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上海,我并不熟識,也許你也一樣,無論你是生長于斯,抑或后來才來的。這個城市,和那個盛放了我少年時光的上海,除了一些物理上的聯系,其實早就沒有任何的瓜葛了。城市化,也許的確讓生活更美好了,但也注定使我們的記憶更荒蕪。就像我經常面對著一大串鑰匙怔怔地發呆,回憶不起那些門到哪兒去了。”生長于上海的藝術家馬良,回憶里的一切和美好有關聯的坐標,都成為了時間里的瓦礫,以至于他不停地懷疑,過去的生活是否存在過,那時的上海到底是什么樣子的?
為了制作這一期的上海專題,本刊編輯和攝影師專程從北京前往小雨霏霏的上海。本想尋覓舊上海的老建筑,而置身于人潮洶涌的田子坊時,他們瞬間失去了想像力。上海的本土攝影師更能參透這個空間的內涵,馬良以所存不多的弄堂石庫門為背景,創作了大量的非現實觀念攝影作品。本期從封面到專題的主要配圖,突破了原有的主流文化的風格,從中可以看到都市童話特有的場景,在老式公寓里騎馬舉著望遠鏡的男人;扛著自行車,在城市的廢墟上徘徊,找不到昔日路的郵差;身背翅膀,在狹窄空間里茫然四顧的少年;紅墻縫隙中表演馬戲的女人——掙扎、困惑、迷茫的少年與老式弄堂樓層的組合,是那一代無奈、失落、依戀又懷舊的印證。馬良所虛構的這個世界,遠遠超過了真實世界所可能包容的內涵。
生命的實相就像河流一樣,永無止境地繼續往前流,它永遠都在追尋、探索、推動、泛濫,穿透每一個縫隙。徘徊在現實與非現實之間,在那些栩栩如生的演繹中,我們經歷著真實人生也許也從未有過的精神的歡愉與疼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精神上的隱秘花園,只是現實生活的匆忙和我們對精神世界的疏忽,讓那通向花園的秘徑長滿了荒草,漸漸被我們遺忘了。馬良說他最近幾年在做的事情,就是在清理和裝飾自己這個秘密花園,在這個花園里安靜地和自己聊天,將這些花園里發生的夢境,拍了照片和別人分享。馬良有組作品名很讓我感動:《卑小而郁郁蔥蔥地活著》。卑微不張揚,但有著自己的精神世界,不自我憐憫,活得獨立而美好。
在本期的探險專題里,你同樣可以感受到人類精神的力量。《無障礙探險》里呈現了十位具有代表性的殘障人士,他們用各種方式的探險向世界展示了他們的勇氣。一切皆有可能,正如他們所言殘障者已經證明,可以擁有世界上最強大的能力,只有自我憐憫的人才是真正的殘疾。
人這一輩子一直在學習的事情也許只有一件,就是走路。現實中能順順當當走完的很少,有相互陪伴著走的,也有踽踽獨行的,其間的百轉千回,痛心的漫長徘徊,或堅持或迷失,都是我們完成過程中必須經歷的。面對無常的現實世界,惟一能做的,只剩下忠于自己的內心。構建自己非現實的精神家園,在山林與江河之間奔走,更是自己內心的一次旅程,走遍所有的路程,最終與久違的本性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