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看看你的背影

我有晨練的習慣。每天早上6時左右，我都到居所附近的小樹林里晨跑。樹林東邊是一個運動場，居民都喜歡到那里運動，到小樹林里做運動的人很少，6時到小樹林的人更少。

大約三年前開始，每天早上6時左右，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也出現在小樹林里，慢悠悠地散步。老人從未轉過頭或側過臉看我，我也從未轉過頭或側過臉看他。我和他就像兩個不同的星球，每天在同樣的時段里，分別在自己固定的軌道上“運行”。一連三年都如此。

一個月前，我到藥店買藥，忘了帶會員卡，排在我后面的一個老人主動把他的卡借給我用。我走到藥店門口準備離開時，老人叫住我，問我是否天天到那個小樹林里跑步。我馬上提高了警惕，老人的臉很陌生，雖說不像壞人，但也不能說明他不是壞人。

他說他認得我的背影，因為他天天到那里散步。

我禮貌地叫他轉過身，讓我也看看他的背影。

沒錯!就是那位老人。我不好意思地對他說了聲對不起，解釋我從未見過他的臉。

第二天，我在小樹林碰到老人時，熱情地跟他打了一個招呼。老人掏出一封信，盯矚我回家后再打開看。

那封信是用毛筆寫的小楷，字很蒼勁，內容很長，大概意思是說他是一個退休的農村教師，三年前兒子要他到城市一起生活。他知道現在的城里人情較淡漠，但昨天藥店的事還是深深地刺激了他，所以他決定回鄉下。

此后，我再也看不到那個熟悉的背影。我有些愧疚，為自己的冷漠深深地自責。可當我跟一個朋友說起這事時，她卻說，干嘛要愧疚?他不也一樣沒向你打過招呼

我無語。

韓艷 摘自2009年5月25日金羊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