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京路典當出來的“亞洲之首”

身價不菲的手表，被人類配戴的歷史有多長，澳門的二手鐘表市場的歷史，就有多長。流轉的時光，流水的賭徒，生意永遠興隆的賭場，這條燈影綽綽的葡京路，造就了一段段令人唏噓卻情節(jié)雷同的故事，也造就了賭場門外二手鐘表行的亞洲之首地位。

人力車不能走上大馬路，每每在小巷中轉悠時，抬頭總能看到葡京那棟金碧輝煌的建筑在熠熠生輝。“以前只能看到‘雀籠’，現(xiàn)在只能看見‘火樹銀花’。”何伯介紹著。雀籠，是澳門人對舊葡京的昵稱，后者不算昵稱，只是對新葡京外形的一個簡單概括，至今尚未有約定俗成的稱謂，有人叫它“三閃金”，有人則笑言“萬箭穿心”。

新舊葡京之間隔著一條葡京路，路上形形色色掛滿了“押”字的燈箱廣告。在澳門，賭博與典當，形如孿生。百年來，皆如此。

賭徒輸盡錢財，紅著眼睛出賭場。三步做兩步?jīng)_回家，上至房產(chǎn)妻兒，下至舊衣棉被，轉身就送進了當鋪，換了錢，一轉身，又消隱在賭場大門里了。“這都是過去的事了”，林先生擺擺手，“只是現(xiàn)在當鋪都不叫當鋪，改名‘押行’、‘典當行’了。最大規(guī)模的一片當鋪在舊的葡京下面，起碼有好幾十家。”據(jù)林先生說，“現(xiàn)在的當鋪豈會愿意接收你的舊衣棉被?值錢的首飾、手表才是能入典當行師傅法眼的正經(jīng)東西。葡京附近的當鋪內手表品種繁多，中檔的，高檔的，應有盡有。”

對話

《風尚周報》:當鋪里的二手鐘表有多少來自絕當?還有其他的來源嗎?

林茂生:很早以前基本都是賭場里的人出來當，然后絕當?shù)模F(xiàn)在早已不是了。如果你留意，就會發(fā)現(xiàn)，其實現(xiàn)在當鋪里很多是一手的新表，尤其是擺在櫥窗里展示的那些。我不知道具體數(shù)據(jù)，但是據(jù)我猜測，來自絕當?shù)模粫^30%。

《風尚周報》:在澳門買二手鐘表的風險有多大?還是取決于買者的專業(yè)水平?

林茂生:買二手手表的風險肯定大，這跟買者的專業(yè)水平關系不大。在當鋪買手表是這樣的:允許你仔細看，但是你不能把表蓋打開去檢查里面的機芯。這樣，如果是里面機芯有問題，你再懂行，也沒有辦法。你在當鋪里買表能呆多久呢?如果走得不準，短時間是很難看出來的。只要交易完成，一旦離開店鋪，概不負責。這是傳下來的行規(guī)。

《風尚周報》:那既然這個行業(yè)做了這么久，有沒有信譽好的當鋪，可以降低一些風險?

林茂生:沒有!哪里有信譽好的當鋪!要知道，在過去，去當鋪當東西，票據(jù)上，“金戒指”向來是寫成“銅戒指”的，用非常潦草的字跡!你著急用錢，不太會注意這些，只要金額寫對，回來贖時沒問題就好了。但是萬一他們弄丟，賠你東西的時候，就是“銅戒指”了。

《風尚周報》:有內地內行人，認為澳門二手鐘表市場，運氣好，還是有漏可撿的，是這樣嗎?

林茂生:你去周生生買鉆石，能撿到漏嗎?這兩者的概率是差不多的。這個行當做了上百年，已經(jīng)很成熟了，典當行的師傅，或許有把壞的當好的收進來的時候，但極少極少有把好的當壞的收進來，再以低價賣出去的情況。

《風尚周報》:那入行二十多年，你見過買了次貨，回來當鋪找茬鬧事的嗎?

林茂生:從來沒見過，行規(guī)就是“既出店面，概不負責”。我倒是見過拿著假貨來當，被當鋪報警，call阿Sir的。

《風尚周報》:澳門的當鋪有黑道背景嗎?

林茂生:呵呵，這個我不好說。但是澳門所有的當鋪，最上面的老板，也不過就幾個人。澳門當鋪行業(yè)的運作是這樣的:每家當鋪都有大概七八位合伙人來合股，這是當?shù)厝说囊环N投資方式，是最沒有風險、可靠的投資，每年都會固定收到紅利;許多家當鋪的真正的老板，都是最上面的那一個人。這同屬于一位老板的當鋪，有可能多達數(shù)百位合伙人投錢在里面等著分紅利。老板也好、合伙人也好，都不會來管理鋪子，而是出錢雇傭懂行的師傅來看貨、打理當鋪。(就是職業(yè)經(jīng)理人?)對!就是職業(yè)經(jīng)理人。

《風尚周報》:這些年，澳門當鋪的自身的運作、經(jīng)營方式也變化嗎?

林茂生:當然!你知道現(xiàn)在賭資都大了。動輒上百萬。一塊手表、一個鉆戒實在微不足道，當鋪就多了一項生意——幫賭客刷大額的信用卡。比如，夜里，賭客急需200萬，但是這種時候你有什么銀行卡、信用卡也沒有用，銀行也不會給你錢。但是當鋪可以。他可以當場給你200萬，同時你刷你的信用卡，第二天一早銀行上班，你卡上的200萬就自動劃到當鋪帳號上了。這么做，銀行、當鋪、賭客三贏。不公開，但誰都不會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