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尚思(1905~2008年,享年104歲),著名史學家、思想家、哲學家、福建泉州市德化縣人。有人說“北錢南蔡”,“北錢”即是北京之錢鐘書先生,“南蔡”便為上海的蔡尚思先生。
蔡老年輕時曾師從蔡元培、王國維、梁啟超等大家。在著名的北京大學國家研究所就讀時,王國維先生贊他的文章:“具有思致筆力,亦能達其所欲言,甚為歡喜!”梁啟超先生也曾致函,贊揚他的文章:“具見精思,當可成一家言。”
蔡老一生勤于閱讀,筆耕不輟,以自己的耄耋之齡完成了很多對學界影響深遠的著作。蔡先生一生的愛好是讀書、寫書,業余注意健身鍛煉。作為一位百歲老人,其養生之道也備受人們關注。蔡先生為何如此高壽?有何秘訣?他曾經說:一是煉身,二是養心。對于蔡老來說,煉身、養心都是為他的學術生命提供條件。他曾說:“文人學者也很需要鍛煉健身,以便延長其學術生命,因為學術生命是第一生命,肉體生命是第二生命,肉體生命只是手段,學術生命才是目的。肉體生命是為學術生命服務的,而不是為活命的。所以,不要做所謂的文弱書生,而要做業余體育家。這是辯證的而不是形而上學的。
蔡老以自己的勤奮和率真不但創造了學術生命的輝煌還創造了肉體生命的奇跡,這緣于他苦讀不懈的生命動力,淡泊樂觀的人格精神和獨特的健身之法。
以書為伴,年齡有老學元老
蔡老雖然出身貧寒,蔡老雖然出身貧寒,但聰明勤奮、小時候在私塾時就熟讀《四書》,《五經》。中學期間,他愛好文史,志向高遠,常誦“男兒立志出鄉關,學不成名誓不還。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的詩句表述志向。說起蔡老的從學之道,還有一個故事。1925年,蔡尚思看到報載清華大學開辦國學研究院招生消息,決定報考。但父親和族親不同意,百般阻止。父親還買來一個女子脅迫他成婚,他以死抗婚,父親終于讓步,想方設法湊了100塊銀元,讓他外出求學,如果不是蔡老的倔強堅持,不是他對讀書的遠大志向,也許他的一生就另當別論了。
他離開家鄉,經過長途跋涉,歷盡艱辛,來到北就,就讀于孔教大學研究科和北京大學研究所。在那里,思想開放,學術活躍,大師云集,給蔡老打開了一種學識新境界。在北京就讀的日子,蔡老認識了很多當時學術界的大師,這些大師對他的諄諄教誨和殷切希望使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學術信心。
明代一位學者曾說:“祈年莫如愛日,愛日可使一日為兩日,百年為千年。”蔡先生深受感染。他百般珍惜難得的求學時光,他整天都待在北京大學圖書館,攻讀文史哲方面的書籍,一段時間下來學識精進。由于時局動蕩不安,1928年夏天,他開始南下謀生。即使在這段艱難的日子里,他依然是把大部分的時間都泡在圖書館苦讀書籍。在武昌教書時,他到湖北省立圖書館讀書,向藏書家借書。在南京時,他住宿于南京國家圖書館,每天讀書十六七小時,他曾經將南京國學圖書館《圖書總目》中,除詩詞歌曲外的歷代文集,全部讀了一遍,做了200多萬字的卡片資料。圖書館館長柳詒征看到他“日夜不休”地讀書,說他通讀該館編纂的《圖書總目》集部五大冊歷代散文,“前既無古人,后也恐怕難有來者了”。柳詒征先生讓他住宿圖書館,為他提供讀書方便,鼓勵他抄錄資料,還向他講述歷史文獻。
即使到了蔡老晚年,這種苦讀的習慣還依然保持著。他在77歲那年摔傷髕骨并動了手術,他躺在床上也不隔斷閱讀,在病床上居然通讀了500多萬字的《王船山遺書》。20世紀90年代中,蔡先生已年逾九旬,為了編輯《易經》和查閱墨子的資料,他成為了復旦圖書館的常客,除了中午吃飯,一坐就是一整天,天天風雨無阻早出晚歸到復旦圖書館查閱資料。有的資料復旦沒有,他就到上海圖書館。他曾當過復旦大學副校長,現在還是復旦大學顧問,照說出門可以請學校派小車。可是,他每次到上海圖書館看書來回都是擠公共汽車的。有的人勸他叫小車,他只是說“不方便”后來,他動過一次大手術,手臂骨折,但痊愈后,也從未清閑過,不是看書撰文,就是整理舊稿。2003年,他腿部骨折,住入華東醫院,住院期間,他每天也要看《文匯報》,看到他所關注的新聞或文章,就要護工念給他聽。
讀書寫作成為了蔡老的生命寄托所在,正是有了寄托,他的生命之河才綿延到了百年,而且將更加長壽。他常常說:“治學之道,首要的在于多讀書。”“學術思想家一生的學術生命是與肉體連在一起的。沒有肉體生命就不會有學術生命,然而學術生命比肉體生命更加重要,學術生命一中斷,就等于行尸走肉。只吃老本,也等于夭壽。”他有一首“自勉”的通俗詩,詩云:
如果真正爭上游,自當努力向前頭;年齡有老學無老,思想不休死后休。
率真豁達,淡泊樂觀忘年人
蔡先生晚年自稱“忘年人”,“忘年人”如同“忘年交”。蔡老自然順生,他在解釋自己的綽號時說,大自然要他活到什么時候,他就活到什么時候。壽長些不喜,短些不悲。與其記住過去的歲月,不如忘掉它,永遠向前看。“忘年人”的綽號表明的是一種順應自然、順應天道的生活觀念。這種淡泊樂觀的心境也讓蔡老一直以來保持一種平凡心態,得享高壽。
說起“忘年人”的來歷還段小插曲,那是20世紀80年代中期的事情了。那時,蔡老一個人獨自到江西三清山旅游,正好也有一群青年人在登山。他們看到蔡老健步登到山頂,就圍著他聊起天來,蔡老身體魁偉,身穿中山裝,腳踏旅游鞋,容光煥發,精神抖擻。寫了一首題為“忘年人”的通俗詩要不是那光光的頭頂和那副眼鏡,這些小青年準認為他是一位農民老頭。出于好奇,小青年紛紛問蔡先生的年齡。蔡先生操著閩南口音的普通話說:“你們猜猜看,我究竟值幾歲就幾歲。”小青年七嘴八舌,有的猜六十歲,有的猜七十歲,有的猜八十歲,爭論不休,他們怎么知道,站在他們面前的這位老人是鼎鼎有名的大學教授,時年已經86歲!
回到招待所后,蔡老頗為感慨,記下了這一天游三清山趣事寫了一首題為“忘年人”的通俗詩:
忘年人,耆老如青春,晚上如早晨。
生活過難關,常令人感嘆,不怕饑寒,不怕艱難。
思想求日新,只知路向前,不迷神仙,不迷圣賢。
治學意志堅,自甘做異端,不愿效尤,不愿守殘。
注意健身,鍛煉貴野蠻,不避高山,不避冷泉。
一切做不完,非如山有顛。
忘年人,忘年人。
蔡老也一直踐行者自己的這一自號。他不喜歡過生日,不好應酬,一生淡泊名利。他不喜歡做生日,不讓人家祝壽。他90歲時,復旦大學歷史系要為他做生日,通知已發出去,他卻說不參加,這可急壞了歷史系領導。他說,他曾宣布他是“忘年人”,報紙、電話,電臺都介紹他是“忘年人”,“忘年人”就是忘記自己的年齡,為他做生日,人家不是會說言行不一嗎?后來經協商,搞了個折中方案:“蔡尚思先生九十華誕、執教六十五周年暨學術思想研計會。”他95歲生日時,泉州鄉親在上海社會科學院餐廳為他祝壽,請他參加,橫說直說,他都不肯,他說:“我自稱忘年人,讓人家祝壽,人家會說我講話不算數……”這就是可親可愛的蔡尚思。
蔡老在生活上也一直樸素坦蕩,堪稱君子。晚年的蔡老與兒子一家住在一起,平時兒子,兒媳上班,他就單身一人在家。蔡老既不懂做菜,也不會燒飯,但這并不會對他構成問題。蔡老中午有時吃些隔夜飯菜,有時買幾個白饅頭或面包。晚飯與家人一起,也從不講究,從不特殊。他視名利如浮云,國內外常常寄來什么“名人錄”的材料要他填寫,他一概不理睬。他的學生大多是教授,有的還是博士導師,而他因為退得早,又由于種種原因沒有評上博導,許多人為他抱不平,而他卻胸懷坦蕩,毫不介意,他說:“‘單干漢’照樣干工作。”這也是蔡先生高壽的原因。
好山樂水,自創益壽健身法
蔡老之所以能高壽,除了有書籍寄托、心態良好外,他還有自己獨特的健身方法。
蔡老和眾多的國學大師一樣,喜歡游山玩水,他應邀出席種種學術研討會,足跡幾乎遍及全國各地。每到一地,有名山,他必攀,有好水,他必游,這種游山玩水的愛好,也讓蔡老在大自然中心身都得到了凈化。
蔡老還堅持冷水浴50年,他家有一個特制的大陶缸,每天清晨他都要在缸里泡一泡冷水,做各種動作,然后冷水澆頭,擦身。96歲那年,經家人勸說,才停止冷水浴,改為早晚在宿舍周圍散步。每天,蔡老都堅持散步從復旦校區經四平路在五角場轉一周。
晚上開窗睡覺也是蔡老一直堅持的生活習慣。不管春夏秋冬,刮風下雨,蔡老晚上睡覺都要開大窗門,讓空氣流通。事實上,開窗睡覺對人體是很有益處的。開窗睡覺是一種鍛煉,由于面部皮膚和上呼吸道黏膜經過較低溫度和微弱氣流刺激之后,可以促進血液循環和新陳代謝,增強體溫調節的機能。
蔡老還自己創造了一套自稱為“蔡氏”的簡易健身運動法。如桔槔功、開關氣功、意守脈博,又改造了推拿,十面操。這些運動治好了他的熱肩風、手擅抖、腰骨酸痛,傷風、咳嗽等病痛。從20世紀80年代中期起,他有幾次骨折,1992年又動了胃部大手術,經過治療和自己的運動,很快好了。他把自己的健身體會寫了一本題為《主動哲學與健身經驗》的書,有一次,一位韓國教授來拜訪他,要他介紹健身運動法,他在床上翻來翻去,做示范動作。這位教授如獲至寶,還在韓國介紹推廣。
蔡老說:“步入老年后,曾患過右手發抖、漏肩風、腰酸背痛、感冒傷風、骨質疏松等毛病。記得骨質疏松時,從醫院里抱回一大包藥,吃得好苦,可還沒治好。后來,我就運用所學的醫學知識,通過自己的不斷實踐,摸索出這套簡單的健身法。說來奇怪,就是靠堅持這套健身法,治好了我的雙手發抖,骨質疏松等幾種毛病,有人說我面孔皺紋少,這可能與天天堅持按摩有關。”
據蔡老介紹:這套健身法的具體內容可分為開關功、重點按摩、桔槔功、全面操和冷水浴等五個部分。
首先是“開關功”。即清晨酲來平躺在床上,先是腹部朝上起伏;繼而雙肩朝上動又放平,后又分別緊握又放松,然后雙腳并攏,腳趾朝下壓又放松。如此時開時關,時緊時松,有張有弛地各做100次動作,讓呼吸增強、關節活動、氣血通暢。
接著,便是對頭部、眼睛、兩手、兩腎、脊椎、腿彎、足心等處按摩。足心是重點中的重點。如此按摩,能讓全身經絡通暢,氣血流通。
然后,仍平躺于床,雙臂、雙腿不斷使勁地朝頭部振動,形似后滾翻。在強烈的振動中,肢體得到了活動。
之后起床,走出臥室八小會客室,做起雙手、雙肩、腰背、跳躍等活動,并不停地做向內外,左右、前后、俯仰,上下,面面俱到的全面操。
最后,跳進浴缸,靜浴幾分鐘到一刻鐘。
蔡老堅持這套操五十多年不輟,不僅治好病而且得享高壽。但蔡老反復強調:“各人的體質不同,健身鍛煉的方式,程度與次數也應有別。最好是各適其適,適可而止。”可謂經驗之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