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可道，非常稻

銘記理由

2000年5月31日，以袁隆平名字命名的隆平高科在深交所上市，成為中國第一個以科學(xué)家名字命名的股票。于是，雜交水稻之父、米神等多重身份之外。袁隆平又多了個頭銜：億萬富翁。但他，始終鐘情于科研、鐘情于水稻。

一切都源于47年前安江農(nóng)校實習(xí)農(nóng)場早稻田中的一次偶然發(fā)現(xiàn)。

系統(tǒng)選育時，他發(fā)現(xiàn)一株鶴立雞群的水稻——穗子大，籽粒非常飽滿。這帶給他靈感：這株稻是雜交稻，水稻具有“雜種優(yōu)勢”!

后來，這個靈感養(yǎng)活了7000萬人。他，也成為新中國家喻戶曉的名字——袁隆平。

天倫之樂伴老年

有個段子說中國人吃飽飯靠“兩平”，一是鄧小平，一是袁隆平。這話看著大，但袁老身后跟著一摞沉甸甸的頭銜是無可爭議的事：中國工程院院士、聯(lián)合國糧農(nóng)組織首席顧問、美國科學(xué)院外籍院士……“尾大不掉啊。”他謙虛地自嘲：“但也有好處，尾巴大了翹不起來。”

生活中，這位被尊為“雜交水稻之父”、“米神”的老人謙卑如平民一般生活著，拿4000塊錢的工資，穿12塊錢的襯衫，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搞雜交稻。

2007年他出席影響世界華人頒獎典禮的時候，經(jīng)人提點才恍然大悟地望著身旁頻頻向自己致意的女士說：“原來你就是鞏俐啊!你還不到30歲吧?”

“噗——”憶起這事，連平素寡言沉穩(wěn)的夫人鄧哲也忍不住笑了。不管他做了多大貢獻，對她來說，他永遠是可愛可親的“袁老師”，是一家的丈夫、父親和爺爺。而他，也憐愛地對外人稱她為“賢內(nèi)助”，毫無那個年代夫妻之間直呼其名的羞怯。

2009年對于袁隆平是一個特殊的年份。完成畝產(chǎn)900斤的目標就看今朝，到那時，也許才是袁老真正回歸小院兒安享天倫的時刻。

在一個離湖南雜交水稻研究中心不遠、充滿田園氣息的院子里，袁隆平和他的兒孫們住在一起。小樓外是一個走廊，走廊上隨處可見小孩的玩具。這些玩具屬于袁老的兩個孫女：有晴和有清。

每天，鄧哲在小院里忙里忙外，張羅袁老的生活和伙食。如果家人回來得齊，她更是一天都說不了幾句話，一直在埋頭做事。鄧哲是一個沉默、實在的女人。“結(jié)婚40多年我基本什么家務(wù)活都沒干過，我的‘賢內(nèi)助’好啊!”袁老動情地說。

小院是袁老的世外桃源。只要有可能，只要有時間，只要在長沙，袁隆平都不會放棄任何一個與晚輩們團聚的機會。盡管相比于忙碌的歲月，這樣的日子顯得太過短暫，可卻是袁隆平心中最珍貴的時刻。

袁老三個兒子，老大學(xué)金融，老二學(xué)生物技術(shù)，只有老三學(xué)農(nóng)。三個兒子無論從名氣還是成就來說都遠遠趕不上父親，袁老卻說：“何必要超過載呢?他們各有各的長處，我也沒什么了不起。”

大齡男遇見大齡女

上世紀60年代袁隆平被分配到懷化安江農(nóng)校教書。

他出了名的“不修邊幅”，找不到黑板刷，就用衣袖抹，衣服經(jīng)常臟得被人戲稱為“油渣”。介紹對象，女孩子都嫌他“太不注意打扮”。就這樣，一拖拖到了34歲。

緣分牽扯著另一個同病相憐的人。鄧哲，袁隆平的學(xué)生，1957年從安江農(nóng)校畢業(yè)后分配到黔陽縣農(nóng)業(yè)局當技術(shù)員。由于家庭成分不好，鄧哲到25歲還孤身一人。

1963年冬，鄧在地區(qū)農(nóng)業(yè)局學(xué)習(xí)，老同學(xué)謝萬安來了。他心直快，“我給你介紹個對象吧，就是我們大家都很尊敬和熟悉的袁隆平老師。”鄧哲有點羞，有點喜，沒有直接回答老同學(xué)的問題，心里卻像翻了鍋似地想開了：袁老師教過我遺傳育種課，還經(jīng)常帶領(lǐng)我們下沅江游泳，他教學(xué)認真，待人誠懇，人品很好，可就是……臟了點兒。

老同學(xué)的勸說到底起了作用，二人很快交往起來。從此，袁隆平常常往返于安江農(nóng)校與兩路口農(nóng)技站之間，足足5公里路程，可他絲毫不覺得累。

一天，他約鄧哲看電影，看完電影后送她回農(nóng)技站。鄧哲怕影響不好，不讓他送，他說：“我們大男大女，談情說愛，正正當當，有什么影響不好，就是要擴大影響!”

1964年正月初五，黔陽地區(qū)舉行職工業(yè)余男女籃球比賽，鄧哲參加了女隊。天降大雪，賽場選在安江農(nóng)校的禮堂球場。球隊進了學(xué)校，鄧哲也大大方方進到袁老師宿舍。洗手時鄧哲才發(fā)現(xiàn)，房內(nèi)唯一一個臉盆竟然漏水。再看旁邊，單人床上蚊帳半高半矮，布滿了灰；桌上和床上橫七豎八堆著各種書籍……這個家，太需要一個賢慧能干的女人了!

那邊廂，袁隆平也早就“買通”裁判，巧妙安排場次。比賽休息的時候他拉著她去領(lǐng)結(jié)婚證，袁隆平騎著車，鄧哲措在后面。路上碰到鄧哲的哥哥，他說哎呀你怎么搞的，比賽都不比了。袁隆平笑著答，比賽明天還可以比嘛，結(jié)婚最重要，我著急啊，我那么大年紀了。

“賢內(nèi)助”是最寶貝的

妻子的溫和細膩與袁隆平大大咧咧的性格正好形成互補，10歲的年齡差距并沒有讓這對夫妻產(chǎn)生任何的不和。無論是在文化大革命的特殊日子里，還是在研究雜交水稻忙碌的日子里，鄧哲總是不離不棄支持著袁隆平。

鄧哲為袁隆平在辦公室里準備了兩套衣服，一套是下田穿的，另一套是會見客人時穿的。袁隆平經(jīng)常是剛蹲到水田里，就接到通知，某某領(lǐng)導(dǎo)從好遠的地方來看望他。他只得上岸，匆匆換一套西裝，褲腳才卷好邊，客人就到了。他極不自在地穿著西裝，給客人介紹超級稻。

“不換件衣服，對人不禮貌。這也是老伴對我的要求。”袁隆平笑著說。

當年，袁隆平的雜交水稻研究剛剛起步，文化大革命就開始了。癡情于科研而又不太關(guān)心政治的袁隆平仍然一如既往，把心思放在水稻上。校園內(nèi)很快就出現(xiàn)了指向袁隆平的大幅標語和大字報。

一天，鄧哲抱著襁褓中的大兒子在校園里看大字報，袁隆平憂心忡忡地走到妻子身邊，非常鄭重地對妻子說：“鄧哲，我先跟你講一下，你好有個思想準備，明天我可能要上臺挨批斗，回來就要進‘牛棚’了。”鄧哲聽到丈夫的言辭之中充滿了憂慮，便斬釘截鐵地安慰丈夫說：“這沒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我跟你一起回去種田當農(nóng)民，你照樣可以搞你的雜交水稻。”

妻子的明確表態(tài)，深深鼓舞并打動了逆境中的袁隆平。

1974年底，袁隆平的父親病危。鄧哲遵照老人的意愿，鐵著心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丈夫。不久，老人去世了，鄧哲忍著沉痛獨自料理完后事，硬是沒有影響仍在外地搞研究的丈夫。

1982年8月，袁隆平的岳母患癌癥住院。當時，回黔陽探親的袁隆平馬上要去國外訪問，岳母的病情讓他去留兩難。鄧哲看穿了丈夫的心思，安慰他：“你放心去吧，母親有我照顧，不要緊的。”可是，等袁隆平從國外回來，岳母已經(jīng)安息九泉。他難過地對妻子說：“真是忠孝難兩全啊!兩位老人去世，我都未能送終，我是一個不孝的兒子啊!”鄧哲一聽，淚都下來了，但她還是勸慰丈夫：“你把雜交水稻試驗搞成功，就是對老人盡了最大的孝。”

最初的夢想

年輕的時候，袁隆平曾經(jīng)做過一個夢，夢見水稻長得像高粱一樣高，稻穗長得像掃把一樣，米粒長得像花生米一樣大，然后他和助手們坐在水稻下面乘涼。直到今天，為了這個美麗的夢，79歲的袁隆平仍在孜孜不倦地努力。

培育水稻的手，牽著一雙烹飪米飯的巧手。袁隆平最珍貴、最寶貝的還是一起度過了四十多年風雨的老伴。鄧哲溫柔地說：他的榮譽我都分享到了，辛苦我沒有。

這一刻，老袁感激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