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很神的女人:神秘、神奇、神氣、神經、神道。以上所有的特質,在這個女人身上都具備了。但初相識時,她并不是這樣的。
1999年,我的事業進入低谷。李靜邀請我上她主持的訪談節目《小雞捉老鷹》,我去了。見到她時,額頭上一條黑色頭帶拖出兩條又黑又粗的大辮子,可笑得厲害。不過,李靜當時給我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聲音好聽,思維敏捷,長得也端莊迷人。
但我不知道,她竟然是這個節目的制片人。幾天以后,她給我打了個電話,徹底改變了我的命運。她說:我們所有的人都覺得你很適合做主持人,你有興趣和我一起搭檔主持這個節目嗎?我說:有!有!有!
我們開始搭檔的日子,可能是李靜最消沉的時候。為了這個節目,她把她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做了這么個公司,節目在全國反響都不錯的時候,她因為沒有經驗被廣告公司給騙了。
所以,節目一期期地往下錄,因為沒有任何資金注入,她的負債也在一點點地加劇。我是在后來才知道:李靜身邊所有有點錢的朋友她都去借過了,甚至她的房子也押了出去。
就在這么窘迫的時候,我們開始策劃《超級訪問》。
那段日子,我看她喝醉過幾次,哭過幾次,和別人大吵過幾次,心絞痛發作過幾次。但每次過后,她還是該干嗎就干嗎,這是她過人的地方。
那段日子,我們經常在辦公室吃住在一起,她頭發不梳、妝不化、衣衫不整。有時候,為了和廣告客戶吃飯,她也會穿上很昂貴的范思哲晚裝,化了濃妝去應酬。蒼白的臉上,少許的胭脂就會讓她容光煥發不少。出門前,她會倚在門框上,回頭很嬌媚地說;兄弟們,等我的好消息啊。
那時候的她美艷不可方物,但那瘦弱的背影卻讓我覺得很辛酸。然后,吃完飯,帶著酒氣回到公司,她臉上的妝也暈了開來,被打回原形的她顯得很無助。然后大家繼續討論節目,而廣告的事卻一點音訊也沒有。
那段日子,就像齊秦的一首歌名:《痛并快樂著》。李靜開著她的破拉達早出晚歸。車上的音響大聲放著任賢齊的《傷心太平洋》,她也跟著大聲地唱:往前一步是黃昏,退后一步是人生,風不平浪不靜心還不安穩,一個島鎖住一個人。
當時的她,就像行走在懸崖的邊上,往前是深淵,往后也沒有退路了。她就手扶方向盤,大聲地唱著,淚水在臉上肆意地亂爬,她就一路唱到家,把所有的委屈和失意,宣泄一路。
經過大量的前期準備,我們終于進棚了。預想了許多種可能,但最后的結果更加可怕。
第一集《超級訪問》的嘉賓是何靜。仗著和她熟,我們就設計了很多的套路。有我們三個的模仿表演,有三人小品,有何靜唱歌我和李靜伴舞,有訪談,還有做游戲,最后還搞了一個玻璃缸放了螃蟹,請何靜來給觀眾摸獎。
當玻璃缸拿上來時,我倆崩潰了。原來的設計是滿滿一缸的螃蟹,底下有一個小盒子,要何靜冒著危險伸手進去拿將出來。我和李靜盡力渲染一通以后,回頭一看,一個大玻璃缸里只有幾只半死的螃蟹。觀眾大失所望,在我們的暗示下,何靜配合著大呼小叫地伸出蓮花指輕巧地把盒子取了出來。
做完這一集,我和李靜連死的心都有了。大家都覺得這個節目要胎死腹中了。召開緊急會議,竟然發現每個部門都有問題。
李靜說:為什么只有那么幾只螃蟹?制片部門說:沒錢了,螃蟹很貴的。
晚上,大家打起精神,收拾心情再做第二期。這次我們學乖了,不唱歌不做游戲,就是純粹的聊天,那就是大家后來看到的尹相杰的那期節目。后來證明那期節目成功了。錄完節目,尹相杰興奮地不肯走,他一個勁地說:你們這個節目要火了,絕對要火了。
這是第一個對我們講這樣的話的人,無疑是給大家打了一劑強心針。因為沒有勞務費,我們就把那堆螃蟹送給他了。
然后,為了賣片,我們參加了當年的電視節。電視節上,一個攤位幾萬元,一張進場的門票兩千元,我們怎么拿得出這么多錢啊!
展會第一天,我和李靜站在門口,看著別人進進出出,心急如焚。這時,我看到一個熟面孔出現了,我一步躥了過去,和那人熱烈地擁抱在了一起,然后互拍著肩膀走進展廳。李靜看我進去就有點急了。她迅速掏出手機,開始演戲,她站在門口。面對著保安,大聲吼道:不行!不行!沒什么好商量的,我告訴你!事情就這么辦了,好了,我到了,不說了!
她一邊吼著一邊往里走,保安也不知道她的來頭,不敢攔她,她就這么地大步流星沖了進來。
可進來了只是第一步,我們是來賣節目的,我們不能像站在街邊發傳單的小販一樣,把節目宣傳冊發給來來往往的各地電視臺客戶。李靜的一個朋友是一個電視劇的制片人,他借了一張椅子兩張板凳給我們,然后,我們就在他展臺旁邊的過道上,擺起了小攤。
后來想想,我倆的樣子雖然不像街邊發傳單的,可至少也像是一對在菜市場賣小菜的夫妻。當天的情景我終身難忘。我倆笑嘻嘻地坐在過道盡頭的兩張小板凳上,面前放著一堆冊子和錄像帶。在這個布置得富麗堂皇的會場上,我們兩個另類,開始了《超級訪問》之旅。
節目后來火了,李靜紅了,成名了,上街別人開始對她指指點點。她依然故我地不修邊幅,不化妝,大大咧咧地出門,暈暈乎乎地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