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客帝國”向我們走來

摘要：以一種反思和抗拒的精神審視，《黑客帝國》呈現(xiàn)給觀眾的是一個反面的烏托邦，影射著當代社會現(xiàn)實生活的方方面面。如果說《黑客帝國》是一把鋒利的劍，刺痛人類習以為常的神經，那這就是一篇試圖引領觀者探究社會的本質、人的本質的人文思考，同時又進一步探究現(xiàn)代人所遭遇的遺失自我的生存境遇，直面現(xiàn)實。

關鍵詞：《黑客帝國》 矩陣 文明

《黑客帝國》的確值得回味，一踏入這思維的矩陣，某種陌生的緊張、焦慮、距離感接踵而至。日常思維里向來的自以為是，和懶惰的想當然，在《黑客帝國》的沖擊中悄然離去，在那綠色字符雨里走向未知，突然發(fā)現(xiàn)無知在某個時候未嘗不是一種明智。

《黑客帝國》被許多影評人評為1999年最棒的科幻影片，然而它絕不止是一部科幻片。帥哥靚女的造型，剛柔相濟的東方武術，淋漓盡致的打斗，在數(shù)字化技術的背景里演繹一場宏偉的帝國之戰(zhàn)，也許這是一場未來之戰(zhàn)，也許它早已開始，說不定正硝煙彌漫。

故事發(fā)生在未來，以數(shù)字化時代的美國都市為其敘事背景。尼奧是一名世界頂尖級軟件公司的軟件工程師，白天在公司是普通職員：晚上則以代號是外星人的黑客身份游弋于網絡世界。黑客組織的首領墨菲斯的出現(xiàn)幫助尼奧解開了一直困擾他的疑惑：母體是什么。母體實際上就是一個矩陣架構，是人類在20世紀發(fā)明的人工智能編制的一個程序，整個人類世界就是處在這個矩陣架構系統(tǒng)的控制中，人像莊稼一樣在在發(fā)電廠中由母體栽培出來，如牛羊被放牧在地球這遼闊的牧場上。生活看上去依舊美好與自然，可是誰能想象得出這一切美好生活卻是來自于矩陣架構的冰冷程序設計。自由是被圈劃好的預設的自由，人們不能或者說不想越雷池一步：那看似從未置疑過的選擇權亦是在有限的既定的選擇中作出，而人們卻樂在其中而不自知。黑客是天生的程序破壞者，對既定的程序有著常人無法生有的敏感，他們自然擔負起對抗“矩陣結構”的重任，為真正的自由踏上征程，對手是人類自己制造出來的人工智能。

走進電影，走進看不見的硝煙彌漫。

影片敘述的是科幻故事，卻不落窠臼，影片將一個反面的烏托邦呈現(xiàn)在你面前。帶你將視角探入當代社會現(xiàn)實生活的方方面面，探究社會的本質，人的本質，思考現(xiàn)代人所遭遇的遺失自我的生存境遇：引領你從視覺享受的快意中走進行而上的哲學殿堂，在一場嚴肅的思維之辨中，卻能使你如云中漫步般愜意《黑客帝國》更是一則現(xiàn)代的寓言，徜徉其中，如走入克利特島的克諾修斯迷宮，疑竇叢生。

“不知周之夢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真的還是假的

“昔者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篷篷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莊子夢蝶，莊周分不清夢與現(xiàn)實之間的界限，真實與虛假之間的界限。蝴蝶于莊子來說是自由的化身，蝴蝶與莊周無疑成為意識生活之自由與世俗生活之不自由之間的一對矛盾。《黑客帝國》為我們講述了一個數(shù)字化時代的莊州夢蝶，影片由始至終的冷色調更是營造一場夢境般的虛無，紅色女郎是影片在色彩中的唯一亮點，而這亮點卻是仿真系統(tǒng)的模擬，虛無中的虛無，僅是色調的設計已讓人不知真幻。人類在數(shù)字化時代，在網絡化的時代，在媒體勃興的時代，現(xiàn)實與虛擬還有界限嗎?分清其間的界限有必要嗎?

“你有過這種感覺沒有，就是你吃不準自己是醒著還是在做夢。”尼奧在面對電腦時對自己身處的那個時空產生了疑惑?“你做過這樣的夢沒有，有時候你覺得它不是夢，如果你在這樣的夢里醒不過來。那有會怎樣呢?你怎么知道是生活在夢魘里還是在現(xiàn)實的生活中。”黑客墨菲斯向尼奧發(fā)出問題。尼奧的疑惑正是時下現(xiàn)實社會中許多網民們的一種混淆現(xiàn)實與虛擬的生存狀態(tài)一“不知周之夢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

劍是雙刃的。媒體網絡鋪天蓋地卷來。作為跨越時空，突破時空局限的一種現(xiàn)代化通信工具在為人類提供極大便利的同時。它也將人類推入了一種不可避免的尷尬境地。人類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淹沒在鋪天蓋資訊中。不怕沒有相關的資訊，就怕沒有相關的生活。資訊描述人類的生活，進而引領人類生活。最終塑造著人類的生活，人們遺失的是其繽紛色彩后面隱藏的真實。有誰在像尼奧那樣追問呢?

網絡作為通信的工具。其本身的虛擬性為網民們締造了一個強大的虛擬帝國，其輕松的越過人類現(xiàn)實社會中的種種束縛，為人類精神的無限膨脹提供一方樂土。是的，夢里的蝴蝶逍遙暢游于百花從中，可是，你可否想象醒來的一霎那，人何以堪?

不可否認的是網民們把真心實意奉獻給了這個虛擬的世界，也許千年的文明剝奪人類真實的天性久已，在這樣一個無所顧忌的虛構中還有什么忌諱呢：悲哀的是我們的雙腳從不曾真正離開地球，我們總歸要回到這個吃喝拉撒的現(xiàn)實里，穿行于現(xiàn)實社會既定的種種生活規(guī)則中，將一個社會化的自己呈現(xiàn)與他人面前。虛擬的社會里綻放真實，真實的社會中呈現(xiàn)虛假。這個不可避免的悖論出現(xiàn)在現(xiàn)代語境中，將現(xiàn)代人的心靈逐進自我掙扎的戰(zhàn)場里，結果會如何呢!象影片中的主人公尼奧，墨菲斯，崔尼蒂那樣經過思想的陣痛，毅然投身于摧毀和重建規(guī)則的斗爭中，還是象撒番克放棄現(xiàn)實的存在滑入繁華的虛擬世界里，何去何從呢?在數(shù)字化技術愈來愈進步的時代中，人類何去何從呢?長久的生存悖論必然導致人格的分裂，心理學當真是一劑良藥嗎?是人創(chuàng)造了網絡，還是網絡制造了生活。

文明——福音還是枷鎖

“你是個被驅使者，尼歐，同任何人一樣，一出世就是奴隸，出世就是進監(jiān)獄，不能去嗅，去嘗，去觸摸，做一個囚犯，一個頭腦遭禁錮的囚犯。”相信大部分觀眾在墨菲斯說出這句話時會有種莫明的感覺頓然襲來：為什么這句臺詞好像是為我們而來?于是我們遽然就有了尼奧的那種困惑——“這個世界什么地方錯了。盡管你說不上所以然，錯卻一定在”

是的，的確有什么地方出錯了。當我們從孩提走到成年，接受各式各樣教育，學習生存的本領，然后帶著理想奔入社會，成為社會一名合格份子的時候，我們的理想?yún)s在不經意間失落了，我們落人生存或生活的漩渦里卻不自知。在為自己的收獲沾沾自喜，卻很少追問自己的內心：這是我們想要的嗎?是我們自己真正想要的嗎?文明走至今天，絕大多數(shù)的人還在為生存進行著殊死的爭斗，從自然的奴役中走出，卻走進自我的奴役中，人被房子壓榨著。被車子奴役著，被廣告誘惑著，被媒體欺騙著，被時尚套牢著，被利益金錢驅使著。現(xiàn)代的人深刻地感受著某種不自由，某種控制，卻又身不由己。在現(xiàn)實的生活中，也存有某種“母體”嗎?

法國啟蒙思想家盧梭發(fā)出“人生無處不在枷鎖中。”的喟嘆，他預見了人類在走向文明，在滿足自己永無止境的需求時，也給自己掘了一方墳墓。他向人們揭示了資本主義文明對人性的擠壓，對天性的禁錮，對自由的掠奪，他選擇了返樸歸真。向文明發(fā)出抗議。

“母體就是控制，清除母體就是解放人類的自由，我們的敵人就是母體。”黑客們找到了受控制的根源。那在現(xiàn)實社會中的人找到了令我們不自由的“母體”了嗎?是現(xiàn)代社會的文明，還是人類永無遏制的欲求，還是人類自身?

人類享受社會文明的果實，社會文明卻在侵蝕人的思想，甚至在剝奪人的靈魂。

“人像莊稼一樣被種出來，意識也是栽培出來的。”意識會被栽培出來嗎?當意識是被栽培出來的，個人還存在嗎?其實翻開人類的文明史，此種現(xiàn)象存在過，現(xiàn)代社會中仍隱蔽地存在著。中國千年封建社會，綱常倫理奴化了一代一代人的思想：西方漫長的中世紀神權是人靈魂的主宰：這種思想的栽培依靠的是奴化教育和強權政治。那么，在現(xiàn)代民主社會中，這一切又是怎么發(fā)生的呢?電視媒體，新聞報紙，小說雜志，廣告時尚激發(fā)了人越來越多的需求，一切都在促進消費，消費是現(xiàn)代社會最顯著甚至是本質特征。人瀕臨著喪失一切。喪失自由，喪失個性，喪失思想，由個人的喪失思想進而發(fā)展到集體喪失思想，一如《百年孤獨》的集體失憶。

我們終將走向何方?在文明的車輪繼續(xù)前進時，走向幸福還是毀滅?

孤獨的自我救贖，還墨隨波逐流的沉淪

黑客撒番克，清醒地知道人類生活在某種程序中，清楚人類在無知中已失去了自由。清醒者是孤獨和痛苦的，當撒番克說出“無知就是幸福”時，他背叛自己曾經地選擇，放棄為自由而戰(zhàn)。與其說他背叛尼奧，墨菲斯，不如說他背叛自己，背叛真實，背叛天性。背叛自然。選擇真實自然的人類生而有之的自由，還是選擇某種既定程序為人類設置的合乎某種目的的自由?選擇前者面臨的是脫離人群，失去約束，自我放逐：選擇后者。不用再承受孤獨，不再感受被隔離。尼奧，墨菲斯做出了與撒番克不同的抉擇?

悲哀的是大多數(shù)生活在程序中的人們已習慣處于其中，習慣了約束，習慣了按部就班，習慣了照章辦事。習慣了一切業(yè)已存在的習慣，卻毫無意識到習慣已控制了自我。習慣的力量是驚人的，反抗習慣既意味著與非自然的力量做艱苦的抗爭也意味著與自我的痛苦掙扎。更意味著孤獨。更可怕的是當否定習慣也成為一種習慣時，堅持與否定，孰是救贖之道呢?后現(xiàn)代的這種否定精神會不會也淪為另一種“母體”呢?

在時尚如潮涌來的后現(xiàn)代社會中，一切都已匯聚成潮：思潮，消費熱潮，時尚潮流，網絡生活，股票熱等等。當這種種生活的存在形態(tài)建構著我們生活的全部。侵蝕我們的獨立意識時。選擇孤獨還是隨波逐流呢?在現(xiàn)實的某個帝國里，我們當何為呢?或許遠方還有那不屬于帝國的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