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梁麗案”引發的法律思考

摘要: 備受國人關注的“梁麗案”以檢察院認定梁麗不構成盜竊罪，珠寶的主人不予追究其侵占罪而告終。該案引發了作者關于盜竊罪與侵占罪的思考。本文通過對盜竊罪、侵占罪的剖析，闡述其中所蘊含的法律問題。

關鍵詞: “梁麗案”盜竊罪侵占罪

2009年9月25日，深圳市檢察機關對深圳機場女工梁麗“撿”黃金案作出認定，梁麗不是“盜”，而是“撿”，其行為構成侵占罪。侵占罪屬于自訴案件，即“不告不理”，而百萬珠寶人主人則明確表示不予追究。從而，一度沸沸揚揚的“梁麗案”落下帷幕，梁麗獲得了人身自由。回顧本案，對于梁麗究竟是“撿”還是“盜”，到底應該以侵占罪起訴還是盜竊罪起訴，社會各界進行了熱烈討論。而在此之前的“許霆案”、“海上盜撈”案也曾受到了人們的強烈關注，人們對當事人是否構成盜竊罪，雙方的觀點針鋒相對。下面，筆者對于盜竊罪的構成要素及其與侵占罪的區別進行剖析，以期拋磚引玉。

一

盜竊罪是以非法占有為目的，秘密竊取他人財物數額較大或者多次盜竊的行為。其構成要件有以下兩個方面:

(一)客觀構成要素。

客觀罪行表現為竊取他人的財物數較大或者多次盜竊的行為。首先，行為對象是他人財物。他人的財物，即不屬于行為人的公私財物。盜竊的對象一般限于動產，與不動產可以分離的附著物，也可以成為盜竊的對象。特殊情況下，不動產也可以成為盜竊罪的對象。例如，在他人不知情的情況下，將他人的不動產轉到自己的名下，構成盜竊罪，因為盜竊罪的本質是占有的轉移或者說是支配的轉移，而不是場所的轉移，所以不動產可以成為盜竊罪的對象。我國刑法沒有規定竊占不動產的犯罪，也沒有明文規定盜竊的財物僅限于動產，對于盜竊不動產的，可以認定為盜竊罪。

盜竊罪的對象是公私財物，但是刑法另有規定的，依照特別規定定罪處罰。例如刑法中規定，盜竊槍支、彈藥、爆炸物的，構成盜竊槍支、彈藥、爆炸物罪。

其次，實行行為是盜竊。“盜竊”主要是指秘密竊取，但是不限于秘密竊取，也可以是搶劫、搶奪、聚眾哄搶等強制方法之外的公開盜取。古代時，盜、竊是兩個相對獨立的概念，“取非其物謂之盜”、“盜自中出曰竊”。“盜”包括“竊”，“竊是一種盜”。后來，竊與盜合二為一構成“盜竊”這一詞語。根據《說文解字》和《唐律疏議》，“盜，謂強盜，竊盜”。盜與取相連，“公取、竊取皆為盜”。所以，從“盜竊”一詞的字面意思看，盜竊包含“盜”(取)和“竊”(取)雙重含義，中心和重心在“竊”字上。竊取，也就是偷竊，即最為常見的盜竊方式秘密竊取。盜取，包括秘密竊取，公開盜取，而公開盜取卻包括不限于搶劫、搶奪等強盜行為。我國刑法理論通說將盜竊定義為秘密竊取，即采取不會被財物所有人、管理人、持有人發覺、知曉的方法，將公私財物轉移到自己的控制之下，并非法占有或者讓第三人占有。“秘密”是針對被害人知與不知而言的，所以，秘密盜竊實際上也可以公開乃至于公然進行，也就是說在被害人不知曉的情況下公開盜竊，但盜竊行為可能為被害人以外的其他人所知曉。

最后，竊取公私財物數額較大，才構成盜竊犯罪。根據司法解釋，所謂數額較大，是指個人盜竊公私財物價值人民幣500元至2000元以上。各省、自治區、直轄市司法機關可以根據當地經濟發展狀況和社會治安情況，在上述幅度內確定一個適當的起點數額。

另外，盜竊罪的客觀構成要素還包括多次盜竊。根據最高人民法院的司法解釋，是指在一年之內入戶盜竊或者在公共場所扒竊三次以上的，應當按照盜竊罪的規定定罪處罰。

(二)主觀構成要素。

盜竊罪的主觀構成要素是故意，并且具有非法占有公私財物的目的。如果誤將公私財物當做自己的財物，或者將債務人的財產拿回作抵押的，由于行為人不具有非法占有的目的，行為不成立盜竊罪。但非法占有公私財物不以據為己有為必要，如果行為人為他人盜竊，也可以構成本罪。

在“梁麗案”中，檢察院如要以盜竊罪起訴，就要證明梁麗的行為構成盜竊。而梁麗拿走箱子的行為，究竟是“拾取”，還是“竊取”，取決于箱子當時是否由物主“占有”。如果箱子當時事實上仍由物主占有，哪怕梁麗秉持“拾取”之心，甚至有過歸還之念，客觀上也構成盜竊。如果箱子已脫離物主或保管者的“占有”，就變成了民法上的遺失物，只要梁麗沒有拒還，就不構成犯罪。因此，本案的關鍵，即在于對“占有”的判斷。刑法上的“占有”，并不是說只有擱在家里、揣在懷里才算“占有”。養在池塘里的魚，丟在車里的筆記本電腦，即便主人不在，仍算主人“占有”，撬別人車拿別人的東西，就是盜竊。事實上，某物即便在他人支配領域之外，但存在可以推知由他人事實上支配的狀態時，也屬于他人“占有”的財物。比如，別人門前停放的自行車，即便沒上鎖，也是他人占有之物。

在梁麗案中，箱子與物主曾發生過分離，這可能基于兩個原因:一是物主嫌推車不方便，暫時將箱子放在那里，準備做完事情再回來取，不過，考慮到箱子里的財物價值不菲，這樣做明顯不合常理;二是物主急著辦事，疏忽大意，將箱子落在垃圾桶旁，事后連自己都忘了方位。如果是第一種情況，再加上地點特定、時間不長、距離很近，也不能認為財物在他“占有”下。

二

據檢察機關查明，2008年12月9日上午8時許，東莞一家珠寶公司的員工小王在深圳機場辦理行李托運手續時中途離開，將一個裝有一萬四千五百余克黃金首飾的小紙箱放在行李手推車上方的籃子內，并單獨停放在柜臺前一米的黃線處。現場監控視頻顯示，小王離開33秒后，機場清潔工梁麗出現在這個紙箱旁。大約半分鐘后，梁麗開始行動，將紙箱搬進機場一間廁所，小王約四分鐘后返回，發現紙箱不見了，隨即向公安機關報警。

從檢察機關查明的事實可以看出，珠寶的主人當時在匆忙間把珠寶暫時“遺忘”在柜臺前，而此時的梁麗則把它當作“遺失物”搬進廁所。因此，正如檢察機關審查研究后認為的，構成盜竊罪的證據不足，其行為更符合侵占罪的構成特征。根據我國刑法的規定，侵占罪是指以非法占有他人財物為目的，將代為保管的他人財物非法占為己有，數額較大，拒不退還，或者將他人的遺忘物、埋藏物非法占為己有，數額較大，拒不交出的行為。其客觀構成要素有以下三方面:

(一)非法占為己有。

行為人具有非法占有其他人合法持有的他人財物的行為，或者將合法占有的他人的、遺忘物、埋藏物非法據為己有的行為。非法占為己有，是指行為人將他人的財產轉換為自己所有，具體表現為排除財產的主人(所有人、占有人、持有人等)對財產的所有或者占有，而以主人即所有人的身份、名義、意思占有、使用或者處分他人的財物。

在梁麗案中，梁麗將黃金首飾搬回家中，放置于床底下，其行為符合非法占為己有的特點。

(二)拒不退還、拒不交出。

是指物主或有關機關要求行為人退還或者交出，而行為人拒不退還或者拒不交出的行為，即不履行其應當履行的返還義務。

在本案中，當同事找到梁麗，告知機場有旅客丟失黃金并已報警時，梁麗并沒有將黃金首飾交出。后來，民警到梁麗家中詢問其是否從機場帶回物品，梁麗否認，民警遂對其進行勸說，直到床下存放的紙箱被民警發現，梁麗才承認該紙箱就是從機場帶回的。當民警繼續追問是否還有首飾未交出時，梁麗仍予否認。民警隨后從梁麗丈夫的衣服口袋中查獲另一部分首飾。從以上梁麗的表現可以看出，其具有“拒不退還、拒不交出”的行為。

(三)行為對象包括為他人保管的財物或者他人的遺忘物、埋藏物。

在本案中，梁麗將他人的遺忘物占為己有。遺忘物是指財物的所有人或者持有人由于不慎而暫時失去控制的財物，過后還能想起是遺忘在何處。黃金首飾的主人將黃金首飾遺忘在手推車上，當其返回時，發現紙箱已不見。因此，本案中，黃金首飾屬于遺忘物。很明顯，梁麗想將他人數額巨大的遺忘物占為已有。

侵占罪的主觀構成要素是故意，并且行為人具有非法占有合法持有的他人財物的目的。從本案的前后看，梁麗在主觀上是故意的，由于貪念，想非法占有這批黃金首飾。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深圳市檢察機關的認定是準確的，梁麗的行為構成了侵占罪。同時，此案也給了世人一個警醒，即任何時候都不可以逾越道德和法律的底線。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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