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

張明源

淅淅瀝瀝的秋雨下了整整一夜。晚上熄燈時,秋雨就像催眠曲一樣,只有一點敲打殘葉時的輕微聲音,節(jié)奏明快、清脆悅耳,使你迅速、愜意地進入夢鄉(xiāng);夜深人靜時,秋雨好像覺得自己孤獨,故意喚醒你聽她滴答滴答的吟唱,恰如夢中隱隱約約的天籟之聲。早晨起來的時候,雨還沒有停止的跡象。忽然心里冒出了幾句詩:“殘荷上/秋雨吻著枯黃/那點點滴滴的破碎聲/已被寫在深夜的心房”。我站在陽臺上,透過寬大明亮的玻璃窗,欣賞著秋雨的景色。

秋雨如煙似霧,瀟瀟灑灑地從天空飄落。遠處是無垠的蒼穹,迷朦連綿,細密的雨絲在天地間織起了一張灰蒙蒙的幔帳,如畫圖般朦朧虛幻;近處是平直的馬路,在雨中越發(fā)清亮,晶瑩的雨滴落在柳樹、泡桐樹上,似聽見沙沙的輕吟,洗去了樹葉和馬路上的灰塵,使早晨的小城變得更加干凈和空曠。柳永有詞云“斷虹霽雨,凈秋空,山染修眉新綠”,是啊,匆匆劃過的細雨與灰白色的天空形成絕妙的對比,構成了一幅靜美的圖畫。怪不得郁達夫曾說:“北方的秋雨,也似乎比南方的下得奇,下得有味,下得更像樣……”

春雨歡快輕柔、飄逸空靈,人們常說“春雨綿綿”;夏雨氣勢恢宏、傾盆而下,人們常說“大雨滂沱”;而秋雨給人們的印象多是凄冷悲涼、纏綿迷離的,比如說“秋雨霏霏”、“秋雨滴寒”、“秋風秋雨愁煞人”等。歷來,描寫秋雨的詩文,也大多寫悲秋,如李清照的“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李商隱的“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還有《紅樓夢》中林妹妹的“已覺秋窗秋不盡,那堪風雨助凄涼”等,都是多么單調哀婉的凄涼與悲傷啊。其實,秋天哪來那么多的悲與愁,它是四季的更替,秋雨也不過是自然現(xiàn)象,說它悲涼,也是文人騷客將自己的感觸和意志強加于它的。比如我觀今天的秋雨,夾雜著秋的多彩和清爽,透出的是遮掩不住的清靜和瀟灑,仿佛時間停滯了,心情空白了,感受到的是一種蔓延的安靜和定格了的舒適,毫無悲苦凄涼的感覺。有人說,凄涼是秋雨的最美之處,我卻認為清靜才是它的最美。秋雨來時,常常是無聲無息的,一如陪伴它的秋風,在你不知不覺間降臨,卻依然蕩滌了塵埃、洗凈了大地。它是抒情的散文,是戲曲的慢板,纏纏綿綿,欲說還休。當我們學會了平靜地對待生活,學會了讓心安寧和泰然,就會盡享這秋雨帶來的美與靜的意境。

一場秋雨一場寒的誕生與消失,標志著生命在自然界中不停地轉化與延續(xù)。秋雨,在給人們帶來秋的涼意的同時,還向人們展現(xiàn)了自然的美麗。她把紅色給了楓樹,把金黃色給了田野,把紫紅色給了菊花仙子,秋雨寄托著人們多少美好的愿望呀!細細秋雨,輕輕地飛,不僅飄舞著一年豐收的喜悅,也灑下了四季溫馨的祝福……

秋雨過后,天氣放晴,你會發(fā)現(xiàn),被洗刷過的天空,像大海一樣湛藍碧透、遼闊高遠。朵朵白云猶如揚帆起航的輕舟,在水面上慢悠悠地飄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