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十世紀燦若星河的學術大師當中,季羨林是比較奇特的一個,他既沒有家學淵源,也沒有顯赫的家族背景,只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子弟,但卻從老家的田間地頭一路走來,走上了學術巔峰,期間的曲曲折折也頗耐人尋味。
7月11日,一個哀慟的早晨,任繼愈、季羨林兩位大儒先后駕鶴西去,他們以“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襟懷與器識,再次印證了生命的力量和價值。
在二十世紀燦若星河的學術大師當中,季羨林是比較奇特的一個,他既沒有家學淵源,也沒有顯赫的家族背景,只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子弟,但卻從老家的田間地頭一路走來,走上了學術巔峰,期間的曲曲折折也頗耐人尋味。有人說,季羨林是中國一個世紀風風雨雨的見證人,因為季羨林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我的心是一面鏡子。
動態(tài)播報:季承稱骨灰可能分三處安葬
季羨林之子季承7月14日曾對媒體表示,季老的骨灰可能將分別安葬在八寶山、北京萬安公墓和山東臨清。他說,因為父親是國家和北大的人,骨灰安放在八寶山是合適的。但父親生前有個愿望,希望死后與母親埋葬在一起,因此家人還打算把父親的部分骨灰安葬在北京萬安公墓。
季承說另一個原因是,萬安公墓安葬的文人較多,李大釗、朱自清、張岱年等都安葬于此,這里有著比較濃郁的文人氣息,安葬在這里對父親也是合適的。而季羨林的老家在山東臨清,因此也希望他的部分骨灰能安葬在老家。
季老其人
季羨林,字希逋,又字齊奘。著名的古文字學家、歷史學家、東方學家、思想家、翻譯家、佛學家、作家。他精通12國語言。曾任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部委員、北京大學副校長、中國社科院南亞研究所所長。1911年8月6日出生于山東省臨清市康莊鎮(zhèn)。1930年,考入清華大學西洋文學系,專業(yè)方向德文。從師吳宓、葉公超學東西詩比較、英文、梵文,并選修陳寅恪教授的佛經翻譯文學、朱光潛的文藝心理學、俞平伯的唐宋詩詞、朱自清的陶淵明詩。與同學吳組緗、林庚、李長之結為好友,稱為“四劍客”。1935年考取清華大學與德國交換研究生,入德國哥廷根大學潛心學習印度學。1941年榮獲哲學博士學位。1946年回國,歷任北京大學教授、系主任、北京大學副校長。
人格魅力
季老在其為自選集所作的序言《做真實的自己》一文中這樣說道:“在人的一生中,思想感情的變化總是難免的……我主張,一個人一生是什么樣子,年輕時怎樣,中年怎樣,老年又怎樣,都應該如實地表達出來。在某一階段上,自己的思想感情有了偏頗,甚至錯誤,決不應加以掩飾,而應該堂堂正正地承認。這樣的文章決不應任意刪削或者干脆抽掉,而應該完整地加以保留,以存真相。在我的散文和雜文中,我的思想感情前后矛盾的現象,是頗能找出一些來的。比如對中國社會某一個階段的歌頌,對某一個人的崇拜與歌頌,在寫作的當時,我是真誠的;后來感到一點失望,我也是真誠的。這些文章,我都毫不加以刪改,統(tǒng)統(tǒng)保留下來。不管現在看起來是多么幼稚,甚至多么荒謬,我都不加掩飾,目的仍然是存真。”
寬人嚴己
在季先生心中,從來都是為別人著想,只是不關心自己。季老的一生,是看淡名利與權勢,冰釋偏見和俗氣的一生。他從不因自己的利益而損害別人,卻總是伸出援助之手給所有能夠提供幫助的人。
國學意見
讀古文須讀繁體字;漢字簡化及拼音化是歧途;古文今譯毀滅中華文化;振興國學須從娃娃抓起。
各方評說
良人已逝 良知猶存
人們痛惜季羨林的離去,不僅因為世間從此少了一位博學多思的學者,一位精于語言的英才,一位連接中印文化、中西文化的擺渡人,更是因為中國從此少了一位守護真話與良知的世紀老人。
一介布衣,言有物,行有格,貧賤不移,寵辱不驚。活到98歲高齡,用他自己的話說是早就活超了“預算”。季羨林以其特有的樸素與學養(yǎng),感動中國、感動世界。幾年前,溫家寶總理在看望季羨林時談到,季老的書里人生,同樣是百年來中國知識分子歷程的反映——中國知識分子歷盡滄桑、艱難困苦,即使是在“牛棚”挨整時,也沒丟掉自己的信仰。
普通、樸素、敦厚,也是季羨林留給世人最直接、最平易的印象。一切應了詩人對他的評價——“偉大無須裝飾,也不可形容,偉大只能是它自身。”即使是在其著作等身、桃李滿天下時,季羨林也不以名人自居,有時自嘲和王國維、陳寅恪、吳宓等國學大師相比,自己只是“一個雜牌軍而已”。
哲學家斯賓諾莎說過:“為真理而死不容易,為真理而活著就更難!”應該說,季羨林為人所敬仰,除了學識,同樣在于他從容地、真性情地走過一個世紀。季羨林把說真話當作自己一輩子的事業(yè),“就是不一定把所有的話都說出來,但說出來的話一定是真話”;“即使在最困難的時候,也不要丟掉自己的良知”。
一個知識分子,以罕見的溫和、超人的毅力、尋常人難以企及的睿智,溫和而堅定地走完了動蕩的20世紀,走完自己的一生。
良人已去,良知猶在。在《病榻雜記》一書中,季羨林力辭外界加在自己頭上的“國學大師”、“學界泰斗”、“國寶”等三頂桂冠,以求“三頂桂冠一摘,還了我一個自由自在身”。季羨林表明自己不做“國寶”,但他心里一定認同這種說法,即真話與良知才是一個國家最不可或缺、最需要珍視的“國寶”。
商品化時代無法看守自己的季羨林
季羨林老先生飄然西去。身后的喧囂并沒有隨風而逝。
季老經歷了從建國到改革開放的所有風風雨雨。坦率地說,在這半個世紀的風雨中,政治操守“說得過去”的知名人物不是很多。季先生沒有投機,沒有奴顏婢膝,沒有趨炎附勢。他是一個中國傳統(tǒng)的老學者,學術上謙虛,人品上樸實。
季老晚年,趕上了中國前所未有的商品化時代。一片喧嘩聲中,稍有名氣的人物或主動或被動投身商海。季老身前身后各色人等出沒。這是一個老學者無法看守自己的時代。
誰都有些家務事。季老的私事,被新聞媒體從各種角度炒作,翻來掉去。
誰都有些積累。署著他名字的書籍,可能他自己都不清楚其存在。東拼一本,西湊一冊。
誰都有些愿望。季老終要說些話,他說的每句話,被放大到什么程度,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
一個商品化時代無法看守自己的老學者,畢竟他僅是一個普通老人。身后仍然在爭論喧嘩,但季老倒是可以坦然仙去。
以最真誠的學習來懷念季羨林
季羨林是學術傳統(tǒng)斷裂之前的真正學者,是上世紀留下的最后一位大師。
自1949年到1978年,在人生精力最旺盛的二三十年間,受時代環(huán)境所影響,季羨林先生并沒有太大的學術貢獻,甚至一度卷入“文革”派系斗爭之中。直到上世紀80年代之后,年過花甲的他又以驚人的勤奮和毅力,出版了大量的學術著作、譯著和散文。
他自言散文乃學術之余的閑筆,但正是這些著作,搭建了一位研究領域偏僻的學者與大眾溝通的橋梁,讓人們看到了一個學術大師的人格風范。
季羨林先生并不是一位對現實政治有獨到見解的思想家或觀察者,也不是一位敢于以生命換取真理的公共知識分子,但是他是一位有良知的學者。他不僅提出了“學術良心”的口號,而且在“文革”中對胡適、陳寅恪等先賢的批判中,他難能可貴地保持了沉默。風燭殘年之時,他寫下了關于“文革”的回憶錄《牛棚雜憶》,不僅檢討了自己的經歷,也為歷史留下了寶貴的記錄。
季羨林先生在日常生活中的簡單樸素,尤其是對待后學的平易近人,也成為從北大校園傳到全社會的佳話。
學習季羨林先生一生中真正應該學習的東西,是我們對他最好的懷念。(夜子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