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都市天空下的“七宗罪”

摘要:對當下熱播的電視連續劇《蝸居》中人物的評價，網絡上眾說紛紜。本文旨在通過對基督教中的“七宗罪”的理解，淺析《蝸居》中以郭海萍、郭海藻、宋思明、小貝以及老太太為主的人物性格所體現的種種“罪行”。

關鍵詞:七宗罪;愛的反常;愛的缺陷

但丁在《神曲·煉獄篇》中有這樣的描述:“他(天使)用劍鋒在我的額頭上刻了七個P字母，說:‘你到了里面，要注意選擇這些傷痕。’” [1]天使給“我”的“七個P字母”指的就是“七宗罪”——暴食、貪婪、懶惰、淫欲、驕傲、嫉妒、憤怒。美國電影《七宗罪》(大衛·芬奇，1995)將基督教以及民間流行的“七宗罪”通過影像的視覺沖擊力把美國當下民眾的“罪行”逐一呈現。當然影片的出發點不僅局限在美國市民，更大的意義是對在高速膨脹的物欲影響下的人們的真實寫照。近期熱播的《蝸居》是一部被稱做“每個人都能找到自己影子卻又是欲望橫流的電視劇”，我們可以從中找到“七宗罪”在現今大都市的環境中的變形——欲望多了，想得到本不應該屬于自己的東西，那便是罪惡。“基督教的罪不僅僅是一般意義上的干壞事，更主要是指這樣的行為:以自由意志為動因，以驕傲為重要特點，以關系破裂為標志。” [2]以下就是筆者從人物性格出發淺析《蝸居》中的“七宗罪”。

第一宗:貪婪

神學認為貪婪是失控的欲望，是“七宗罪”中的重點。失控主要體現在對名和利的貪婪追逐。

這一部分先說郭海萍，作為名牌大學的高材生，如果能回到家鄉去，她會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要穿有穿、要住有住，談不上錦衣玉食也絕對是衣食無憂，絕非呆在一座外表華麗的大城市去找尋相距遙遠的歸屬感可比。呆在大城市那也罷，如果郭海萍是個安于實際的女人，其實還是可以過上很幸福的生活。有個成語叫做“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就是形容這類人:不僅啃老啃得理所應當，而且還是整個電視劇人物不幸的導火索。利益、金錢等物質享受使她最初的單純煙消云散。

再說說成熟有魅力的宋思明。他的貪婪在于他對權利的渴求。作為一個從農村考出來的大學生，他的內心深處是自卑的，他想要比城市人得到更多。他想站在城市的最高處俯視這座城市，可是這種俯視讓他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他的貪婪還表現在他對女人的占有欲上，他家中有賢惠持家的妻子，可是貪婪的他還要追求所謂的“真正”愛情。其實那根本不是愛情，只是在年輕的時候沒有得到的一種快感，因而那僅僅是“補償”。即使得到這種快感后他依舊不滿足，還希望郭海藻成為他的專屬情人。情人的關系也建立了，他還限制可憐的妻子的自由，既要白玫瑰又要紅玫瑰。古人說的好:“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想兼得就要付出代價，如果說他的最終的命運是悲劇，那么其因歸結為一點便是貪婪。

第二宗:懶惰

在神權政體的解釋中，懶惰是逃避的欲望。逃避貧窮，希望財物觸手可得;逃避困境，希望路途一帆風順;逃避自我，希望超我一統天下。

郭海藻，一個名牌大學的畢業生，每天早上卻賴在床上，希望“工作兩天，休息五天”。這種只想著得到、不愿付出的情緒是她最后走上“專職二奶”的根本原因。很多網站上的評論都很同情她的遭遇，覺得是她姐姐郭海萍把她逼上這條不歸路。可值得深思的是，一個人如果她內心已經種下了某種種子，這個種子總有一天會發芽，會破土而出。她姐姐借錢只是給這個種子澆了點水，也只不過是一個誘因。就算沒有姐姐買房借錢一事，總有一天也會有別的什么原因讓她拜倒在宋思明成熟男人的魅力之下。

蘇淳，全劇中最讓人生氣又氣不起來的窩囊男人，他是劇中人物最愛逃避的一個。雖然說在某種層面上他不是懶惰的，但是他絕對是逃避的。表現最明顯的就是買房的問題，在老婆強烈的買房欲望壓力下，他沒想到找第二職業，也沒想到努力升職，而是想到去借高利貸。自然，只能自食其果。

第三宗:暴怒

在神權政體的解釋中，暴怒是復仇的欲望。因失去原本屬于自己的事物而暴怒，進而采取具體行動復仇。

《蝸居》里宋思明的妻子是個真正的受害者，可是這個受害者卻得不到大眾的同情，重要原因就是“暴怒”。這位宋太太其實是一個賢惠的女人:相夫教子，打理家事，可是她卻失去了老公的愛情。當她得知自己失去愛情這片沃土時，她失去理智，氣勢洶洶地來到郭海藻面前。表面上看起來風風光光地發表宣言:“該得到的我都得到了:愛我的丈夫、可人的女兒、應有的社會地位和尊重。女人到我這個年紀，活得這么舒暢的，不多。我沒任何怒氣，我倒是很同情你，希望你能在我這年紀上，也能擁有與我一樣多的東西，而不是像過街老鼠一樣出門小心翼翼。希望你以后的丈夫在知道你這段不堪的歷史之后，依舊把你當成寶貝。”這是她在失去自己領地后的一種戰斗，雖然失去了愛情，她認為自己還有地位和金錢。其實是在尋找自我安慰，失去了愛情，金錢和地位都顯得那么蒼白。可是她自己并沒意識到這一點，所以才會在見到老公和情人的居所時徹底地暴怒:她喜歡卻舍不得買的高檔家具，這里有;她要求宋思明卻不答應買的大房子，這里有;她想要卻得不到的老公的關愛，這里也有。所以她的內心徹底失望，這種失望讓她暴怒，不顧一切地將身懷六甲的郭海藻推倒在地。她的暴怒最直接的下場就是:失去了她后半生還要相依為命的、被她稱之為“拐棍兒”的宋思明。或許這就是復仇的代價。

第四宗:淫欲

淫欲是對性欲的過度追求，或者說是對禁果的渴望。同樣，淫欲也是把對他人的愛置于對上帝的愛之上。淫欲可導致自慰、同性戀、婚外性行為等保守觀念所不能容的異端行為。淫欲最終可導致精神上的死亡。

電視劇里的宋思明是標準的“飽暖思淫欲”，第一次見郭海藻的時候就露出了大灰狼見小白兔的神情。他所謂的情不自禁其實只是為自己齷齪的行為找一個借口，很多人美化其行為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確實，這也最終成了他的下場——精神上的死亡。

第五宗:嫉妒

有時候想，為什么要有欲望呢?后來再想想嫉妒是欲望的本質來源，一切欲望都是因嫉妒而生。

小貝，片中一個讓很多人都心疼的角色。可是惡果都是他自己釀成，前文提到郭海藻心中的那顆種子就是他一手埋下的。口口聲聲說著愛郭海藻，卻不愿意把錢拿出來給她的姐姐救急。對郭海藻所說“我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就是我的姐姐了，所以你一定要幫她”，小貝很嫉妒，并很冷酷地告訴她:“你以后最親近的人是我，與你相扶一生的人是我不是你的姐姐。”小貝想得到郭海藻的全部，他卻得不到。對于他們來說，什么是愛呢?其實只有很喜歡而已吧。

《蝸居》就是反映人的種種欲望。當然欲望其實并不一定是消極的、負面的，但是欲望累積到一定程度，或許就變質了，變得看不清生活本來的面目。郭海萍不管自己的現狀一定要買一套房子，一定要讓剛出生的女兒吃名牌、穿名牌，連尿片都要用好的。在她這個可怕的欲望里有對本地人的嫉妒，可是為她這種嫉妒買單的卻是丈夫、妹妹和父母。

第六宗:傲慢

古代，peter把每種罪惡和一個惡魔聯系起來，而代表傲慢的是Lucifer，他因為不愿意給耶穌下跪而遭到耶穌不滿。

其實生活中，這個耶穌是一個人也可以是一件事。片中對最牛的釘子戶老太太有這樣一段介紹:她曾經也是見過世面的，想當年她現在住的這一片可全是她老公公的家產;她老公不爭氣，敗掉半條街;解放前又被窮親戚借掉半條街;后來解放了，一來二去的，現在一家四口人只能擠在一個十平米的房子里。她就像是神話里的Lucifer，骨子里有一種傲慢的情結，她絕對不能拜倒在現實面前，她要給自己和子孫爭取到最大的利益。可是她的堅持、她的死只是讓子孫們歡歡喜喜地多得到一套房子的裝修。她堅持的是什么呢，或許這就是她堅持的結果;她“傲慢”的是什么呢?或許她早已想清楚自己要為“傲慢”付出的代價。

再說說宋思明的傲慢。片中的前半部分他有呼風喚雨的能力，可是他不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早有紀檢人員開始對他撒下天羅地網。他傲慢地以為自己可以做一些超出自己職權范圍的事情，甚至插手警務、法律、銀行，最可恨的是還要操控房地產的運作。最終撞車身亡。

這兩個人物都以為自己有超能力，事情可以按照他們的想法發展，可是天不如愿啊。

第七宗:貪食

神學中貪食并不是一定指貪吃或者是對食物的欲望，而是指范圍更廣的人的最基本需求的過分欲望。

片中我覺得設計得很細膩的地方就是對小市民的描寫，把他們的貪婪和欲望放在最表層的欲望上來描寫，刻畫得很準確。郭海萍的鄰居，常用別人家的油來炒菜，給人家做鐘點工也經常克扣主人家的菜錢。這種人雖然在小事上有貪念，在大事上卻沒什么想法。這種小市民的“貪食”狀態一下子就把片中受過高等教育的一群人和他們明顯的區分開來了。雖然都是“貪”，但明顯層次不同。

“根據但丁的說法，人類在煉獄里的‘七宗罪’分屬三種類別:第一種是愛的反常，愛的反常導致人的驕傲、嫉妒和憤怒的產生;第二種產生罪的愛是愛的欠缺，其表現就是懶惰，這里的懶惰多指信仰方面;第三種則是愛得太過則會產生貪財、貪食和貪色。”[3]《蝸居》里“住”著一群可憐、可恨又可悲的人，我想這就是所謂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連續劇中很多人的價值觀已完全扭曲了，很多罪過到了這里卻成了理所應當、順其自然。都市的快節奏生活、為金錢奔波使這些角色都退縮到一個狹小的“蝸居”，只看到自己的欲望，成了自己的“奴隸”。

注釋:

[1][意]但丁:《神曲·煉獄篇》，田德望譯，人民文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86頁。

[2] 何輝斌:《基督教的罪及其在悲劇中的表現》，《四川外語學院學報》2006年第5期。

[3] 陳勇、胡步芬:《從電影〈七宗罪〉看“七宗罪”與基督教傳統的關系》，《宜賓學院學報》2007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