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的風景

每個月回杭州，都是乘火車，D字頭，喝杯茶打個盹翻幾頁雜志，再收發數條短信，一個名鐘頭，到了。

四季里，車窗外，處處都是景，心情也綠是綠，紅是紅。初秋，沿途菜地油油的綠，眼睛里也印上了點點青翠，好聞的泥腥氣。每次看一晃而過的小樓，飄啊飄啊的，一棟一棟怎么這樣像?沿途，目光匆匆忙忙，我卻更喜歡看車里的景致，四下打量，停留，回味，很多時候，心里一笑。

今年初，我一人上車，坐定，一個女子在我邊上放行李，我抬頭，她一怔，兩個人對視……有那么幾秒的停頓后，我們高聲尖叫起來!真的!她竟然是我10多年前的朋友!

她曾經是安徽電視臺的當家花旦主持人，后來調到中央電視臺主持“午間半小時”，我也調來上海，從此天各一方，如今在整整8年后，我們哪里不好碰面，卻在火車上、在并排的座位間遇見!

我說：如果我們中有一個是男人，那，電視連續劇就這樣開始了。

更多的時候，我會在火車上聽不同人打電話的腔調、口吻、語氣和姿態。這也很有趣，很好玩，且信息量極大。

我常常聽見有人高聲在車廂里叫“對!2個億!2個億啊!給你3個億沒問題啊!”真叫人忍不住要看看他，畦!3個億的生意原來是這樣談的啊，

不久前，回杭州，坐我邊上一披頭散發女子，路講電話，聽得我耳朵都起繭，因為車上的信號不佳，她斷斷續續、不依不饒地講完了整個故事，我也從她不厭其煩、細細瑣瑣的片斷里，知道她剛剛從美國回來，美國經濟不好，商場打折，名牌跟國內比便宜不了多少，住的酒店雖然四星卻比不上國內的三星，感冒一次，吃不慣美餐……她買了C字開頭的包包，幾瓶維他命，和N件胸罩!

很多的時候，外國人很多，當然是去西湖旅行的，金發碧眼的人除外，亞洲人你一看裝扮，就知道他們是日本人還是韓國人，女人的特點尤其明顯。日本女人穿很淡色的衣服，拿精致的手絹，說話小聲，謹小慎微，即使是老太太，也化很仔細的妝容，唇膏涂得很紅

倒是韓國女人，很隨意，臂膀很壯，說話大聲，化妝更是不大講究了。

還有一種風景，在火車上非常特別。就是戀人。如果是年輕輕的女孩子男孩子，膩在那里，親親熱熱的樣子，一點點都不奇怪。

可是，令人有點想發笑的是，我常常看見一些中年男人女人，很奇怪地偎在一起，歪在一道，身體差不多都要鉆到對方的懷里了，女人把手插到男人的手掌里，臉貼著對方的肩膀，偶爾互相還喂著飲料……看他們成熟的年紀，卻中學生般的輕佻和熱情，憑眼力就知道那才不是夫妻!

夫妻可不是這樣的，夫妻坐火車，各坐各的，男的看環球女的看時尚，到站都沒有幾句話，要親熱要膩味，何必爭分奪秒?

到站了，謎底也揭曉。我常常看見先走的總是男人，匆匆忙忙，拎包一路小跑。而那個剛剛跟他很親很膩的女人，直等到望穿秋水般看著屬于別人的男人走了，才懶洋洋地拿過包包，離開……沿途的風景，此時此刻，就是另一個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