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爭法的倫理審視

摘要:隨著社會發展、權力制約機制的確立和人們權利意識的覺醒，競爭法的強制性出現了日益弱化的趨勢，這反映了人們對競爭法倫理化的要求，這也是現代法治發展的重大趨勢。從倫理的維度對弊端日益顯現的競爭法進行審視具有非常重大的理論意義和現實意義。

關鍵詞:競爭法;倫理;審視

中圖分類號:DF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09)25—0095—02

隨著社會發展、權力制約機制的確立和人們權利意識的覺醒，競爭法的強制性出現了日益弱化的趨勢，這反映了人們對競爭法倫理化的要求，這也是現代法治發展的重大趨勢。因此，從倫理的維度對弊端日益顯現的競爭法進行審視具有非常重大的理論意義和現實意義。

一、競爭法的價值本質——社會利益至上

競爭法的價值是指競爭法所構建的法律秩序的目標及其調整的法律活動所應當遵循的基本方向和原則。競爭法存在諸多價值，例如正義、平等、公平、秩序、安全等，就其實質而言，都是各種利益在不同社會生活領域的反映和表現。所以，競爭法的價值本質，其實是一種利益。法律的任務就是把利益轉化成權利和義務，合理地確定權利和義務的界限。公正對待一切正當的利益，無差別地限制一切不正當的利益。競爭法作為一種利益協調工具，在對利益沖突雙方進行調整和評價時，均依據其價值進行。其價值就其本質而言，屬于社會利益的范疇。所以，經濟法的價值本質是社會利益至上。

從經濟法的歷史沿革探究，其對社會利益的追求日益彰顯。競爭法在誕生之初，就承擔了維護社會經濟秩序，維護國家利益，抑制貧富差距過大，實現社會公平的職能，它所要維護的最終利益是社會利益。二戰結束以來，自解散德、日的卡特爾和財閥，推行經濟民主化開始，以維護自由競爭的市場秩序、促進社會經濟協調發展的較為成熟的經濟法，在西方發達國家日益形成。其主要標志是經濟法據以解決社會經濟矛盾的宗旨和方式，已由干預、管制市場競爭主體的自由意志和行為，轉向盡可能創造充分、適度、公平的競爭環境以維護這種自由上來。競爭法也同樣如此。

從競爭法的作用探究，競爭法以促進保護公平競爭為己任。市場競爭主體之間的公平競爭，有助于提高企業的競爭力，有助于提高消費者福利，有助于對社會資源進行合理配置。從這個意義而言，競爭法超越了私法范疇，體現了社會整體利益。當代社會，國家之間、私人之間、國家與私人之間各種矛盾錯綜復雜，競爭法作為經濟法的一種，從社會效益的角度來協調各種矛盾。它以兼容并蓄的精神，促進社會在競爭的基礎上團結合作，以組織協調、平衡發展、公有精神的追求為己任。競爭法通過制止不正當競爭、反壟斷以及各種管理性法規，最大限度地維護市場競爭主體的公平競爭。當然，競爭法在強調維護社會整體利益的同時，也重視對個體私權利的保護，即對消費者和其他生產經營者合法權益的保護。

二、競爭法的倫理前提——平等自由

平等“是指競爭活動的參與人在競爭關系中所處的法律地位是完全一樣的，其所為的相同法律行為會受到同等的法律對待，在法律適用上會受到同樣的法律保護。”[1] 平等要求市場競爭主體必須保持人格獨立。人格獨立是市場競爭主體平等的前提。人格獨立是指市場競爭主體有完整的事實人格和法律人格，能夠以自己的名義，獨立地享有權利，承擔義務和責任。換言之，在商品生產和交換中，不存在也不允許一個主體對另一個主體擁有管轄權。自由是市場經濟的精髓，是市場競爭主體的自由意志和自決權利。其內涵是指在同一市場條件下，競爭者按照同一規則，自主決定參加或退出市場競爭而不受外在意志的干預。即市場競爭主體有權依法決定是否參與競爭，有權根據自己的意志和利益安排實施具體的競爭行為，任何單位和個人不得對他人享有的競爭權利進行非法干涉。它的基本要求是:市場競爭主體有從事或不從事市場交易的自由，有從事此種市場活動或從事彼種市場活動的自由，有依據自己的意志選擇競爭對手或合作伙伴的自由。但是，競爭自由不是絕對的，要受到限制，那就是必須使自己不能成為他人行使權利的障礙。同時，基于市場本身的缺陷，也不排除政府對市場競爭進行一定程度的干預。

在競爭法的倫理支撐中，平等自由居于基礎地位。羅爾斯在其經典著作《正義論》中對此做了精辟闡釋。羅爾斯在設定的最初“無知之幕”的背景下，提出了正義的兩個原則。第一個原則是平等自由原則，第二個原則是機會的公正平等和差別原則的結合。其中，第一個原則優先于第二個原則，而第二個原則中的機會公正平等原則又優先于差別原則。這兩個原則的主要內容是“平等地分配各種基本權利和義務，同時盡量平等地分配社會合作產生的利益和負擔，堅持各種職務和地位平等地向所有人開放，只允許那種能給最少受惠者帶來補償利益的不平等分配，任何人或團體除非以一種有利于最少受惠者的方式謀利，否則就不能獲得一種比他人更好的生活。”[2]羅爾斯的上述論斷對我們審視競爭法具有重要的意義。從中我們可以看出，平等自由原則優先于機會的公正平等原則。從公平與自由的發展取向上看，先有對自由的追求，當自由放任導致不公平時，人們才開始重視公平問題。平等自由是公平競爭的前提和基礎，公平競爭是對平等自由的控制和保護。

平等自由具有以下表現:一是所有競爭者的主體資格一律平等。即所有競爭參與人在從事市場競爭活動時，身份平等，不存在“親疏遠近、高低貴賤”之分。任何主體的競爭活動和都適用同一法律規定。所有競爭主體都不享有超越法律規定的權利。二是市場競爭主體意志獨立。即市場競爭主體之間不存在意志服從關系，一方不得將自己的意志強加給他方，不得濫用經濟優勢和獨占地位排擠、限制競爭對手。三是市場競爭主體權利義務對等。正如法諺云，沒有無權利的義務，也沒有無義務的權利。市場競爭主體的權利和義務總是相伴而生的。四是市場競爭主體平等受法律保護。即法律一視同仁地對待任何市場競爭主體。任何市場競爭主體合法的正當的競爭行為都受到法律的保護，違法的行為都要被依法追究。

我國保證平等自由競爭的法律制度存在許多缺陷。例如，我國競爭法中規定的責任制度有三種:民事責任、行政責任和刑事責任，且以行政責任為主。一方面，因行政權干預過多而侵犯了當事人的自由處分權;另一方面，因行政執法機關監管有限，違法者的違法成本低，變相促進了不正當競爭行為的發生。

三、競爭法的倫理基石——公平

對公平競爭，學者們眾說紛紜，莫衷一是，迄今尚未有一個統一的概念。一般認為，“所謂公平競爭，應是指在同等的市場條件下，市場競爭主體通過符合法律和商業道德的手段或方法，以實現其經濟利益的一種市場機制。”[3] 公平競爭是市場經濟的命脈和本質特性，也是現代市場經濟發展的必然要求。公平競爭和正當競爭并不完全相同。正當競爭是相對于不正當競爭而言的，一般指的是符合法律和商業道德的競爭。“公平競爭不僅要求正當競爭，而且要求參加競爭的主體擁有同等的市場條件以及接受統一的競爭規則的制約。兩者在反映事物的層面方面存在很大的差別，因而不能相互替代。”[4]

從競爭的外在條件上看，公平競爭必須在同等的市場條件下進行。只有在同一起跑線上競爭，才有公平可言。這就要求對市場競爭主體一視同仁，給與其獨立、自主、平等的資格，適用統一的競爭規則。從競爭的手段上看，市場競爭主體要運用符合法律和道德的手段進行競爭。也就是說，市場競爭主體之間的競爭不僅要合法，也要符合商業倫理要求。商業倫理本身也是競爭規則，立法者常常將其提升到法律的高度，以彌補法律規制的不足。商業倫理和法律一樣，同樣是公平競爭的保證。競爭的合法性要求市場競爭主體在進行競爭時，不僅要實體合法，而且要程序合法。市場競爭主體以非法手段進行競爭，必然會導致不公平競爭。

公平競爭包括競爭起點公平、競爭過程公平。競爭起點公平是指市場競爭主體享有同等的權利和義務。具體表現在以下兩方面:一是市場競爭主體人格平等，市場中不存在超經濟的特權競爭主體存在，同一行為不會因實施行為的競爭主體的地位不同而適用不同的“游戲規則”;二是市場競爭主體交易機會均等，都在公開的、統一的、無差別、無歧視的市場規則下進行各種交易活動，市場不限制某一類競爭主體的進入，也不對某一類競爭主體的進入實行特別優惠。對開放的市場，要拆除市場進入壁壘，實行充分的自由競爭。競爭過程公平是指“市場競爭過程中各方競爭主體都是在統一的競爭方法框架中展開競爭，各方所實施的競爭行為都是合理的和正當的，并且各方都存在著勝出的可能性。”[5]競爭過程公平要求市場競爭主體在從事競爭的過程中，不存在壟斷和不正當競爭行為。競爭過程公平的實現依靠多種因素。如依靠市場競爭主體自律，依靠法律制度做保障等。我國競爭法中規定了多種不正當競爭行為，如不正當銷售行為、仿冒行為、欺騙性質量標示行為、虛假宣傳行為、侵犯商業秘密行為、商業賄賂行為，這正是為了保障競爭過程公平的實現。

我國保證公平競爭的法律制度存在一定缺陷。例如，我國競爭法中僅封閉性地列舉了市場競爭過程中應予以制裁的十一種不正當競爭行為，每一種行為都有具體的適用界限，而未設立“其他行為”式的兜底條款。這雖然有利于限制行政執法機關的自由裁量權，但對于隨著市場發育而出現的新型不正當競爭行為未能進行有效制裁。所以，競爭法應進行以下修改:在現有的幾種不正當競爭行為的基礎上，構建以“自愿、平等、公平、誠信”為核心的一般條款，規制在市場競爭過程中不斷涌現的新型的不正當競爭行為。

綜上所述，在競爭法的強制性出現了日益弱化趨勢的情形下，從倫理的維度對弊端日益顯現的競爭法進行審視很有必要。競爭法以社會利益至上作為其價值本質。平等自由是競爭法的倫理前提，公平是競爭法的倫理基石。

參考文獻:

[1][3][4]種明釗.競爭法[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2:108-120.

[2]何懷宏.公平的正義——解讀羅爾斯《正義論》[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02:17-18.

[5]張輝.我國公平競爭法律保障制度存在的問題及其完善途徑[J].社會科學家，2007，(3):105.(責任編輯/ 吳鳳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