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哈利·波特》的書迷或者電影迷,那么在看《哈利·波特與混血王子》之前,要有一點兒心理準備,150分鐘的片長,足以考驗一位成年觀眾的耐心,當然,對片中的少男少女們微妙的情感關系饒有興趣的除外。
羅琳女士的這套系列作品本來就是為處在童年期和少年期的孩子們寫的,他們的想象力很豐富,感受力也強,因此能夠墜入作家編織的一個既復雜又完整的幻想世界,可以對其中虛構的人物、情節和細節了若指掌。對于感受力退化、想象力受拘的成年觀眾來說,重新進入孩子的世界為那支魔法棒和那桿會飛的掃帚而癲狂,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回到《哈利·波特與混血王子》電影本身,這部已經拍到第六部的電影作品,作為暑期檔的爆米花電影,整體質量還是不錯的。在氣氛營造和畫面觀賞性方面,都可圈可點。影片開始時三個食死徒摧毀倫敦吊橋的場景,畫面流暢而緊湊,頗有魔幻史詩的風格,即便類似場景在其他類型電影中常有發現,也不耽誤觀眾產生緊張和刺激的心理。《哈6》的灰黑色調和壓抑情境,較之以往幾部電影更甚,這可以視為它在系列作品行將結束時為討好觀眾而賣力的一種表現。
電影和小說雖同屬藝術產品,但表現形式卻有很大的不同,簡單的畫面若想表現出深邃和準確文字描寫,往往會顯得力有不逮,這是為什么很多經典小說拍成電影后遜色很多的原因。《哈6》系列面臨同樣的問題,一方面它要利用之前的成功經驗,充分調動小說所不具備的畫面優勢,將一些魔法場面和戰斗場面制作的攝入心魄,另一方面它還要貼近原著,尋求羅琳借助魔幻故事講述少年內心世界的方式。兩者之間是有矛盾的,事實上從第一部《哈利·波特與魔法石》開始,系列電影就糾結于調整視覺刺激與校園故事之間的比例,直到第六部電影,它還是沒有能夠尋找到合適的比例,以獲得更多觀眾群的喜愛。
和一些批評《哈6》冗長、沉悶、無聊的成年觀眾一樣,我個人認為,《哈6》是暑期電影消費不可錯過的一部電影,同時也是一部完全可看可不看的電影,看與不看取決于本文開始時所說的是否書迷或電影迷外,還有你是否能夠抵擋得住商業大片帶來的娛樂誘惑。相信有不少觀眾是抵擋不了這種潮流化的觀影方式而走進影院的,既然如此,那么就要對它抱有一定的寬容心理,可以打盹,可以中途退場,但不要否認它在制造影響力方面所體現出來的魔法般的魔力。
在《哈6》中。長大的哈利·波特稚氣已經所剩無幾,有了成年人的成熟與穩重,赫敏也由一個懵懂的小女孩,成長為了一個散發嫵媚色彩的大女孩。本部電影中,哈利·波特開始了自己的第二段感情,愛上了羅恩的妹妹金妮,羅恩和赫敏彼此也獻出了銀幕初吻,國外有電影評論說,“這一集的故事有了成人和情欲的味道……”,雖然導演大衛-耶茨對此進行了駁斥,但有一點必須要承認:成長是無法暫停的,如同短小的衣服再也遮擋不了青春的萌動,看到丹尼爾·雷德克里夫、愛瑪-沃特森出現的各種頒獎禮和電視媒體上的時候,會再也想不起八年前初次出現于《哈利·波特與髓法石》時中的那個惹人憐愛的小男孩、小女孩。
從2001到2009,六部《哈利·波特》伴隨著世界各地的少年們一起長大,《哈5》的時候,還可以勉強說他們還是少年,但以《哈6》公映為標志,哈利·波特與赫敏和所有深愛這部小說的讀者們,都已經告別了少年時代,他們進入了一個陌生的世界,這個新的世界有著以前他們所不了解的規則,那柄無所不能的魔法棒,已經不能將他們再帶回到可愛的童真世界,電影中的人物還可以騎著掃帚飛行,但看上去已經有些滑稽了。幸好《哈6》是系列電影的倒數第二部,如果再不結束的話,真不知道這部魔幻童話會被電影衍變成什么樣子。
據報道,《哈7》將分為上下兩部,上部在2010年公映,而下部要等到20 11年。作為系列電影的大結局,《哈7》無疑將會比以往任何一部更加備受期待,但制作商別開生面地將結局一分為二,基本上等于宣布看《哈7》還要忍受注水的折磨。
在沙漠和戈壁,水是生命真正的保護神。史料記載,取水的玄奘幾乎被守軍的利箭射中。幸運的是,烽火臺的官員久仰玄奘大名,英雄之間惺惺相惜。玄奘不但得到了水和干糧的供應,而且被加以關照,順利通過了其它四個烽火臺。然而,烽火臺之外,卻是沒有人情、無法通融的茫茫戈壁。
從瓜州到哈密,要穿越一片最為艱險的戈壁,那是絲綢之路上的死亡之地。學者們把這片戈壁稱呼為“莫賀延磧”,今天,它仍然是甘肅和新疆的天然分界線。
2006年的秋天,越野車行駛在戈壁中間的公路上,我們仍然能夠感受到大自然的空曠、寂靜和冷峻。太陽即將下山,暗黑色的戈壁無邊無際,仿佛一個巨大的黑洞,可以吞噬掉任何生命。
一千三百多年前,在這個叫“莫賀延磧”的地方,玄奘孤身一人,朝著未知的西方前行。在玄奘的一生當中,穿越“莫賀延磧”是第一次生與死的考驗。史料中記載,玄奘不慎在“莫賀延磧”將水囊打翻。
生活在城市中的人們很難去想象戈壁和沙漠的嚴酷。白天,熾熱的太陽很容易使地表溫度提升到攝氏四、五十度;夜晚,寒冷又像利刃,可以輕易穿透任何毛皮的防護。白天的時候,玄奘只能在小沙丘的陰影下藏身,夜晚是玄奘趕路的時間。你可以去想象,繁星滿天下的“莫賀延磧”,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天地之間一個渺小的身影在前行。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夕陽的最后一抹余輝消失了,越野車停在公路邊,遠處的大漠如海市蜃樓一般。我的頭腦中揮之不去的是戈壁中玄奘倔強的身影。
我至今仍然困惑的是,玄奘四夜五天滴水未進,他究竟靠什么最終走出了“莫賀延磧”?從現代生理學的角度來看,一個人在完全缺水的情況下很難堅持這樣長的時間。或許,人的意志可以突破生命的極限,從而創造奇跡。玄奘應該就是這樣。堅定得足以穿透時空的意志支撐著玄奘活了下來。死亡之神最終放棄了玄奘,在幾乎暈厥的情況下,靠著識途的老馬,玄奘發現了救命的泉水。
在今天新疆的哈密市,我們找到了玄奘走出“莫賀延磧”之后看到的第一座佛寺。當時的哈密叫伊吾。史料中記載,一個漢人老僧竟然光著腳沖出了寺廟的大門。看到中原來的玄奘,老僧激動得無法自持,竟然抱著玄奘大哭起來。老僧幾十年都沒有見過來自中原的同胞了。可以想象,劫后余生的玄奘也是百感交集。
佛寺已經變成了遺址,但仍然保留著基本的形狀。當地篤信伊斯蘭教的維吾爾族人在佛寺上拍照散步,小孩在廢墟上奔跑,幾十只羊在周圍溜達。很明顯,當地政府并沒有采取有效的保護措施,似乎在任其自生自滅。時光荏苒,時移世易,在當年的絲綢之路上,佛教可是旅人最神圣的精神支柱。
哈密在唐朝初年隸屬于當時的高昌國,高昌的都城就在今天的吐魯番。應國王之邀,玄奘從伊吾來到了高昌。
在吐魯番,我們拍攝了兩大著名的古城遺址,交河故城和高昌故城。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古城中佛寺遍布,且規模巨大、地位顯赫。公元七世紀的時候,絲路綠洲上的各個小國都信奉佛教,高昌王麴文泰就是一個虔誠的佛教徒。
尊奉佛教的鞠文泰與玄奘一見如故。用歷史的眼光來分析,鞠文泰禮遇玄奘應該有三個方面的因素。其一,玄奘在佛學上的造詣;其二,玄奘獨一無二的人格與形象魅力。據史料記載,玄奘高大而英俊,總是彬彬有禮。其三,鞠文泰對玄奘有極其現實的需求。這一點,或許最為至關重要。
作為絲路上的小國,高昌一直在夾縫中求生。北方游牧的突厥人兇猛剽悍,一夜之間就可以踏平高昌的國土;東方的大唐帝國更是源遠流長,鞠文泰根本不敢得罪。當時,高昌仍舊處于突厥人的控制之下,但東方的大唐已經興起。玄奘的出現使鞠文泰相信,這個來自大唐的高僧正是自己要找的人,他的智慧或許會給夾縫中生存的高昌帶來安寧。
在吐魯番,除了古城遺址,就是大大小小的佛教洞窟。這些命運多舛的洞窟,是各種政治力量較量和更替的見證。每當新一輪的權力登臺,他們往往砸碎前任留下的佛像,鏟除前任留下的壁畫,重新雕塑自己的佛像,繪制自己的壁畫。
公元2006年的冬天,當我們因為玄奘而來時,洞窟已是熙熙攘攘的旅游景點,在這里工作的大多數是信奉伊斯蘭教的維吾爾族人。
鞠文泰軟硬兼施,想盡一切辦法,希望能夠留下玄奘。玄奘以絕食相抗。二人最終達成了以下妥協。玄奘求法歸來,將停留高昌三個月,為高昌國人講解佛法。
研究史料可以發現,鞠文泰對玄奘西行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他以高昌的富庶,為玄奘裝備了一支多達三十人的隨行隊伍;提供了足夠二十年之用的金銀財富;并且以高昌國的名義,請求沿途各國給玄奘提供最大的方便。假如沒有鞠文泰的幫助,很難設想玄奘西行是一個什么樣的結局。
離開高昌之后,玄奘來到焉耆國。在焉耆一個叫銀山的地方,玄奘的隊伍被強盜搶劫。
銀山位于新疆吐魯番市和庫車縣之間,今天稱為干溝。高大的山嶺綿延不絕,道路在山嶺間穿行,艱險的旅途非親臨者所能體驗。
玄奘在焉耆國只停留了一個晚上。離開焉耆之后,玄奘來到龜茲國。龜茲在今天新疆的庫車縣境內。公元七世紀的龜茲,其繁華遠非今天的人們能夠想象。龜茲既是西域最大的佛教圣地,又以獨一無二的樂舞名揚天下。玄奘在龜茲停留了將近三個月時間,他需要等待春天的到來。
公元627年春天,冰雪開始消融,玄奘準備翻越帕米爾高原。
2006年的11月,攝制組前往新疆阿克蘇地區的溫宿縣,尋找玄奘穿越天山的具體地點。當年的天山古道依舊是一個謎,學者們只能根據大概的地貌作一些推想。越野車在山谷中牛一樣爬行了一整天,太陽下的雪峰依舊遙不可及。當再也找不到任何道路的時候,我們放棄了努力。史料記載,在翻越天山的一周時間里,玄奘損失了將近一小半的隨從,有十多人永遠地留在了雪山。
翻越帕米爾高原之后,玄奘從伊塞克湖進入今天的中亞草原。伊塞克湖在今天吉爾吉斯斯坦共和國境內,與中國新疆隔天山而望。
公元七世紀,西突厥人稱霸中亞,碎葉正是西突厥汗國的王庭。由于有高昌王鞠文泰的禮物和國書,突厥可汗對玄奘以禮相待。在突厥可汗的幫下,玄奘得以順利地穿越中亞草原。
2006年的夏天,碎葉城已是一片荒漠,野兔等各種小動物在此出沒。當年的佛寺遺址只剩下了幾個孤零零的土堆,暴露在中亞的烈日下。玄奘經過后半個世紀左右,大唐開始在碎葉建筑城池,設置官署。郭沫若曾經考證,大詩人李白就出生在碎葉城。
沿著玄奘的足跡,我們來到了聲明顯赫的中亞名城,撒馬爾罕。曾經夢幻般的撒馬爾罕已經完全不在了,留下的只是一個巨大的土堆。望著土堆上吃草的牛羊,我們不禁悵然若失。玄奘曾經目睹的撒馬爾罕,已經不留任何蹤跡。
根據玄奘的記載,撒馬爾罕城的東門叫中華門,朝著東方中華帝國的方向。太陽正在落山,相反的方向應該就是中國。撒馬爾罕古城遺址的周圍,聳立著幾座高大的伊斯蘭建筑,那是帖木兒帝國的遺產。
在撒馬爾罕以南一個叫沙赫里夏布茲的城市,我們在一群破敗的民房中間,發現了一小段僅存的土墻。當地的考古人員告訴我們,這是以前的中國城。在沙赫里夏布茲的博物館,陳列著一些在中國城出土的文物。面對那些來自于中國的瓷器、銅錢,我們感慨于曾經的中國人,竟然走得那樣遙遠。
從烏茲別克往南就是阿富汗,穿過阿富汗后,玄奘來到了今天的巴基斯坦。在巴基斯坦西北的重鎮白沙瓦,我們來到了當地久負盛名的博物館,那里保留著世界上最早的佛像,也是燦爛奪目的犍陀羅文化最好的見證。在白沙瓦周圍散布著幾處著名的佛寺遺址,其中包括犍陀羅文化的中心,塔克西拉古城。中亞的佛教建筑,基本上是泥土夯筑而成。進入印度河流域,佛寺主要由石頭建構。盡管伊斯蘭文化已經完全主導了巴基斯坦,但是,你可以從高大的佛寺遺址,感受到曾經佛教文化的輝煌。
沿著印度河,玄奘朝著心中的圣地前行。從長安出發將近兩年的行走,玄奘于公元629年的時候終于抵達了那爛陀,當時印度的文化中心。2006年5月份,我們在那爛陀拍攝,被那爛陀的壯觀完全震撼。在《西游記》中,玄奘去西天取經的大雷音寺的原型就是那爛陀。在印度人心目中,它是世界上第一所綜合性大學。那爛陀遺址保護得相當完整,寺廟、學術大廳、成千上萬間的學生宿舍,井然有序、錯落有致。建筑的主要材料是紅磚,紅色的建筑掩映在綠樹當中,可以想象,當年的那爛陀是何等美麗。
玄奘從此開始了在印度的行走生活。十七年的時間,玄奘踏遍了印度的土地。菩提迦耶是佛陀悟道的地方,在佛陀覺悟的那棵菩提樹下,玄奘的眼淚蓬勃而出。這是史料記載中玄奘感情最為外露的一次。或許,在那一刻,他聆聽到了那個冥冥之中的召喚。童年的孤獨、青年的迷惘,在那一刻都得到了徹底的釋放,困惑的心靈豁然開朗。
玄奘在印度不僅僅是學習,他帶給印度人博大精深的中國文化,將中國人的魅力永久地留給了印度。十七年之后,當玄奘啟程返回中國的時候,他幾乎成了印度的精神領袖。國王十里相送,僧俗大眾戀戀不舍的哭聲響徹印度高原。
通向自由之路
公元645年,玄奘從印度返回長安。十九年的時間,長安已成為當時世界上最繁華的城市,大唐正在步入盛世。唐太宗原諒了當年私自出國的玄奘,并力勸他返回俗世,為蒸蒸日上的帝國效力。此時的玄奘已大徹大悟,心中的自由是至高無上的,他婉言謝絕了皇帝勸其還俗的建議。玄奘的事業在于佛經的翻譯,他從印度帶回了整整657部佛教經典。佛經翻譯是一項龐大的文化工程,必須得到大唐政府的支持。玄奘以自己的人格魅力和對世事人情的通曉,很快取得了皇帝的信任,中國文化史上最大的文化翻譯工程就這樣開始了。
今天,在陜西西安一帶,與玄奘有關的文化古跡主要有兩處。其一為西安市區的大慈恩寺;其二為陜西銅川市的玉華宮遺址。大慈恩寺是玄奘親自設計建造的,其中大雁塔的設計思路來自于印度菩提迦耶著名的大菩提寺。大慈恩寺一直保存到了今天,銅川的玉華宮只剩下了遺址。而玄奘譯經的第三個地方,弘福寺,就蹤跡全無了。
譯經工作持續了整整十九年。公元664年的春天,六十五歲的玄奘在玉華宮圓寂。玄奘非常從容地離開了人世。史料記載,預感到不久于人世,玄奘將弟子們召集到跟前,逐一安排了后事,然后微笑著走了。最后的十九年,玄奘一方面致力于佛經的翻譯,這是他安身立命的事業;一方面全力協調當時的佛教界跟中央政府的關系。玄奘明白,佛教的昌盛離不開帝王的認可和支持。為了佛教的發展,為了僧人們的平安,他周旋于大唐帝王和權貴的左右,費盡了心機。晚年的玄奘,表面上奔波憔悴,內心其實非常安詳寧靜。他完全解除了心魔,圓滿已經降臨。
聽聞玄奘圓寂,當時的唐高宗李治說,“朕失國寶矣”。玄奘下葬那天,長安及周圍州縣送葬者百萬余人,哀痛之聲響徹天宇。
金鐵木
2007年5月于冰窖口胡同
導演簡介
金鐵木,畢業于北京電影學院,電影學碩士,中央電視臺著名導演。
作品
*中央臺大型紀錄片《復活的軍團》
——被評論界認為是中國紀錄片史上里程碑式的作品,獲“國務院科技進步獎”、中國電視金鷹獎、中國電視紀錄片學術獎等眾多大獎。
*大型數字電影《圓明園》
——中國第一部真正的數字電影,中國電影百年華誕獻禮影片,2006年國家電影局重點推廣影片,獲團中央“五個一工程”獎、中國電影華表獎、中國電影金雞獎等多個獎項。
*紀錄片《大明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