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鬃大王的四場戰役

成就古耕虞的一世英名不光是小小的一撮豬鬃，還有古耕虞一生無數的商場拼殺。

如果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那么上世紀30年代出名的古耕虞則是這句話的典范。小小的一撮豬鬃成就了古耕虞的一世英名。

古耕虞21歲即繼承父業，8年獨占全川豬鬃出口，抗戰勝利后，更壟斷全國豬鬃出口總量的80%以上，被譽為“豬鬃大王”。

剛入行，古耕虞做的是羊皮生意。那時候，他用稍高的價搶購羊皮，為破壞它的生意，有同行前輩造謠說古耕虞的父親在上海交易所投機失敗，就要倒閉了。

為粉碎謠言，古耕虞讓父親從上海匯回20萬兩白銀，把這些錢分別存在重慶的各個大錢莊里。結算時，凡是家族生意“古青記”欠對方的錢，他都立即付清，而對方欠“古青記”的錢，他都暫不收回。又請復興錢莊清查“古青記”的財務，并為“古青記”擔保。信譽穩住后，古耕虞幾乎把市面上的羊皮全部收購，一時間國外羊皮價格猛漲，老前輩目瞪口呆。

直接向美國出口豬鬃，而不通過英國商人轉手，可以增加30%左右的利潤。1927年底，正好有兩個美國商人來重慶找到了古耕虞，雙方簽訂了一項秘密合同。于是，古耕虞把豬鬃直接銷往美國，但沒有使用“古青記”的裝船標志，而是用兩個并無意義的英文字母“LT”作為標志，裝船人也用了別的化名。同時，他仍然把一部分豬鬃賣給英國洋行，以迷惑他們。很快，虎牌豬鬃壟斷了美國的豬鬃市場，古耕虞便完全停止了與英國洋行的交易，英國洋行發現古耕虞這只中國虎已經不是自己所能打死的了。

1934年，中國銀行總經理張公權的妹夫、財大氣粗的朱文熊來到重慶，要求古耕虞將虎牌豬鬃全部交給他出口，遭拒后，雙方開始斗法。

開始，朱文熊高價收購豬鬃，要斷絕“古青記”的貨源。古耕虞就指使商人將一些次品豬鬃賣給朱文熊，自己則一頭扎進清洗房，狠抓虎牌豬鬃的質量。

古家經營豬鬃生意已有3代歷史，而朱文熊沒有過硬的技術力量，幾千箱豬鬃運到英國沒人買。朱文熊于是高薪招聘技術人員，改用“飛虎”牌商標，并保證質量一定超過虎牌。

這個時候，古耕虞馬上降低虎牌豬鬃的價格。英國商人發現，虎牌豬鬃的質量高而價格低，飛虎牌豬鬃的質量差而價格高，于是紛紛向朱文熊要求退貨退款，并要求賠償損失，如果按照英國商人要求的那樣退貨賠款，朱文熊傾家蕩產也不夠。雖有中國駐英國公使顧維鈞幫忙調節，雙方矛盾也不能化解。最終，這一樁公案只得交給英國鬃商公會仲裁解決，而鬃商公會指定的仲裁人，偏偏就是古耕虞虎牌豬鬃在英國的經營代理人克羅克斯。于是，朱文熊只好認輸，哀求古耕虞幫忙，表示只要英國商人不退貨，他情愿承擔一定數額的賠款，今后不再在重慶經營豬鬃。

1938年，孔祥熙與宋靄齡的大兒子孔令侃想將豬鬃的出口壟斷權從古耕虞的手中奪過來。他先是約見古耕虞卻不出面接待，想以此來煞古耕虞的威風。

古耕虞扭頭便去找貿易委員會委員盧作孚合作。盧以四川人身分動員康氏兄弟售出3000箱，余數古耕虞湊齊，收購價高于市價的10%，康、古兩家與貿易委員會聯手，將孔令侃涼在一邊。

惱怒的孔令侃到行政院搞了個《全國豬鬃統銷辦法》，規定全國所有的豬鬃從收購到運銷，統由中央信托局辦理，其他部門與商人不得自行報運出口。

當時，“古青記”正有一大批豬鬃存在香港，因價格大漲已高達500余萬美元。古耕虞便上告財政部，籌集的豬鬃已然備齊，貿易委員會應依協議辦事，不得毀約。見政府不為所動，古耕虞宣布，他的公司停止香港向美國出口的業務。豬鬃用來制刷，油漆軍艦、飛機、軍車，清洗大炮，已關系到戰爭的勝負，美國馬上對孔家施加壓力。結果，統銷辦法被廢除，改由向貿易委員會登記，

鬃商在內地自行收集生鬃，加工整理。(作者系復旦大學教授，本文只代表個人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