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牛入市

老實巴交的蘇老茂喂養了一頭烏牯牛，膘肥體壯打算來年春耕時備用。可人算不如天算，前些日子，老茂老婆突然生病住院，急需銀子，他只好把烏牯牛給賣了。蘇老茂本想去集市賣個好價錢，可他陪護老婆走不開，就把牛賣給了本村的牛販蘇心財。蘇心財走南闖北，見多識廣，是個見利忘義的商販。老茂好說歹說，就軟化不了蘇心財的鐵石心腸。一口價800元。他把錢扔給老茂就把烏牯牛牽走了；蘇老茂心疼得直發愣。此時，恰巧老茂的遠房表弟來看他，表弟告訴他，烏牯牛至少少賣了五成。老茂一聽腸子都悔青了。可這愿打愿挨的事情，又能怨誰呢?

蘇心財牽著烏牯牛偷著樂，他一邊搖頭晃腦，一邊哼著“漁鼓調”回家了。老婆見狀趕緊溫酒炒菜，給他慶賀慶賀。一杯酒下肚后，蘇心財得意地說：“明日我到集市上一脫手，至少凈賺這個數!”說著他做了個手勢。“800呀?!”老婆驚喜道，“可你宰老茂是不是太狠了一點?”蘇心財卻說：“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他蘇老茂就啞巴吃黃連，自認倒霉吧!”蘇心財老婆本想再說點什么，可聽蘇心財說賣了牛就給她買條項鏈打扮打扮，她到嘴邊的話又活生生地咽了回去。

翌日，蘇心財起了個大早，打理停當，他趕著烏牯牛匆匆上路了。市郊有個畜牧集市，四五十里地。蘇心財想，天黑之前可以打來回。路上，不少人問他買牛，可蘇心財就是不賣。他一心要人市賣個好價錢。蘇心財緊趕慢趕，中午時分，終于來到了離集市僅一箭之地的秀泉崗。

秀泉崗有一棵枝葉繁茂的百年蒼松和一眼清澈甘甜的泉水。行人過客常在這喝水歇涼。蘇心財先給烏牯牛喂水添料，再歇下來喝水抽煙。他瞅著膘肥體壯的烏牯牛，想到那白銀就要嘩嘩地流進自己口袋，就興奮得要命。俗話說，要么不開張，開張吃三年。蘇心財得意地想：這煮熟的鴨子還怕它飛了?

正在這時。后面趕上個后生也在這歇腳，他瞧了瞧烏牯牛，又看了看蘇心財就熱情地跟他套近乎：“老伯!你是趕集市的吧?這可是一頭不可多得的好牛啊!”蘇心財聽夸，臉上展顏道：“你這娃眼光不錯，還算識貨!”后生圍著烏牯牛轉來轉去，東瞧西看，嘴里不時發出嘖嘖聲：“好牛!好牛!賣多少價呢?”蘇心財驚訝道：“你買?!”后生點點頭。蘇心財想沒想就出口道：“一口價2600!”后生驚得伸了伸舌頭：“老伯，你當我是油包包啊?叫價也太離譜了吧!冒尖價1600也就高了!”蘇心財一聽，便驚叫起來：“我買價就花了1600，你要吃了我呀?!這年頭誰會做虧本的買賣?!”后生便說：“算了!你還是留著待價而沽吧!我走了!”說著后生起身摸了摸鳥牯牛的后部，似有憐惜之意，嘆道：“牛是好牛。可惜啊，它的主人忒狠了點!”蘇心財正想以牙還牙，后生卻已走遠；他只好自嘲地搖了搖頭。

一袋煙工夫后，蘇心財收拾停當正想趕路，不想烏牯牛突然一聲驚叫，即刻暴跳如雷。突如其來的變故把他嚇呆了：烏牯牛瘋啦?!蘇心財“咦咦咦”地想要抑止牛的躁動，可烏牯牛已掙斷牛繩，猛一甩尾，正好鞭擊在蘇心財臉上，疼得他頭暈目眩，魂飛魄散。等他回過神來。烏牯牛已沖上公路朝市區方向狂奔而去。蘇心財“哇”地大叫一聲，不管不顧地追了上去。他一邊跑一邊喊：“抓住它!……抓住它!”

烏牯牛瘋跑一里地也無停下之意。蘇心財追得七喘八哈，上氣不接下氣。蘇心財突然瞅見那后生匆匆趕路的背影，便歇斯底里喊道：“喂!后生家……幫我攔住……攔住!”后生回頭一望，吃了一驚，本能閃向一旁。同時，蘇心財又猛然瞅見更令他提心吊膽的一幕：前方有四五個學生娃正迎面走來，烏牯牛卻氣勢洶洶朝他們急撲而去。蘇心財大叫一聲：“我的媽呀!”他意識到悲慘一幕即將發生，他痛苦地閉上了雙眼。說時遲那時快。轟然一聲悶響。蘇心財睜眼一看，烏牯牛已倒在后生一側，距學生娃們僅二米之遙；學生娃們嚇得不知所措，如驚弓之鳥，各自本能地護住腦袋。蘇心財背脊滋滋冒冷氣，見學生娃們沒事，他才松了一口氣。蘇心財三步并作兩步趕上前，見烏牯牛側身臥地，四肢僵直，嘴吐白沫，奄奄一息。蘇心財“啊”的一聲就干號起來：“你這不爭氣的東西，你存心要讓我虧本呀?!”他突然轉向后生道：“是你把我的牛弄瘋的吧?”后生辯解道：“你老伯真不講道理，我已走出這么遠，你怎能賴我呢?!”蘇心財又道：“我只叫你攔住，你卻把它整死了。你要賠我的牛啊!”后生反問：“你沒瞅見這幫學生娃嗎?我再不把牛制住，你就坐牢了!”蘇心財一聽，自知理虧，便垂頭喪氣不吱聲了。學生娃們都圍著嘰嘰喳喳地看熱鬧。

望著危在旦夕的烏牯牛，蘇心財一面嘆息一面垂淚道：“我……我這可怎么辦呢?!”說著說著，他茫然無主地干號起來。學生娃們卻七嘴八舌勸道：“老大爺別哭了，哭壞了身子不值!”“老大爺你哭什么勁兒?不就是頭瘋牛嗎?死了就死了唄!”蘇心財正窩火，一聽更似火上澆油，他“霍”地躥起來，兇巴巴地追趕他們：“你們這些沒肝沒肺的搗蛋鬼!全給我滾開!”學生娃們見狀都嘻笑著跑回家了。蘇心財蔫巴巴地蹲在地上，一時竟沒了主張。后生趁機道：“老伯，死牛是不值錢的，你若怕麻煩，交我處理好了。我家開了家餐館，今天正要買頭牛回去殺。”蘇心財瞪著魚眼驚問：“你?!多少錢?”后生說得很干脆：“一口價600元!”蘇心財一聽，差點沒跳將起來：“你存心敲我呀?!”后生想沒想便說：“要不你自己整吧，我先走了!”說著后生就要動身。蘇心財暗想：這前不著村后不巴店，折騰下來，費時費力不說，600元能否保住還是個謎；不如虧在明處，一了百了省心。他急忙叫住后生：“噯噯噯!有話好說!你就不能再加點錢?”后生很堅決搖了搖頭。蘇心財只好說：“好吧，算我倒霉!可你又怎么整呢?!”后生笑著說：“我家有車，方便呢!”蘇心財收下后生的600元錢，即打道回府了。

然而，當蘇心財走出半里地。又突然心生疑惑；他把前因后果一想，倍覺事出蹊蹺：牛瘋?牛死?后生是何方神仙?!他心存不甘，一定要探個究竟。所以蘇心財又悄然折回，躲在不遠處的灌叢后窺視。只見后生左瞧右看。然后用手在烏牯牛的肩胛處一摸一杵，一拿一捏。不久，烏牯牛競“活”過來了，還奇跡般地站了起來。蘇心財看得眼睛發直，差點沒驚呼起來。這等場面他曾在故事中聽說過，要不是親眼所見，打死他也不信!蘇心財屏息再窺。只見后生撫著烏牯牛說：“老伙計，委屈你了。我們上路吧!”說著他催促它朝市郊集市走去。蘇心財把草帽壓低也悄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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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前一后，緊趕慢趕，終于來到了畜牧交易市場。蘇心財躲在偏僻角落靜觀后生舉動。后生把烏牯牛牽入集市，就見圍上來五六個購牛者，他們用挑剔而稱羨的目光對烏牯牛東瞧西瞅，然后又纏著后生討價還價。只見一黑大漢抓過牛繩，又把一沓鈔票遞給后生。蘇心財心想：今日僧多粥少，定能賣個好價錢。果然不出所料，后生前腳走，蘇心財后腳急問黑大漢買價。黑大漢炫耀道：“2000塊!”蘇心財一聽就后悔得直扇自己耳光。人們疑惑地望著他，他也不理會，照直跟蹤后生去了。

后生把烏牯牛脫手后，就徑直去了附近一個餐館；蘇心財也緊隨其后趕了過去。后生進了一個包間，蘇心財貼過去一聽：一個耳熟的聲音問：“咋樣了?”蘇心財大吃一驚：怎么是蘇老茂?!他再一聽，后生道：“表哥!那黑心鬼連表嫂治病的錢都敢黑，讓我狠狠地整了整!”蘇老茂催促道：“表弟你快說說!”后生把經過說了，又得意地補充道：“我先點牛的‘瘋動穴’讓它‘瘋’起來，然后點牛的‘靜池穴’令它倒地‘死’去；等騙過黑心鬼后，我再點牛的‘正行穴’讓它‘活’過來。這一倒騰，把牛賣了個好價錢，還令那黑心鬼倒填了200塊!”蘇老茂喜出望外道：“表弟你行啊!看來你那‘一指禪’修煉得是越來越出神入化了啊!”隨即傳來一陣哈哈哈的暢笑聲。

蘇心財一聽，臉都氣綠了：原來這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圈套啊?!蘇心財怒發沖冠正要破門而人；不料急火攻心，他雙眼一黑，已暈倒在地。

責任編輯 張曦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