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甲型H1N1流感,這些年我們被這些玩意兒搞得膽戰心驚。但世界上總有那么一些怪人,他們并不懼怕它們,他們被一些自以為是的怪異的思維所支配,做出不可思議的事情來。
時光回溯到三十年前,那時候我們家住在城鄉結合地帶的工廠宿舍區,家里養了十幾只雞。每天早晨,我躺在床上,就能聽到我母親喚雞的聲音:“咯咯咯,出來了!”說真的,她的這種叫聲讓我惱火,因為我知道她喚完了雞之后就會來叫我們起床。但總會有那么一天,雞們對我母親的叫喚聲無動于衷,這時候她便驚慌地大叫起來:“不得了,余永基,雞發瘟了。”這時候我們便興奮起來,不穿衣服就爬起來看發了瘟的雞,而那個叫余永基的人便隆重登場了。他蹲下來,將手伸進雞舍,拉出一只一動不動的雞,嘆息著“這個完了”,往旁邊一扔,又伸出手摸第二只、第三只……終于他也興奮起來,說:“這個還行,立馬殺。”說著拖出一只奄奄一息的雞。這時候我們兄弟就在他身后說:“它肯定感染了,吃了你也會感染的。”而他則顯得很不耐煩地說:“你們懂什么,它還是活的,活的就沒事,立馬殺。”
這是余永基對付瘟雞的第一原則,只要還是活的,病毒就不是很厲害,吃它還沒什么關系;他的第二個原則是迷信高溫殺毒法,他認為無論多么有毒的食物,只要燒熟透了,吃下去應該就沒什么事;為了保險,他還運用了一種輔助殺毒法,他認為蒜是一種非常好的殺病毒劑,于是他大量地加它們。
瘟雞燒熟后,與正常的雞沒有任何不同,也是油汪汪、黃燦燦的,香氣依然讓我們流口水。這時候,他就開始運用他的第四招了,那就是拿出一瓶烈酒來,他認為烈酒也是殺毒的,邊喝烈酒邊吃瘟雞,是最適合不過的事了。他一個人坐在桌邊,看上去很津津有味地吃喝起來,我們則端著碗在他身邊轉悠,因了桌上的那盆瘟雞,我們都不敢坐在桌邊了。而他此時則調侃我們說:“搞一塊吃吃嘛,沒什么關系的。”我弟弟有時候擋不住誘惑,想吃一塊試試,他卻又說:“去去去,你還小,抵抗力不行,你不能吃。”
在我兒童、少年時代,我們家養的那些雞的用途,用我母親的話說是“我兒子們正在長身體、發育,要吃雞,要吃雞蛋”,也就是說,這些雞在正常情況下是沒余永基什么事的。
我想,他之所以那么戀戀不舍瘟雞,可能也是因為太饞的緣故,那可是一個物質匱乏的年代啊。
三年前的9月,曾吃過一肚子瘟雞的他永遠地離開了我。三年來,我一直沒停止過對他的懷念。哦,我的父親,一想起來就讓我覺得很搞笑的父親,他的名字叫余永基。
紫薇//摘自2009年10月12日《中國新聞周刊》,侯海波/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