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平的詩 (5首)

相逢

現在。暮色沉下來

她從十一月的寒冷中怯怯地回過頭來

雪白的圍巾被晚風揚起。她看著他

歲月的碎片在緩慢中剝落。夜色忽然就暗下來。

他亂蓬蓬的胡須在夜晚的街道上顫抖

像一只奔跑中突然被擊中的獸。

這城市無數的車輛從他們身旁呼嘯而過

回憶在無言中撕裂。她暗自落淚。隔著整整一條街。

雨忽然就下起來了。他漸漸看不清雨水中她的臉。

練習

拿一把刀，輕輕地切割自己的骨肉

隨手拾起的詞語，像一座永遠走不出的城堡

比如我走不出今天的雨水

比如多年以前的那個秋季，你在雨水中向我走來

然而這一切僅僅是練習

在此刻，我只有孤獨一人

在音樂里練習怎樣被愛

再在回憶中練習怎樣越過重重障礙重新回來

總是這樣，在不知覺的練習中

下午過去了，而夜晚還遙遙無期

早晨或雨中

在很多個早晨和很多場雨中

他輕輕敲開她的雙唇

這時候世界在緩慢中移動，水在滴落

他抱著她

像松鼠抱一只淺色芒果

從后面吻她的耳朵

湖水清澈，我嘗到雪和天鵝絨帶來的微醺

一切微光都沉下去

包括生長的和凋零的，這一刻巍然不動

后來她睜開眼

看遠方，像看靜止的

藍色

七月的她

七月即將過去

寂寞在森林中，我所知道的獨角獸

撞斷了他自己唯一的角

更深的陰影，覆蓋在額頭

腐爛的野果，墮落的樣子如同我們彼此的傷害

這被孤獨切割的七月

這詛咒雨水和颶風的七月

這該死的充滿我黑色欲望的七月

我該拿什么來離開這一切

煩惱纏繞著她，像妖精侵擾著藤蔓

她住在雨水中，等待我的吻

我想我該抱著她

穿過這個七月，前往另一座花園

接近秋天的八月

水草的故鄉。充滿顏色的八月

雨水還在遙遠的地方，只有久久的寂靜

你在樹下，花朵在盛開也在凋零

這樣的世界，只剩下午后的日光和風聲

是什么讓我們這樣想起了云朵的呢喃

那輕輕的愛戀。那根植于蔚藍的舞蹈

那陌生而空闊的人生。那微光

鳥群回來，傍晚漸漸變得清涼

“接近秋天了”，你在耳邊輕輕地說

湖水仿若我們的眼簾，在暮色中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