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家橋頭的咖啡館
2005年夏天,白略從北京廣播學院畢業回到上海,表姐從荷蘭回來,她帶他們來朱家角。那是她第一次來朱家角。
夏天的傍晚,游客很少。走過放生橋,看到了一家紅黑色調的店子,很特別,問那個拿著榔頭在墻上敲來敲去的光頭:這是什么店呀?
他答:畫廊。
那有生意么?
還好。
白略又問:那鎮上有沒有咖啡館或者酒吧?得到答案后,她很肯定地說,那么我來開一家吧。
后來光頭帶她去看了房子。兩層小樓,就在赫赫有名的戚家橋邊。
一個多月后,“游民咖啡”誕生了。它靠水邊,小橋流水,陽臺上自由的花兒,滿眼的綠色,埃及紅的落地窗,常春藤從頂上悠閑垂下,舒適的坐椅,手工棉格布椅墊,風中有花香,流動的光影,一杯西貢咖啡,時間就這么停下來了。音樂很好,白略自己刻的碟,在音樂里呼吸,這是一家好咖啡館的全部含義。老式的掛歷,過一天撕一天的,日子就那樣一天一天被撕掉了,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冬天來了,白略會在咖啡館里燒火盆。紅泥小火爐,綠蟻新醅酒,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白略喜歡詩意,這些都是她給咖啡館營造的詩意。于是,她的咖啡館吸引來了很多充滿詩意情趣的人,大有蜂擁之勢。
這是白略的第一次嘗試,她成功了。
漕河邊上的客棧
游民咖啡館之后,她的一問房客棧開張了,也在漕河街上,有大大的古舊的暗紅木窗,對著小河,船在緩緩地走,滿目流動的風景,躺在床上,陽光慵懶地照在身上,歲月靜好。它是一個真正的“窩”,簡單清寂,不被喧囂打擾,而這正是它獨特的魅力。大城市里,高房大屋的家太沉重,這里卻來得更加清新、明快。這是白略喜歡的,她沒想到按照自己的喜歡打造出的“窩”竟然得到了那么多年輕人的青睞。原來,年輕人的心真的是相通的。
白略開始想,這樣的客棧應該多些。白略慢慢地走過朱家角,走過水邊老房子,或者停下來坐著曬曬太陽,發一會兒呆。天空有鳥飛過,小鎮的黃昏亦是有香氣的。她靈光一閃,朱家角該有一家開在老房子的客棧,一個青年旅館。‘
西井街老宅子就是這么出現在她眼里的:那是一所雜亂但漂亮的老宅子,門頭上還有不知經過多少年仍然色澤光鮮圖案詭秘的石雕,一見到它,白略就滿心歡喜。就是它了。這是uMA青年旅館的前身。
從裝修到設計她指揮若定。她始終相信這將是朱家角古鎮內最好看最舒服的客棧。那的確是一段很累的歲月,剛接手時,院子里雜草有半人高,一點一點地做,設計幾個特色房間,讓你第一眼就難忘:床邊落地玻璃小門對著后面廢棄花園,拉滅燈,看月光淡淡地爬上樹梢,聽風吹植物寂靜的聲音;衛生間頂棚做成半透明的,洗澡時可以看星星;坐在小院里,風吹竹林,陽光的陰影印在斑駁的墻壁上;或者走廊日影下,聽一場江南的春雨,看落花被風吹遠……
這一深含意境的客棧一亮相,就受到了“背包客”的追捧,白略的嘗試無疑又成功了。
專賣土布的小店
白略對布非常迷戀,所以,她的布店也順理成章在咖啡館對面開張了。把老媽媽的蝴蝶牌縫紉機搬過來了,開始做些包包袋袋。收土布,江浙滬、云南和貴州寨子里收,白略還嫌不夠,“等我把全國的都收了,就去東南亞收”。她曾買過一本《World textiles》,那本書列舉了世界各地的手工布,準備就按照上面的慢慢收。這個過程是極其漫長的。不過不怕,古代的人一輩子就做那么一件事,把它做到極致就成了境界。有一次去董家渡,白略買到一塊棉料,日式的花紋與圖案,腦子里閃現了張愛玲,掏錢買了下來,拿回去讓裁縫拼接在土布褲裙上,果然別致。她還淘到一塊“香云紗”,很懷舊古雅,關于香云紗的記載,她很歡喜地抄在了發黃的手工紙本上。
白略覺得每件衣服都是會說話的,她給自己做的衣服逐個起名。用七種布料拼接的層層疊疊的大擺裙叫“卡門的舞蹈裙子”,那件拼接日式布料褲裙則被叫做“張愛玲的舊時光”,出售的時候還要給每件衣服做上一張名片。這些帶著名片的衣服,純手工的土布很快就受到小資女孩的熱愛。
這個小店又賺了。
很文藝的音樂會
不過兩三年的時間,白略的第一批小夢想已經全部實現。想有一家自己的咖啡館;想有一家自己的小客棧(已有了兩家);想有一家自己的小布店,也有了。她的下一個小夢想是,要開一些小音樂會。
朋友塞大來上海參加爵士音樂周。他們樂隊是被稱為“中國最好的爵士樂隊”,也是中國最貴的電聲樂隊。她打電話過去,說我給不了出場費,只是憑多年的交情,免費演吧。先拿你做實驗品,試試手,看我是否適合干這行。他說可以。全力支持。
組織一場音樂會很累,從聯系演出,場地,門票,演出過程中的秩序維持,觀眾的疏散,安排車輛,事無巨細,都得操心,累得連話也不想說了??墒?,音樂也是她的夢想,朱家角這樣的水鄉,就該是好音樂最好的背景。
江南人間四月天,白略又組織了“山谷里的居民”小娟民謠演出,那是她所喜歡的很純粹的聲音,干凈自然,那么的江南和懷舊古典。那段時間,她的手機每天用于聯系各項事務,經常打到沒電。偏巧又不小心摔傷了腿,最后是坐著輪椅到會館維持秩序的。那場演出組織得極其成功,江南庭院的春夜,紅燈籠亮起來,四月清風吹過,觀眾從北京、武漢、上海、廣州趕來,只為一場演出。小娟干凈的嗓音在夜色中寂靜地傳遞,在吟唱版《天空之城》中拉開了序幕,《紅雪蓮》、《愛的路上千萬里》……那是一個美好的夜晚。小娟流淚了,底下的觀眾也流淚了,一切都是美的,四月清潔的香氣和微風,白略坐在輪椅上,悄悄地躲到了一邊。為自己的成功,她也落淚了。
白略說自己還是個文藝女青年的時候,就努力做文藝女大款。這是她跟其他女孩不一樣的地方,既要夢想,也成就財富。
幸福的小媽咪
誰都沒料到白略會是早婚早生子的類型。不少人對她宣布結婚的消息保持高度懷疑,因為平日的不靠譜。以至不久后,她挺著大肚子在一家意大利畫廊舔著免費冰激凌時,一個熟悉她的朋友異常驚訝地望著她說:我真的不明白,為什么你可以這么輕易的決定要一個小孩?白略還在5月帶著兩個月的身孕去越南“遛胎”,三個人的旅行,用摩托車走遍越南。用她的話說,很好,很滿足,很不貴。
兒子出生了。作為一名合格的文藝女大款與新媽咪,在管理財產、喂奶、換尿布、快速擠奶之后,即便胸前留著奶漬,還保持閱讀、彈琴、聽音樂以及學習德語的旺盛精力,連婆婆都夸她,現今上海灘像她這么多奶水的媽咪真是少見。
兒子豬豬稍大點了,白略特地在陽臺上種了兩盆青菜,每天拔下來一些給他煮粥。出生至今,盡可能給他吃有機食品。下午給他做蒸蛋和土豆泥,土豆泥上澆一些沖調奶粉,聞上去就很香。每天還要給豬豬小朋友做橘子汁,雪梨汁,香蕉牛奶,草莓泥,蘋果水,換著吃。白略說,每天清晨在豬豬小朋友對我的微笑中微笑。將來走到哪里帶他到哪里。要背他去聽音樂,看展覽,喝茶,旅行,打網球。她說,我想用我的咖啡館、小客棧和布店,還有一兩家的新店,足夠養好他。
責編 昕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