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影片《貧民窟的百萬富翁》的成功不是一個偶然的現象,其更深層的原因在于它對觀眾心理的契合。通過神話的制造,影片對潛藏在社會集體意識深處的焦慮與恐懼來了一次盡情的撫慰。狂歡的實質是對于現實的逃避,影片所表現的那個夢想成真的神話證實了它只是好萊塢又一次造夢的把戲。另一方面,影片暴露了他西方式的編碼方式,其所表現的東方只是西方眼中的東方。相對于大量奇現的展示,影片對現實問題的關注只不過是人潮中的驚鴻一瞥。
關鍵詞 《貧民窟的百萬富翁》 神話 狂歡 他者 東方 奇現 意識形態
在第81屆奧斯卡頒獎典禮上,影片《貧民窟的百萬富翁》無疑成為了最大的贏家。導演丹尼·博伊爾用他嫻熟的技巧再一次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從《猜火車》到《貧民窟的百萬富翁》,這種風格上的巨大反差不禁令人驚訝。觀眾的良好口碑似乎證實了這是一部優秀的電影,然而事實證明這是好萊塢神話的又一次勝利。透過掩藏在影片深處的意識形態編碼,《貧民窟的百萬富翁》的成功有意無意的完成了西方式的對于東方的想象。在影片所制造的全民狂歡的浮影背后,我們發現這仍然只是一場好萊塢式的白日夢,它深深的契合著觀眾心靈深處的焦慮與恐懼,通過這個美國夢的營造,現實與虛幻之間巨大的鴻溝被人為的彌合了。在這個看似五彩斑斕的糖果背后,它到底包含了多少的營養,在此我表示出深深的懷疑。而對于所謂的現實問題,影片所提供的也只不過是人潮中的驚鴻一瞥。
一、全民狂歡背后的浮影
《貧民窟的百萬富翁》最大的魅力在于它制造了一場全民狂歡的神話。影片通過一個貧民窟長大的少年莫里克一夜成為百萬富翁的美國式故事向我們展示了一個充滿溫馨與幻想的現實社會。影片的悖論在于將故事的現實環境移置到了印度這個充滿著東方式奇觀的國家,然而從整部影片來看,我們不難發現這仍然只是一個俗套的美國夢的翻版。對于現實空間的移置更進一步印證了我們開始時關于白日夢的比喻。佛洛依德認為正是通過移置、凝縮、具象等過程的偽裝,夢反映了我們內心的深層欲望。影片《貧民窟的百萬富翁》通過一系列的編碼與偽裝,將無數的信息灌輸到影片的敘事中去,通過神話的制造,它悄無聲息的彌合了現實與幻想之間的巨大縫隙。為了達到意識形態的效果,影片制造了一場全民造星的狂歡化想象。在充滿酒神精神的狂歡中,現實的痛楚被暫時的忘記,代之的是觀眾在虛幻中的想象性滿足。然而從這場白日夢中一旦驚醒,現實的苦楚將再次襲來。影片如此熱衷于對虛幻夢境的制造,充分證實了這只是好萊塢的又一套騙人的把戲。為了將這場狂歡發揮到最大的效果,影片將故事的現實部分放在一場電視節目的直播現場。作為大眾傳媒時代最具代表性的媒介,電視連接著億萬家庭,充分體現了它的大眾參與性。在影片中,電視的無處不在深深的體現了大眾文化時代的本質。影片的視點一次次的將電影觀眾推到電視觀眾的角度上,這種特殊的視角無疑讓觀眾充當了見證神話的角色。莫里克的美國夢也成為了觀眾的美國夢,在與影像的自我認同中,觀眾對于社會的不滿與牢騷被無形的稀釋了。全民狂歡的背后實際隱藏的是整個社會普遍的焦慮與恐懼,面對世界經濟的低迷,白日夢的制造對于觀眾來說只是一次暫時的心理撫慰。
在過去的一年中,金融危機及其所帶來的影響無疑成了整個世界都在關注的話題。金融危機的到來,不但使整個資本主義世界面臨著危機,它更關系到每個人的日常生活。從就業到消費,經濟危機帶來的影響正在使人們的生活發生著悄然的變化。作為文化工業巨無霸的好萊塢一百多年不衰的秘訣就在于它對社會心理的迎合與準確把握。由此我們不難得出歌舞片在上世紀三四十年代形成其黃金期的原因:當整個社會越是恐懼與焦慮,歌舞片就越有市場。如今幾十年過去了,歌舞片那種過于舞臺化的表演已經難以符合觀眾的口味,《貧民窟的百萬富翁》的出現,我們可以把它看做歌舞片的替代。無論時光怎樣流逝,好萊塢造夢的功能還是一如既往,所不同的是奇觀的展示代替了翩翩起舞的舞蹈場面。缺少了歌舞升平的場面渲染,影片《貧民窟的百萬富翁》用大眾狂歡的形式做了一次完美的替代。一個貧民窟小子一夜間成為巨富,就像又一個灰姑娘與白馬王子的故事,好萊塢的夢還在不斷的繼續,只是這層漂亮的糖衣總歸會融化,留給觀眾仍然是一個冰冷的世界。夢幻里的溫馨并不會在現實里實現,影片所有的價值只是對于社會的粉飾罷了。相對于大眾夢幻的制造,影片中所謂的對于現實的關注只不過是人潮中的一瞥。電影通過它的編碼無非想告訴我們現實與夢想的距離只是一步之遙,然而現實的情況是美夢總是讓人可望而不可即。影片還向我們展示了現代社會大眾造星的神話,通過電視這種具有極強參與性的大眾媒介,觀眾見證了一個明星被制造的全過程。這不能不讓人聯想到中國的“超女現象”,“超女”正是一次全民造星運動在中國的實踐,觀眾的參與在這個過程中起了巨大的作用。所不同的是“超女”無意暗合和曲解了民眾對于民主的訴求,而《貧民窟的百萬富翁》更大的程度上是一次有預謀的對于社會心理的迎合。
二、他者眼中的東方
世界不僅由于經濟的差異被分為了了發達的西方與貧窮的東方,西方社會所持的文化上的優越感更是將世界分為文明的西方和愚昧的東方。世界本來就是多彩多姿的,文明的多樣性也使我們的星球充滿了生命力。然而一種源于種族優劣論的二分法卻把這個世界簡單化了。影片《貧民窟的百萬富翁》在獲得掌聲的同時,越難以掩飾它西方式的表達方式。影片的制作者通過一種客觀的視角試圖掩飾它意識形態上的編碼。但直觀的影像還是泄露了其苦心經營的秘密。影片所描繪的東方實際上只能是他者眼中的東方,在對于東方奇觀式的展示中,西方又一次完成了其對于東方的想象,而這種想象中更多的是曲解和誤讀。在這個貧民窟小子一夜變成富翁的神話中,影片完美的將每個人都能成就自我的美國夢嫁接到東方式的奇觀中。因此無論這個發生在印度的故事是多么的感人,他都只是一個美國式的美麗神話,影片中所編碼的那個貧窮,缺乏秩序的印度并不是現實意義上的印度,它只能是好萊塢想象中的印度。影片只是運用西方式的思維對以印度為代表的東方社會的一次想象,在這個好萊塢的奇幻之旅中,東方被展示為一種奇觀化的社會。這更像是一次民族志式的展覽,他所要完成的是西方觀眾對東方的獵奇心理,因此相對于奇觀式的窺視,影片并非想解釋任何的現實問題。在滿足了窺淫式的獵奇后,影片中所謂的現實顯的實在微不足道,影片中由狂歡所產生的噪音已完全掩蓋了對于現實的揭示。影片的結尾暴露了這個天大的秘密。在這個好萊塢式的俗套的大團圓結局中,現實的一切問題都沒淹沒在大眾狂歡的幻境中了。它既逃避了一切現實問題,也使整個社會心理中的焦慮和恐懼無意識中釋放和緩解了。
沒有實際上的東方和西方。只有把世界劃分成東方和西方的觀念。影片《貧民窟的百萬富翁》在它的意識形態編碼中,仍然充斥著西方中心論的神話。在影片的開始,一連串的鏡頭將我們帶入到一個到處充斥著垃圾的世界,西方視野下的東方是貧窮和混亂的代名詞,在此意義上,影片只不過是滿足了西方觀眾對于東方的固有想象的一次滿足。在影片中,馬利克父親的缺失,是掩藏在影片故事背后的又一個符碼。在一個更廣泛意義上的關于國家/父親的隱喻中,父權的缺失是西方對東方的一次閹割。正是通過這種象征意義上的閹割,面對東方文明,以好萊塢為代表的西方文明又一次勝利了。影片中唯一象征秩序的警察也被描繪為混亂和暴力的化身,無父的社會結構正是西方想象中的東方,在與東方社會的比較中,影片完成了它意識形態的兜售。文明的西方和愚昧的東方就這樣的被編碼到了影片的敘事中。
三、結語
通過奇觀的制造與展覽,影片《貧民窟的百萬富翁》將它的西方立場暴露無疑,在一連串的編碼背后,影片所表現的東方只是西方眼中的東方。相對大量的奇觀展示,影片并沒有想表現所謂的現實問題,貧民窟,宗教種族的沖突只是影片龐大敘事后面的奇觀符號而已。另一方面,影片制造了一場全民狂歡的神話,在神話的背后,它縫合了社會集體意識深處的焦慮與恐懼。狂歡的實質是對于現實的逃避,那個所謂天生注定的神話只是好萊塢又一次造夢的把戲。西方對于東方白日夢式的想象和觀眾對于現實白日夢式的想象性滿足共同構成了這個好萊塢神話,只是創作者通過故意模糊現實與歷史的關系,故事的編碼被打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