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企業出售過程中的法律問題

摘要：在企業出售過程中，由于對出售行為客體的法律界定不清，從而導致企業的財產權主體不明，相應的法律責任也就隨之難以確定。從分析出售行為客體入手，重點闡述企業出售行為與企業處分財產行為的關系以及企業出售之后的債務承擔問題。

關鍵詞：企業出售；客體；債務承擔

中圖分類號：D922．291．9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09)16-0085-02

隨著國企改制的不斷深入，相應的法律問題也不斷產生，由于目前這一領域的強制性規范依據尚付闕如，大多只是依靠國家政策性文件的約束和調整，在發生糾紛時，司法機關往往也因無法可依而陷入無所適從的困境。雖然近些年來最高人民法院也出臺了一些解決有關國企改制中出現的法律糾紛的司法解釋，但大都過于概括和籠統，尤其在一些細節問題上，缺少明確的法律性質的界定，從而在執行方面缺乏可操作性。關于這一點，在中國的企業出售過程中表現得尤為突出?，F就企業出售中存在的法律問題作一簡要評述。

一、企業出售行為的客體

1．客體為企業本身

許多人認為，在企業出售行為中企業本身就是出售行為的客體，筆者認為，這種觀點是很值得商榷的。

首先，在中國民事法律關系的客體中還沒有通過立法明確這一客體類型。按照現行的《民法通則》的規定，中國民事法律關系的客體包括物、行為、智力成果、人身權益或財產權益共四種類型，而企業本身應是對客體享有權利、承擔義務的主體，怎么會在實踐中競成為出售行為的客體，成為買賣交易的對象了呢?

其次，在企業出售過程中，往往存在著兩種出售主體：一是擬出售的企業本身，二是擬出售企業的上級主管部門。

如果屬于上述第一種情況，則企業出售合同中的買賣雙方應為被出售企業本身和購買人。這樣必然會產生一個邏輯上的錯誤，“企業出售”通常又稱“賣廠子”，企業本身既是主體，又是客體，即所謂的“自己賣自己”，而這在法律上是根本說不通的。

如果屬于上述第二種情況，則企業出售合同中的買賣雙方應為被出售企業的上級主管部門和購買人。很顯然，這種做法較前者多少有了一定的進步，至少把“企業”這一客體與“企業的主管部門”這一主體相區別開。但是這種理解同樣叉犯了另一個法律上的錯誤，即企業與普通的自然人一樣，都是權利義務的主體，至于企業的上級主管部門，可能是企業的開辦者或投資者，充其量不過是企業的股東而已。股東雖然可以就企業的重大事項作出決議，但這只是體現了股東對自身所享有的重大經營決策權、對自身股份權益的自由處分權而已。事實上，許多企業在出售前后所使用的營業執照、稅務許可、企業名稱、設立審批材料等均是相同的，出售的結果不過是企業的股東替換和更新，這使得企業的資金來源和財產眭質可能會發生一定的變化，如國有企業賣給私人則國有企業就變成私營企業，但這僅僅是企業內部的人員變化，并沒有從根本上改變企業自身在法律上依然獨立存在的事實。因此，企業本身并不是出售行為的客體。

2．客體為企業的股權

企業的出售往往采用以下兩種方式：第一，以凈資產出售，即只要購買人支付了全部凈資產的現金價值，即可獲得企業的全部資產并承擔全部債務；第二，以總資產出售，即只要購買人支付了全部資產的現金價值，即可對全部資產享有權利，但不承擔負債。正是基于對上述兩種出售方式的理解，許多人得出這樣的結論，企業出售行為的客體即為企業的財產。企業的財產是一種綜合性的權利體現，它不僅包括財產所有權(如企業的廠房、設備、原材料等)、債權(如應收貨款)、知識產權(如商標權、專利權、非專利技術等)，還包括他物權(如土地使用權)、人身權(如名稱權、信用權等)，現代民法將其稱為“企業法人財產權”。如果說企業出售行為的客體就是企業的財產，則出售合同履行后，勢必要辦理相應的財產權屬變更手續，如房產的變更登記、土地使用權的變更登記、專利權的變更登記等等。而事實上，許多企業的出售只是出資人或股東發生了變化，而企業的所有財產依然歸屬于企業自身，企業財產的歸屬并不因企業內部出資人的變更而受到實質影響。所不同的是，必須在企業出資人或股東名冊一欄作出相應變更，而這不過是股權享有者的變動，絕非企業的變更。

如果說企業出售行為的客體就是企業的財產，那么在實踐中，企業出售行為與企業在一般經營活動中的廠房設備轉讓行為將很容易發生混淆。在企業一般的經營過程中，企業由于某種特定的需要，如資金短缺，或特定的商業目的，可能會將自己的一部分財產進行轉讓，從而與相對方簽訂某種財產的轉讓合同。在這種轉讓財產的行為中，行為的主體為企業，行為的客體為企業財產，財產在交由相對方實際占有或辦理完相應權屬變更登記手續后，該部分財產就已經更換了自己的權利主體。而這與企業出售后企業本身仍是財產權利人的情況顯然不同。因此，必須將企業出售合同的客體與企業處分自身財產合同的客體嚴格區分開。

筆者認為，企業出售行為的真正客體應為企業的股權。

二、企業部分出售的法律界定

某市一家國有企業甲因管理不善常年虧損，為擺脫困境，于2002年與另一家大型企業乙簽訂了一份出售協議。協議約定，甲企業將其所屬的供暖車間(包括供暖設備、車間所占土地的使用權及全體車間職工的拖欠工資)統一作價，一次性全部出售給乙企業。乙企業利用這些資源又組建了一個新的獨立企業，并取得法人資格。

對此，有人提出，上例就屬于企業出售中的部分出售行為，對此筆者不敢茍同。首先，分析被出售車間的法律身份和地位，車間并不是一個自主經營、可獨立承擔民事責任的法人組織，而只是甲企業所屬的一個組成部分，即車間本身不是法律上的主體，而只是法人內部的一部分財產和人員的集合體而已。甲企業與乙企業簽訂的出售協議中的客體應為甲企業所屬的實物、使用權等財產。因此，準確地說，甲企業出售車間的行為并非法律意義上的企業出售，而只是企業對自身部分財產的自由處分。

當然，實踐中還有許多賣掉“分廠”、“分公司”等現象，這到底屬于企業出售問題還是企業自由處分財產問題，均需要考察這些被出售的“分廠”、“分公司”是否屬于在市場中獨立經營的主體，是否是財產的權利人。如果是，則出售的客體僅為企業的股權，行為的性質也可定性為出售企業；如果不是，則不過是同上例相同的處分財產行為而已。

三、企業出售后的債務承擔

1．回避“出售”的買賣行為

實踐中，許多國企改制行為名為增強企業活力，實為逃避巨額負債。常見的做法是避開“企業出售”的法律定性，不是股權的全部轉移，而是企業大部分良性資產的出售。如某國有造紙企業甲，常年虧損，負債沉重，但卻擁有建廠之初的得天獨厚的廠房和場地資源，于是，該國有企業的上級主管部門即與另一家大型紙業公司乙簽訂了一份出售協議，其中處分了甲企業絕大部分的優良資產，將廠房的所有權和所有土地的使用權均更名賣給了乙企業，乙企業由于充分合理地利用了這些資源，而使自身獲得了可觀的收益，而此時的甲企業實質上已成為了空殼企業。但由于此種出售只是單純財產的處分，并非股權的轉移，因此，甲企業獨立法人的資格依然存在，原出資人也依然沒有改變，并且，工商局也沒有為其辦理注銷登記。因此，當債權人主張債權時，甲企業依然是合法的債務人，也正因其訴訟主體地位的存在，使得債權人無法同時要求乙企業承擔清償責任。此種行為名為“出售”，實為采用處分財產的方式逃避債務。

2．企業的“出售”與“出兌”

在生活中，酒店、餐廳等餐飲企業的出兌現象十分普遍，那么，企業的“出兌”與“出售”是否屬于同一概念呢?應該說，如果把企業出售界定為企業股權的轉移，那么我認為，用“出兌”的概念來替換“出售”是完全可以的。因為兩者均是股東或出資人的變更，而非企業自身的變化。但實踐中由于承兌人對于出兌行為的法律性質的認識錯誤，往往認為，出兌前的債務應由原股東承擔，出兌后的債務才由自己即新股東承擔，并通常采用協議的方式將此項內容加以確定。其實不然，企業的出兌所改變的只是股東，而企業的主體資格并未改變，而債務應是相對于企業而言的，不是針對股東個人，因此，股東的更換并不改變債務人始終為企業這一客觀狀態。當然，從新老股東變更來看，債務的發生確實與股東的經營能力和管理水平密切相關。一般情況下，把企業債務的清償責任附加給原股東個人，也是合乎．隋理的。但這種債務承擔的約定，只在新老股東之間具有法律約束力，而對債權人而言，這種約定只會使他再增加一個可訴的被告，而決不會因此就免除了企業(出兌后的企業)自身的債務清償責任。

由于以上法律關系的認識錯誤，許多承兌人在承兌后遭遇了許多始料未及的舊債務。在尋找原股東無果的情況下，只好由承兌后的企業獨立承擔清償責任，其教訓是十分深刻的。

綜上所述，在中國企業出售過程中，由于出售行為的客體界定不清，所導致的企業財產權屬不明，債務承擔責任難以確定以及由于對出售行為所形成的法律關系的認識錯誤所導致的重大財產損失等問題，均應引起中國立法機關及法學界人士的關注和重視。筆者誠懇地希望，關于上述問題的相應法律能盡早出臺并得以實施，以推進中國企業改制的進程和加快經濟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