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顆糖果,換只燒鵝
提到魏征,人們想到的多是那個敢給唐太宗提意見、不怕打擊報復的主兒。其實人家老魏聰明著呢,他可沒那么愣,提意見總講究個方式方法、時間火候。
話說唐朝曾有個親王李諼造反,被平定后,李諼的一個愛妾被唐太宗收為己有。有一次,魏征散朝后去皇宮串門,唐太宗指著那美人說:“你看看,這丫頭本來有老公,這李諼偏偏殺了人家老公把她搶了去,多可憐。你瞅,這么俊一可人兒。”
照一般人想法,像魏征那樣的忠臣,理應板起面孔一本正經地勸唐太宗改過放人。可人家老魏不是,他先順著皇上把這美人的姿色贊嘆了一番,然后見唐太宗情緒不錯,才不輕不重地問了那么一句:“您覺得這李諼的做法像話嗎? ”
唐太宗那是最要面子的人,他能說李諼的做法像話嗎?當然是很不像話啊。那么,你唐太宗殺了李諼,把李諼小妾給收了,那不跟李諼一個德性?結果魏征不過三言兩語,搞得唐太宗自己提出來,把那美人送回老家了。魏征達到了目的,還沒落半點忌恨——這放人是唐太宗自己的英明決策,并不是我魏征給勸的。
皇帝通常都自以為了不得,好面子、不肯認錯,一旦把握不好分寸,不但勸不成,弄不好就會惹出禍來。最好的辦法,莫過于先順著他說,然后想辦法把他繞進去,讓他改了還以為是自己要改。這叫給顆糖果,換只燒鵝,是最劃算的公關學絕招。
糖果換燒鵝的另一種變招,就是為了大目標,適當縱容皇帝一點小毛病。比如齊桓公其實毛病不小,又好色,又喜歡打獵,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管仲卻偏偏告訴他“您這沒什么,隨便”。
管仲先用這個“隨便”把齊桓公拾掇美了,然后順勢提出干部任免權問題,結果手到擒來。
當皇帝忽然降你職時
如果你本來是重點栽培的苗子,上面對你賞識器重,忽然有那么一天,你被毫無征兆地、惡狠狠地扔在了冷板凳上而且不給任何解釋,你會如何反應?委屈?不服?憤怒?這當然都是應該的,但在發泄這些情緒之前,你得先冷靜下來想一想,這究竟是怎么檔子事。
評書、戲文里那個足智多謀的徐茂公,也就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李勣,就曾碰上過這樣一次既莫名其妙又倒霉透頂的事。唐太宗晚年,屢立戰功的他本已做到副總理級別(同中書門下,三品),卻突然被貶為疊州都督,也就是甘肅迭部縣人武部部長,這級別降得可不是一級兩級。這李勣接到調令怎么著?人家眼珠一轉便琢磨出了滋味,立即卷了個小包袱背了上路,連回家收拾行李都顧不上。沒過幾天唐太宗病死,繼位的唐高宗立馬把他調回來,不但官復原職,不久還升了官。
北齊開國君主高歡臨死前曾告訴兒子高澄,能平定國內叛亂的人才叫慕容紹宗,自己故意一直不提拔,好讓兒子賣這個乖,收買這人出死力。
明白了吧?有時候被皇帝無故降職并不一定是壞事。皇帝公關學的要訣就是,原因不明的升官千萬別接;原因不明的降職千萬別躲,管它縣長、鄉長,哪怕村長,都先接著再說。
如果不接后果會怎樣?還是聽聽在李勣下放事件中唐太宗父子背后是怎么咬的耳朵吧。唐太宗對兒子說,李勣這個人很厲害,但你跟他沒交情,怕是指揮不動。我現在故意找茬降他的職,如果他服從命令,我死了你提拔他當宰相;倘若他嘟嘟囔囔滿嘴牢騷怪話,你立即把他腦袋砍了。看看,多懸!
有些事不能太積極
曾經有人總結皇帝公關學要點,說出“功莫大于勤王”的話來。這話其實只對了一半:勤王固然是大功——皇上有麻煩才要人去“勤”,你不怕自己惹上麻煩,去給皇上解了麻煩,這功勞自然小不了。但在皇帝公關學里還有比勤王回報更大的投資項目:擁護一個新皇帝,把原來那皇帝給趕下去。
但是千萬記住了,高回報必然伴隨著高風險,弄不好要出大問題的。
話說北周皇帝宇文赟得了急病,臨死前找親信大臣劉昉托孤。這劉昉便是個想得高回報的主兒,見皇太子不過是個幾歲的娃娃,就打起了抄近的點子,去游說皇后的父親楊堅篡權。這楊堅心里一萬個樂意,可這畢竟是掉腦袋的事,臉上不能不繃一下。劉昉急了,來了句“你快點干,你再不干俺自己干了”,連激勵帶幫襯,結果硬是把這楊堅給推到了隋朝開國皇帝的寶座上。這功勞大不大?
可就這么一位大功臣,楊堅還沒正式當皇帝就開始跟他拉開距離,當了皇帝不久又給他辦了個謀反的罪名殺掉。算起來,劉昉只得到前后不過6年的富貴。
其實說白了,楊堅不是傻子,他記著你劉昉當年那句話——你不干我干。那還了得!你今天能推我當皇帝,明天想當更大的官不定又去推誰,改天你若是再想當皇帝呢?得,你該去哪去哪吧!死刑宣判時楊堅親自寫了判決書,其中“心如溪壑,志等豺狼”八個字,把他肚子里那點猜忌說得再明白不過。
所以,投資有風險,入市須謹慎。這高風險投資一定得一慢二看三通過,絕不能太積極了,有時候慢上半拍反倒更好。
還是楊堅那時候的事,有個大能人叫蘇威,跟楊堅父子是世交,聽到楊堅要篡位,連夜逃回老家鄉下去了。結果楊堅剛登上寶座就把蘇威請回京城加官晉爵,以后一直親信有加。這是為什么?楊堅自己說得好,蘇威這人“不欲預吾事”,不想摻和搶皇位這檔子事——既然連這檔子事都懶得摻和,那自然更不會對咱這寶座有什么胃口了,這種人用起來,那才叫一個放心呢。
(阿紫摘自《皇帝公關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