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眾輿論與和諧的法治秩序的建構

摘要:具有公眾性、理性、批判性的公眾輿論能夠推進民主立法，保障司法公正，進而促進我國和諧的法治秩序的建構。然而我們很遺憾的看到，我國傳統媒體缺少天然的批判性，而異軍突起的網絡公眾輿論所呈現的批判性，雖是對傳統媒體營造的公眾輿論有了一定的突破和補充，但顯現出的非理性特點消解了其作用的發揮。針對這種現狀筆者認為，國家應適當放寬對傳統傳媒的限制，加強傳統媒體所營造的公眾輿論的批判性，同時制定相應的法律、法規，規范網絡空間，促進網絡公眾輿論的理性化發展，發揮公眾輿論在構建和諧的法治秩序中的基礎性作用。

關鍵詞:公眾輿論;和諧社會;法治秩序

中圖分類號:D9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09)25—0108—03

自德國著名社會學家哈貝馬斯的《公共領域結構轉型》一書問世之后，在世界范圍內掀起了一股探討公眾輿論及公共領域理論的熱潮，隨后此理論波及中國。哈貝馬斯是以論述公共領域理論為著眼點的，他認為，公共領域是溝通國家和市民社會的媒介，而“公共領域對其功能的自我理解具體表現為‘公眾輿論’范疇”[1]公眾輿論是公共領域表達意見的具體形式，它“以圍攻的方式”抒發公眾的意愿，從而對政治領域施加影響，并進而構成了市民社會的重要組成部分。由于“公眾輿論是社會秩序基礎上共同公開反思的結果;公眾輿論是對社會秩序的自然規律的概括”，因此雖然“它沒有統治力量，但開明的統治者必定會遵循其中的真知灼見。”[2] 在我國當前法治進程中，公眾輿論同樣具有重要的民主與法治價值，能夠促進我國民主法治建設的構建。

一、公眾輿論的概念及在我國的現狀

“輿論”作為一個詞，最早見于《三國志·魏·王朗傳》，其后見于《梁書·武帝記》:“行能臧否，或素定懷抱，或得之輿論。”這里的輿論與我們今天所指的公眾輿論相似，都是泛指眾的看法或意見。而對于公眾輿論這個概念，國內外學者眾說紛紜。李普曼認為，人們關于自身、關于別人、關于他們的需求、意圖和人際關系的圖像就是公眾輿論[3]。而《政治科學》一書中這樣寫的，公眾輿論是有關政治和社會事務散亂的理念與態度，能夠很快地改變[4]。國內一些學者認為公眾輿論是社會公眾對特定政策、公共事務及社會問題的信念、態度、情緒、愿望與意見的公開表達和總體傾向[5]。

由于我國長期實行中央集權制度，國家對市民社會呈現一種吞并與復合的狀態，因此中國傳統大眾傳媒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被國家所控制，成為國家政治傳播、意識形態滲透、維持政治權威的工具，在這種狀態下市民社會缺少話語權，具有批判意識的公眾輿論也就很難形成。改革開放以后，我國私有經濟獲得飛速發展，個人自由和權利意識的覺醒，以及民間組織的廣泛興起，這一系列重大變化都大大促進了社會結構的整體轉型，推動了我國市民社會的孕育成長，大大拓展了私人領域和社會公共空間，也促進了政府角色轉型和社會生活的多元化、自由化、民主化，進而推動了公眾輿論的興起[6]。

二、公眾輿論促進和諧的法治秩序的建構

(一)公共輿論促進民主立法

民主立法就是要求決策過程和立法工作要采取民主形式，得到公眾的廣泛參與與認同，從而促進立法的合理性和合法性。

1.公眾廣泛參與立法促進立法的合理性。在民主立法過程中，人民群眾可以通過多種形式和渠道，最大限度地有序參與立法過程，從不同角度對法律草案提出建議，甚至公民之間可以針對立法草案中涉及的焦點問題進行充分的辯論、博弈，在爭論的過程中互相協商、妥協，從而均衡多元主體的利益，最終促進立法更加科學、合理。目前我國權力機關已經充分認識到民主參與對立法的影響，特別是通過人民網等網絡平臺廣泛征求公眾意見，提高立法的科學性和合理性。例如:《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草案)》自2005年7月10日向社會公布以來，各地人民群眾通過網絡、報刊等媒體和來信積極提出意見。截至2005年8月20日，共收到各地人民群眾意見11 543件，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制工作委員會已將其整理成《各地人民群眾對物權法草案意見》，并根據各地人民群眾以及其他方面的意見，對物權法草案研究修改[7]。隨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就業促進法(草案)》公布后，在社會上同樣引起了強烈反響，2007年3月25日至4月25日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制工作委員會共收到各地人民群眾意見11 020條[8]。其中有一個利益群體特別引人關注——乙肝病毒攜帶者群體，他們在就業過程中屢遭歧視，因此他們在網絡上注冊了“肝膽相照”網站，共同維護他們的合法權益。在《就業促進法(草案)》征求意見過程中，他們作為一個龐大的利益群體對草案的修改提出意見，建議新修訂的《就業促進法》中應明確規定避免對乙肝攜帶者的就業歧視，他們的意見引起了立法機關的重視，新公布的《就業促進法》新增了第三章第十條，內容為:“用人單位招用人員，不得以是傳染病病原攜帶者為由拒絕錄用。但是，經醫學鑒定傳染病原攜帶者在治愈前或者排除傳染嫌疑前，不得從事法律、行政法規和國務院衛生行政部門規定禁止從事的易使傳染病擴散的工作。”目前，立法機關擴大了法律草案征求意見的范圍，從2008年4月至2009年3月就有十一個法律草案公開征求意見，共有16 932人參與，并提出108 427條意見。從以上數據可以看出，我國立法機關已經開始重視公眾輿論在立法中的作用，同時也正是由于公眾的廣泛參與并形成公共輿論，從而促進了法律制定的科學化、合理化。

2.公眾廣泛參與促進立法的合法性。合法性問題一直是政治學家、哲學家、社會學家、法學家廣泛關注的問題。立法的合法性就是指立法能否得到公眾的廣泛認可，從而得到公眾的廣泛執行。法律的制定過程實際上就是把社會各種利益要求輸入到法律制定系統中，并將其轉化為法律輸出的過程。廣泛的公眾參與有利于市民社會多元利益和價值判斷的表達，奠定了公眾參與立法的民主化基礎，為法律的制定提供多元利益參與及博弈的主體合法性根基。公眾廣泛參與制定的法律也更能夠得到公眾廣泛的認可，進而得到公眾廣泛的執行，使制定的法律獲得合法性。典型案例如孫志剛案，2005年4月25日，《南方都市報》刊登了一篇題為《被收容者孫志剛之死》的報道，披露了孫志剛慘死于廣州收容人員救治站的內幕。在隨后的幾天，國內各大網站如新浪網、人民網、中華網、新華網等都相繼報道此事，從而引起了廣大網友的深度關注。最初網友關注的大多是“孫志剛的死因到底是什么?”“呼吁有關部門懲治兇手”、“對此事件的責任追究”等未超過事件本身的限度的問題，然而隨著討論的深入，人們開始關注造成孫志剛悲劇的深成原因，許多人開始認識到國務院1982年出臺的《城市流浪乞討人員收容遣送辦法》的滯后性，至此公眾從關注孫志剛個案發展到關注個案背后的制度本身，同時開始對公民權利的思考。5月16日，許志永、俞江、滕彪三位青年法學博士以普通中國公民的名義上書全國人大常委會，要求對《收容遣送辦法》進行違憲審查，5月23日賀衛方、盛洪、沈巋、蕭瀚、何海波五學者遞交聯合署名建議書。這些做法得到了網友的積極響應和支持，公共輿論已經完成了其觸發功能，成為公共政策議程設置的催化劑。眾所周知，正是在這種觸發機制的引導下，2003年6月22日，國務院總理溫家寶簽署國務院令，簽發了《城市生活無著的流浪乞討人員救助管理辦法》，同時廢除了滯后的《城市流浪乞討人員的收容遣送辦法》。

(二)輿論監督促進司法公正

“一切有權力的人都容易濫用權力，這是萬古不易的一條經驗。有權力的人們使用權力一直到有界限的地方才休止。”從事物的性質來說，“要防止權力濫用，就必須以權力制約權力。”[9] 無論在我國還是西方法治國家，為了防止司法權力的異化，除了權力內在制約外，最主要的就是公共輿論對司法權力的監督。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大法官P·斯特瓦特在一次演講中，從法學角度提出了“第四權力理論”，他認為輿論監督已經成為繼行政權，立法權，司法權后的第四種權力了。公眾通過報刊、雜志、廣播、電視等載體對司法領域中發生的事件、現象或事實發表自己的意見、看法及言論，從而形成公共輿論，同時也使普通案件上升為公共事件。公共輿論在公共法律事件中發揮巨大的司法監督作用，從而促進和保障司法公正。

公眾輿論監督使案件的整個過程變得更加公開、透明，從而促進司法公正。在案件進入司法程序后，很容易受到權力網、關系網和人情網的介人，阻撓公正審理。但是，一旦案件有媒體介入，則將案件和司法人員置于陽光之下，使得權力、關系、人情都無處藏身，讓腐敗難以滋生，減少了腐敗的可能，讓公正成為司法的唯一選擇。美國早期最杰出的民主派人物托馬斯·杰弗遜深刻地指出，“我深信預防此類對人民不正當的干預方法，就是通過公共報道的渠道向人民提供關于他們自己事務的全部情況，并且力爭做到使這些報紙深入全體人民群眾之中，民意是我國政府存在的基礎，所以我們先于一切的目標就是保持這一權利。”[10]輿論監督司法，還有利于及時發現違法違紀行為，防止司法腐敗行為的蔓延。近年來，轟動全國的“孫志剛事件”、“劉涌事件”、“寶馬撞車案”、“黃靜案”、“高鶯鶯案”、“躲貓貓事件”、“哈爾濱警察打死大學生”等事件的強大輿論壓力，無疑對公權力濫用、司法腐敗、刑訊逼供等不法行為起到一定的遏制和監督的作用，從而促進了司法案件的公正審理。因此，說重視輿論監督對保障司法公正的作用是建構和諧的法治秩序不可缺少的兩個要素。

三、引導公共輿論具有批判性、理性化發展，促進民主法治建設

哈貝馬斯認為，只有公眾性、理性、批判性的公眾輿論才能對公權利機關進行監督與制約。而相對理性的中國大眾傳媒長久被權力機關控制喪失其獨立性，形成政治國家主導公眾輿論，并依靠其傳播功能對市民社會政治、文化領域進行控制，也即形成權力控制公眾輿論的模式，從而難以從根本上形成批判性的公眾輿論。而逐步發揮作用的網絡公眾輿論，由于它具有的分散性和相對獨立性，因此能夠擺脫公權力機關對輿論的制造和操縱，進行容易形成批判性的公眾輿論。然而我們也必須遺憾的看到，網絡公眾輿論具有言論非理性化，網絡信息量化等固有缺陷，致使理性的公眾輿論很難形成。針對這種現狀，筆者認為，國家應適當放寬對傳統傳媒的限制，加強傳統傳媒所營造的公眾輿論的批判性，同時制定相應的法律、法規，規范網絡空間，促進網絡公眾輿論的理性化發展。從而發揮公眾輿論構建和諧的法治秩序的重要作用。

參考文獻:

[1][2]哈貝馬斯.公共領域的結構轉型[M].曹衛東，王曉玨，劉北城，宋偉杰，譯.南京:學林出版社，1999:107-114.

[3][美]沃爾特·李普曼.公眾輿論[M].閻克文，等，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23-286.

[4][美]邁克爾·羅斯金，等.政治科學[M].林震，等，譯.北京:華夏出版社，2001:150.

[5]劉建明.社會輿論原理[M].北京:華夏出版社，2002:13-18.

[6]馬長山.公共領域的興起中的法治訴求[J].政法論壇:中國政法大學學報，2005，(9).

[7]http://www.npc.gov.cn/npc/oldarchives/zht/zgrdw/commeon/zw.jsp@label.

[8]http://www.npc.gov.cn/npc/xinwen/lfgz/lfdt/2007-04/26/content_364709.htm.

[9][法]孟德斯鳩.論法的精神[M].張雁，深發，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4:154.

[10][美]埃德里·埃默里，邁克爾·埃默里.美國新聞史——報業與政治、經濟和社會潮流的關系[M].展江，等，譯.北京:新華出版社，1980:12.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ublic Opinion and Hermonious Rule of Law

ZHANG Yan-hui

(Heilongjiang University，Herbin 150080， China)

Abstract: With the public， the rational， critical public opinion to promote democratic legislation that guarantees justice， and the promotion of harmonious order to build the rule of law. We regret to see that China’s traditional media is lack of natural critic， and the emergence of the network presented by public opinion critical， although the traditional media to create public opinion that there had been some breakthroughs and added， but it show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non-rationality of its role. I believe that for this situation， the state should be appropriate to relax the restrictions of traditional media， to strengthen the traditional media of public opinion by creating a critical and at the same time the development of appropriate laws， regulations， norms of cyberspace， the network of public opinion to promote the rational development， public opinion play in the building of a harmonious order of the rule of law， the basic role.

Key words: public opinion;harmonious society; legal order

(責任編輯/ 吳鳳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