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珠慧海：自然解脫論

大珠慧海，是馬祖道一門下的高足，生卒年不詳，其事跡略見于《景德傳燈錄·慧海傳》、《祖堂集》卷十四等。據載，他俗姓朱，建州(今福建建甌縣)人。依越州大云寺道智和尚受業，后參馬祖。馬祖問他．“從何處來?”他答道：“越州大云寺來?！瘪R祖又問：“到這里準備做什么?”他回答：“來求佛法?！瘪R祖直截了當地對他說：“我這里一物也無，求什么佛法?自家寶藏不顧，拋家散走作么?”慧海還不明白：“阿那個是慧海寶藏?”馬祖說：“即今問我者，是汝寶藏。一切具足，更無欠少，使用自在，何假外求?”慧海終于頓悟。師事馬祖六年后，因受業師年邁，返回越州奉養。慧海歸越州后，將從馬祖參學所得撰成《頓悟人道要門論》。馬祖看過后大加贊賞，對大眾說：“越州有珠，圓光明透，自在無遮障處也!”于是前往越州參學者日眾，慧海由是有了“大珠”之號。

慧海的禪學思想繼承了馬祖道一“即心即佛”、“平常心是道”的禪法特色，而更加強調在日常生活中修行悟道。有行者問：“即心即佛，那個是佛?”慧海反問道：“汝疑那個不是佛?”有僧問什么是佛、法、僧，什么是一體三寶?他說：“心是佛，不用將佛求佛；心是法，不用將法求法。佛法無二，和合為僧，即是一體三寶?！币簿褪钦f僧人自身就具備了佛、法、僧三寶，要達到解脫，不必外求，只要覺悟自性就可以了。同時，他也反對人們對“即心即佛”產生執著，他說：“離心求佛者外道，執心是佛者為魔。”

在“即心即佛”的理論基礎上，慧海發展了其師馬祖“平常心是道”的思想，強調“無心可用”、“無道可修”的自然解脫論。有僧問慧海：“禪師用何心修道?”他回答說：“老僧無心可用，無道可修?！睂嶋H上是從般若性空、無住無得的角度告誡學人不要執著于修道說法的形式。有律師問：“和尚修道還用功否?師曰：用功。曰：如何用功?師曰：饑來吃飯，困來即眠。曰：一切人總如是，同師用功否?師曰：不同。曰：何故不同?師曰：他吃飯時不肯吃飯，百種須索；睡時不肯睡，千般計較，所以不同也?！边@就是說，道就體現在日常生活之中，行住坐臥，吃飯睡覺，只要不刻意執著和追求，自然任運，就是用功，就是真修行。反之，妄想執著，起心追求則會失去自然之道。所以他說：“是以解道者，行住坐臥，無非是道；悟法者，縱橫自在，無非是法?！币虼耍罒o所不在，不必離開現實生活去執意地求佛求解脫，所謂“法身無象，應物現形，非離世間而求解脫”，“不用舍眾生心，但莫污染自性……本自無縛，不用求解?！辈贿^，慧海明確反對有些人主張的“青青翠竹總是法身，郁郁黃花無非般若”的說法，認為“黃花若是般若，般若即同無情；翠竹若是法身，法身即同草木。若人吃筍，應總吃法身也。”認為般若、法身是有情眾生的屬性，與無情的草木無緣，這和一些人主張的“無情有佛性”、“無情說法”是不同的。

慧海的禪法也是對六祖惠能禪學思想的繼承和發揮。他非常強調惠能所倡導的無念為宗和頓悟法門，主張無念無著，“唯有頓悟一門，即得解脫”，“頓悟者，不離此生，即得解脫”。而且，這種解脫只能靠自己覺悟心性，“眾生自度，佛不能度，……努力自修，奠倚他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