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郟縣的“三蘇墳”

河南郟縣竟有“三蘇墳”?不錯。這一切，還得從蘇軾本人的經歷和情結說起。

西蜀眉山是蘇軾的家鄉，也是他出生的地方，中原的河南則被他視為第二故鄉。蘇軾是一個很重鄉情的人，他熱愛故土，然而，詩人開闊的胸懷卻使他不把“鄉土之情”局限于出生地，而是把對故鄉的眷戀移作對國家的熱愛。他一生政治上不得意，經歷坎坷，從西到東，從北到南，屢遭發配，到處奔波。每到一處，他總是把濃重的鄉情寄寓在留居地，并以當地人自稱，如“自意本杭人”，“我本儋耳民”，“不辭長作嶺南人”，“海南萬里真吾鄉”，這些詩句自然地流露出他對祖國大地的熱愛。常言道:落葉歸根。但這個“根”在蘇軾心中，不僅是他出生的故土，也是滋潤、哺育他成長的祖國每一寸土地。正因為這樣，才有了蘇軾和他兄弟蘇轍樂葬河南的一段佳話。

宋仁宗嘉祐二年(1057年)，蘇軾、蘇轍兄弟雙雙中進士。宋仁宗很賞識這對20歲上下的兄弟，他曾捋著胡須贊賞說:“我可為后代子孫找到了兩個宰相呵!”可蘇軾兄弟始終都未當過宰相。最初，蘇軾只當過主簿、簽判一類地方官。王安石實行“熙寧變法”時，蘇軾剛從四川老家服完父喪回到京城。雖然他也曾發出過革新弊政的呼吁，但此時京城的政治漩渦卻把他卷到了新法的反對者那一邊去。他在汴京無法存身，只好請求外調，先后做過杭州、密州、徐州、湖州等地知州。神宗元豐二年(1079年)，諫官李定、舒亶、何正臣3人從蘇軾詩中挑出一些諷刺新政的句子，對他進行彈劾，一手制造了“烏臺詩案”(烏臺，即御史府，是專事彈劾百官的中央機關)。蘇軾被捕入獄，在受盡折磨之后，被貶為汝州(今河南臨汝)團練副使。

“五岳”之一的中岳嵩山就在汝州附近，蘇軾安頓下來后，便起身暢游嵩山。他游至郟城縣(今河南郟縣，當時隸屬于汝州)西北50里處時，被眼前的山景深深吸引住了:兩座細長的小山，東西相對，山上林木叢生，青翠一片。他深情地久久注視著兩座山，越看越覺得酷似家鄉的峨眉山，最后他干脆用“小峨眉”相稱，甚至以自己歸宿相許。他把自己的想法寫信告訴蘇轍，囑咐他，死后一定要把他安葬在小峨眉，并為他撰寫墓志銘。

宋哲宗元祐元年(1086年)，高太后臨朝聽政，司馬光等舊黨上臺，蘇軾也從汝州團練副使任上召回汴京。政治地位的改善并未改變他批判現實的鋒芒。他對司馬光等人全盤復辟、不分青紅皂白廢止王安石新政的做法有意見。這一來，又使他在舊黨里無法存身，只好再次請求外調，先后做過杭州、潁州、揚州、定州等地的知州。紹圣元年(1094年)，宋哲宗親政，新黨再次上臺。“元祐黨人”遭到報復，蘇軾也受到迫害，官職一貶再貶，最后貶到了遙遠的儋州(治所在今海南島儋縣西北)，直到宋徽宗即位才遇赦。在北歸的路上，不幸于建中靖國元年(1101年)得暴病死于常州毗陵。蘇轍聞訊，悲痛不已，忍痛作《亡兄子瞻端明墓志銘》，同時遵照蘇軾“即死，葬我嵩山下”的遺言，安排葬于汝州事宜。由于時值伏天，靈柩暫停常州。第二年閏六月，蘇軾幼子蘇過扶其靈北歸。葬于汝州郟城縣小峨眉山，遂其生前夙愿。

蘇軾的親兄弟蘇轍同其兄志同道合，相處十分融洽，感情深厚。元祐七年(1092年)授大中大夫守門下侍郎，后贈少保，故人稱他“門下侍郎贈少保”。其兄死后，郁郁不樂，憂愁無歡。后貶于汝州，立即攜妻史氏前往小峨眉奠祭亡兄，并與其妻相約，死后歸附其兄所葬的汝州。政和二年(1112年)，蘇轍卒于許昌。后人遵其遺言將他葬于汝州上端的小峨眉，與兄做伴。5年后，其妻史氏卒，按其約，也葬在這里。《郟縣志》載其事稱:“郟縣蘇文忠(軾)、文定(轍)二公墓。文忠卒常州，嘗愛郟縣之山，移葬此。后文定亦葬焉。”

蘇軾、蘇轍的墳墓至今仍存，成為人們憑吊的一處重要古跡，人稱“三蘇墳”。為何稱“三蘇”呢?因為除蘇軾兄弟外，還有他們的父親蘇洵老先生的墓。本來蘇洵與妻程氏合葬于四川眉山柳溝，旁邊還有蘇軾原配王氏墓。那么，郟縣的“三蘇墳”中蘇洵墓是何時出現的呢?《三蘇祠記》載明:“至正間，縣尹楊允因謁廟而創寺焉。謂兩公之學，實出其父老泉先生教也。雖眉、汝之墓相望數千里，而其精靈之往來必陟降左右，蓋未始相遠。”遂置蘇洵衣冠冢于兩公冢右，且立有三像，各設神主。可見，“三蘇墳”中的蘇洵墓是個衣冠冢，是元代至正年間才添置的。

有人依據蘇洵墓為衣冠冢而推想蘇轍墓也是衣冠冢，以至為此挑起了一場筆墨官司。其實，對蘇轍歸葬汝州郟城之事，南宋人孫汝所編的《蘇潁濱年表》記載得很清楚。1972年發現的蘇轍次子蘇適墓內有保存完好的蘇適及其妻黃氏的墓志銘，更確證了此事。黃氏墓志銘稱，黃氏“將以宣和五年十月與先人合葬于少保墳東南之隅”。蘇轍曾贈少保，少保墳即蘇轍墳。蘇適夫婦墓發現于蘇轍墓東南，與墓志所記無異。

多少年來，人們懷著崇敬的心情來到“三蘇墳”憑吊，追憶他們在我國文學史上的貢獻。游人至此，但見墻院之內，三塬隆起，這是蘇氏父子安息之處。往西南約300米處，便是三蘇祠，有塑像三尊，老泉居中，軾、轍侍立左右，祠前有廣慶寺，有僧住持。在“三蘇墳”附近，還陪葬著他們的一些子孫。西南有蘇洵的曾孫六公子碑及冢，東南是蘇轍次子蘇適及其妻黃氏的合葬墓。一些文物隨著這座墓的發掘而出土，它們對解決和澄清某些歷史問題很有幫助。

(壓題圖:郟縣“三蘇園”大門)

(責編 何 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