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家族白虎圖騰圖式的應用與思考

摘要：土家族雖僅在1957年由國務院批準確立，但該民族屬遙古巴人的后裔，卻是具有3000余年歷史的民族。由于種種尚不清楚的原因，該民族有極強烈的崇尚白虎的民族意識，但卻無統一的白虎圖騰視覺形象出現?，F實中，出于實際需要，又往往以漢民族為白虎造型作族微標記而帶來諸多弊端，作為一個跨距幾千年的古老民族，土家族應有個本民族的圖騰標識，應由相關部門組織專家學者打造、整合出一個代表土家族的民族標識。

關鍵詞：白虎圖騰 圖式應用 土家文化 漢代瓦當

圖騰崇拜是指在一定民族族群中，共同認為某種動物或其他自然物同本民族存在著某種親緣關系或某種特殊關系，由此產生一種信仰崇拜，這是原始社會中最早的宗教信仰形式之一?！皥D騰”(totem)一詞，源于北美印第安人的奧季布瓦語，意為“他的親族”。被認為一個氏族稱作圖騰的物(多為動物)即成為該民族的標志，這標志也由此便對該民族能起到保護和庇佑的作用。這作用又往往被認為是超自然力的，無比強大、無比神圣和無比靈驗的，為全民族所景仰。但同時該圖騰因其神圣又往往為全民族所禁忌，譬如是動物，那么全民族就不能捕殺和吃食。并由此還必須對該圖騰在一定時間和場合舉行頂禮膜拜地祭祀儀式。據說，圖騰就具有促其該圖騰庇佑其該民族族群繁衍和強大的能量。因此，世界各地林林總總的族群中也即普遍皆存在圖騰崇拜。

白虎為遠古巴人圖騰見諸《后漢書·南蠻列傳》“稟君死，魂魂世為白虎，巴人因虎飲人血，遂為祠焉?！卑谆⑹馨褪献逅钌校€包含這樣一層意義。即謂白虎屬“仁獸”?！痘⑺C》就說：“白虎者。仁獸也?！薄渡胶＝洝ず缺睆健窞榘谆⒈环Q為“仁獸”作了更祥的記載：大意說閎夭等林氏國獲騶吾獻與商紂王，紂王大喜而釋放了被囚于商的姬昌(即周文王)，白虎救了周文王的命，故成為“仁義”、“仁德”的象征。因之。在后來的整個周代都崇白虎。巴人與周之姬氏族同源，巴人崇虎也勿庸質疑。

至于土家族崇虎，雖無確鑿史料記載。但土家族系遠古巴人后裔且不追問。公元前316年，秦惠王滅巴，巴人一部分融入漢民族。一部分流散于武陵山區，大略經歷了由巴而夷，由夷而蠻而土的不同的族稱，直到現在稱作土家族這么一個過程。

土家族亦尊伏羲為其始祖，伏羲又被史書記為“宓戲”畢茲卡，“畢茲”與“宓戲”同音，所謂畢茲卡即可認為“宓戲”的后人或伏羲的后人。恩施州原容美土司王田舜年，還于康熙二十年在寫給皇帝的奏章中就自稱“畢茲卡”。本地還流行一創世紀神話故事《衣羅娘娘》講述的是人類之初，洪水泛濫，人煙殆盡，唯只剩一羅氏兄妹躲在“葫蘆”里得以逃生，后羅氏兄妹成婚而始有人類繁衍。這羅氏兄妹完全與伏羲女媧婚娓情節相符。尤其那只葫蘆，按聞一多先生考證，上古社會，葫蘆同音，葫蘆即是伏羲的象征圣物無疑由此說，伏羲即為巴人——為土家族人始祖之說，自然，土家族亦尊奉白虎為氏族圖騰也是不謬的了。

任何物象(不論動物或植物)一旦被確認為某一民族的圖騰象征，它不僅體現或代表該民族的意志和力量，更訴諸于能被視覺感知上(主要是視覺、也有極少觸覺的)。如早期楚人的鳳和中華民族的龍等，白虎圖騰也一樣《虎薈》還載有：巴人“前土師戴虎皮，以旌懸真虎，眾兵相接，則如虎虎威猛以敵之也?！币哉婊⒆髌煊糜趹馉?，以壯軍威，這大概是巴人以虎作圖騰形象的最早記載。巴人軍樂器——“虎鈕享于”的鈕，守銓是虎的形象造型，這在湘鄂西及川東一帶(即現渝東一帶)被普遍發掘出土，可見虎被巴人廣泛運用于軍事戰爭的一斑。

虎被巴人后裔的土家族尊奉和虎的造型運用亦相當普遍和廣泛。1977年在咸豐縣柳城蓋女兒寨出土土司的土官服飾的佩飾上，有虎紋鐲環和金環飾物，在今宣恩縣出土的原粟氏土司(世襲宣撫司)司治遺址臺階上鐫有自虎圖案。來鳳縣土家人還“無五愿”的祭祀活動中，供奉著白帝天王神像、長陽、清江流域一帶多建有、白帝大王廟。都是在祭禮稟君——巴務相(白虎神化身)。除此，在土家織錦——西蘭卡普的眾多圖案中，有不在少數的被稱作“虎腳跡”、“貓腳跡”的圖案花紋，還有直接取像虎的圖案花紋，在湘西洗車河、苗市一帶流行“西蘭卡普”虎頭圖案叫“臺臺虎”。足見巴人到土家人，崇虎意識之強烈，取虎形象用于戰爭和日常生產生活中之廣泛，幾千年來莫不一脈相承且一以貫之。

盡管如此，但遺憾的是，迄今為止，作為一個崇虎尚虎的虎族部落(巴人)或虎屬民族(土家族)卻無一個民族圖騰具體的可視，白虎圖騰形象標識。以至于在民族活動中多取漢瓦當之虎形圖案作民族圖騰標識。而造成漢瓦當虎的泛濫。繼湘西之后于1983年成立了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鄂西南一帶民族意識空前高漲，呼喚民族族微十分強烈，出于實際需要的無奈，在2003年，慶祝恩施自治州建州20周年之際，征集到由精視覺形象設計有限公司趙國松先生設計的白虎圖騰標志，其造形也是取向漢瓦當圖案而變化。這個設計可取與否，此不作遑論，但州里并未宣布或公示即為土家族民族標識，似乎也只為解決建州20周年的權宜之計。

選用漢瓦當白虎圖案作為本民族白虎圖騰族微，也不是不可以，但須經有關專家學者慎重論證。還必須向有關部門申請專利權和向社會公示，否則，不僅會出現漢瓦當圖案泛濫還會造成諸多弊端。如漢瓦為四神造像系列，也稱“四靈”，表東西南北方位之神，也為道教所采用，即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也表四時，即青龍主東表春_白虎主西表秋。朱雀主南表夏，玄武主北表冬等諸多內容。因未取得專利，巫術、道家均可用，其他也可選作裝飾紋樣，土家族不僅無權干預，又會在圖案表屬指代上產生諸多岐異，譬如瓦當白虎圖紋中，其中心部常有一圓形瘢，其它瓦當均有，那是制瓦拉坯留下的輪痕，沒任何象征意義，但被許多人望圖生義，說成是“白虎撲日”?；⒃谑刂е袑僖鷷r，相當今天上午四、五時，天還未大亮，虎籍此時出來覓食，太陽出來時，虎即歸林，怎么會“撲日”呢。不可不謂荒謬。漢瓦當之四神有白虎，并不意謂漢代崇虎，它只表四個方位的神祗，也相距巴人崇虎晚了近千年，漢代只把虎視作為百獸之王，據說虎滿500歲時毛色即白，故白虎成祥瑞象征，只在當帝王具有德政天下時才會出現，東漢建立之初的四年，漢章帝親臨白虎大會諸儒，審議五經，會上引發今文經學與西文經學論辯，后由班固整理論辯成書，成為著名漢代官方也是儒學重要典籍的《白虎通議》。那么，漢代瓦當白虎圖樣內涵和巴人——土家人尚虎應該說有很大差異。

因而選擇漢瓦當白虎圖案作為族微應持謹慎態度。

作為一個跨距幾千年的古老民族，應否有自己的族微(圖騰)呢，答案是肯定的，白虎圖騰及其圖騰的可視圖像，在歷經幾千年的歷史進程中為什么沒有固定的標識?我以為恐怕有諸多歷史原因，可以不必去窮究它。但面臨今天人類發展進步的需要，土家族應有個本民族的圖騰標識，應由相關部門組織專家學者打造、整合出一個代表土家族的民族標識，也應是當務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