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腹地，青藏邊緣

完冒寫意

完冒，藏語謂之紅狐貍，是卓尼縣一個鄉的名字。紅狐貍該是美麗的意象，且靈性十足，我想定是這樣。

許多年前，這里人跡罕至，恍若隔世，成群的紅狐貍被時空放牧于大野之上，尾巴艷麗，身姿光亮，紅狐貍的顏色應該是透明的紅。夕陽西下時，紅狐貍的身軀肯定是和純金打造的一樣。

細細的完禾河從亙古流來，俊美的戰馬踏云遠去，紅狐貍健美的身姿漸漸地隱退到歲月深處。天邊，殘陽如血。

紅狐貍駐足的地方，唐蕃交戰爭奪草原山岡。黨項貴族倉促南下，紅狐貍偶爾被獵殺成精美的服飾。沒有一絲恐懼的男兒身軀早已成排仆倒進歷史，化為塵埃，骨頭暴露的壯士們現已蕩然無存。大雪照樣封山。

遠遠近近的山川仿佛依舊，日月映照千秋萬代。

沉重的草地載不動許多哀愁的往事，流水一樣的年代悄然遠逝。金銀換不回時光，金銀只對活著的人有價值。

今日，紅狐貍的愛情在柏油馬路上徘徊，而那個名叫完冒的村莊依山落成，歷史不足百年。

在完冒鄉政府的院子里，工作人員依舊很忙，工地上聲音很亂很雜，鋼筋和水泥共同努力下的辦公樓的骨架方正堅挺。陽光鋪滿大地，盡管此時的天氣已經很冷很冷。

沙冒草原

意象中，沙冒草原以嶄新的姿態登場，令我眼前一亮。牧群離夫很近很近，安靜得無一絲聲音，低低的白云漫步于矮矮的山岡，十三頂帳篷周圍牧羊犬日夜守望。

草原縱深處，沙冒寺院正淋浴和煦的陽光。寺院之上，一株桑煙點燃了紅衣僧人的目光。季節很亮。

記憶之外，那匹屬于卓瑪的白馬獨自奔跑。睫毛低垂的卓瑪不吃不喝，什么也不說，也許卓瑪正在哭泣。卓瑪在去年冬日就遠嫁另一片草原。據說那天，天空異常晴朗，無風無雪，那時的白馬在干枯的草地上眺望卓瑪遠去的方向。

眼前的沙冒草原蕭殺空曠，牧人將牧群如約遷徙到離故鄉約五公里的公路旁，公路上車來車往。公路外是冬季牧場。寒風徹骨的牧場上，牛羊的身軀日漸消瘦，它們的骨骼在風中發出沉悶的聲響。

牧草已將青春釋放，草籽和空氣安然入睡。

一切世外一樣的安靜。天很空，地很遠。

孤獨的狼在扎尕梁上穿越山岡牧場，穿越河流、時光。大片大片被秋霜封殺的草場落滿積雪，異常空蕩。

茫茫無際的垂穗披肩草，白得發亮，白得無一絲纖塵?？諢o萬物的地方，我只想大哭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