣地區的關系、增強內部凝聚力是中國對美、對日、對東南亞諸國的第一戰略選擇。一旦臺灣這個重要的戰略砝碼加入到大陸一側，那么中國與美日在天平上的傾角將發生根本性轉變。

(二)在合作中發展強化對美關系

以往中國在對美問題上采用“斗而不破”的權宜之策，這很難說是一種良好而持續有效的政策。通過這些年的外交實踐我們看到，單純的“斗而不破”使得中國在國際舞臺上處處疲于招架。臺海危機、駐南使館被炸、中美撞機事件到南海艦船對峙上看，斗而不破并未給中國帶來切實性的國家利益，反而使我國在處理外交問題上處于疲于奔命的被動局面。

因此有必要反思國家在處理對美關系上“以斗爭求團結”的歷史性錯誤的路徑依賴思維。面對一個霸權國家，我們要做的是合作與妥協，國家利益如果不具有妥協性，那么只能帶來戰爭從而失去更大的國家利益。

在歷史上我們曾經成功的運用“以斗爭求團結”的方法使得中國執政的國民黨回到國共合作的道路上，但是我們應該注意到的是國民黨面對的是國共之間處于共同的地域的現實情況，這個具體情況使得上述策略得以實現。但是美國作為擁有全球性戰略利益的霸權國家，單純的斗爭只會加深雙發的不信任感。是一種政策取向上的失誤。

當今世界越來越相信意圖決定論。在此問題上最經典的比喻是“英國有200枚核彈頭美國不認為是威脅，而朝鮮哪怕只有一枚核彈頭(還未必能發射的出去)美國都認為是巨大的威脅”。因此，一個國家的形象和意圖是國際社會判斷安全威脅程度的重要指標。因此中國應該改變那種傳統式的“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其樂無窮”的思維模式，如果不能跳出歷史上形成的僵化思想的束縛，中國的形象依舊會成為一個國際社會中人人提防的好戰國家。而這種大家都提防的與排斥態度會反過來加強中國自身對體系的不認同感，從而產生顛覆系統現有運行狀態的國家沖動。施動與反饋的互為因果就是中國無法擺脫這種安全怪圈。本文認為一切外交上的失誤都應該從外交政策本身是否符合時代的主題與潮流審視，因此中國國家新形象的樹立與展現，需要的是一個更加強調國際合作和肯定相互依存的外交新思維。

加強與體系主導國的合作，加深雙方在貿易、技術、金融、文化教育等領域的相互依存度，以一種體系參與者而不是顛覆者的新形象參與到國際合作之中是中國獲取良好國家身份和國際認同的必要選擇。如果一個國家想走得快，那么應該選擇自己走;如果一個國家要想走的遠，那么應該選擇一起走;如果一個國家想在很長的路途上快走，那么就要選擇合作。雖然中美在價值層面很難形成共有性認同，表現在無法在同一話語體系內進行有效對話，但是經濟、貿易的巨大發展，科技的飛速進步為雙方在眾多領域的對話合作提供了重要的契機，能否有效的把握好這些機會對未來中美關系和世界格局都起到重要的影響。

(三)時刻牢記韜光養晦、決不當頭

任何國家在力量崛起的過程中都將伴隨著自信心的極度膨脹，這種膨脹往往表現出對戰爭與光榮歷史的回顧和重修歷史證明祖先歷史的光榮的民族主義、種族優越論、生存空間理論、解放什么、自由什么等各種狂熱現象。因此大多數國家在崛起的過程中都不幸的夭折了。不論是匈奴的崛起還是德意志帝國的擴張，抑或是日本的蛇吞象的猖狂，都表現為一個國家崛起時對自己身份和實力認知上的過度夸大。

無數流產的霸權挑戰國的歷史告訴我們兩個事實:一、霸權挑戰者錯誤地估計形勢的發展是導致其帝國夢想破產的根本原因。而“小不忍則亂大謀”則是其衰敗的起點。如一戰時德國如果沒有與奧匈結下生死不渝的同盟，而是在憑借其上升的發展態勢埋頭發展再等上十幾年，或者二戰時的德國將其臥薪嘗膽的時間表在推后幾年的時間，那么歷史無疑將會改寫。有人說如果希特勒在取得蘇臺德地區之后就馬上死去，那么無疑他將成為德意志歷史上最偉大的統治者，可他偏偏晚死了那么幾年，歷史沒有假設，但是我們要認識到如果一個國家處于上升態勢，那么最有效的終結這種趨勢的方法便是一場戰爭，同時作為新崛起的國家因對自身實力的過分扭曲而夸張的信任也有發動戰爭的欲望。霸權國家往往利用這種欲望來引誘潛在挑戰者發動戰爭，從而在其崛起的中途將其徹底扼殺。如一戰時英國佯裝中立引誘處處不甘于現狀的德國參戰。二戰時美國雖然獲取日本偷襲珍珠港的內幕，但卻為了讓國內反戰的孤立主義閉嘴而刻意縱容日本偷襲，而這之后這位太平洋的主人山姆大叔則可以大膽的摘下紳士般的白手套好好的收拾這個在工業、資源毫無對等性的小瘋子了。二、霸權的終結都是霸權國家自身衰敗而走下神壇的。羅馬帝國、大英帝國的歷史告訴我們，一個體系的終結是主導該體系霸權國自身內部力量瓦解的結果，而外在因素的產生往往起到的是推波助瀾的作用。因此就中國當前來看，中國的崛起最應該注意的就是認清自身的實力和努力成為現存體系的建設者與維護者。

過早地展現實力根本上是一個國家不自信的表現，因為自信的國家很少需要通過刻意地展現權力來獲得他國的尊重與服從。 因此我國在外交政策上應該充分注重審慎的價值，避免標新立異和獨樹一幟的傳統思維，切實做到韜光養晦、決不當頭，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更好地利用當前寶貴的和平環境充分發展自己，才能在這個已經打開了的國力上升通道上穩步攀升，真正地做到中國崛起而不是又一個被扼殺在搖籃中的遺憾的帝國夢。

〔責任編輯:李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