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激內需，先改住房制度

易憲容

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給出了2010年國內經濟發展的基本任務，即通過調整結構來保證經濟增長。而調整結構的核心是要改變完全依賴出口與投資的經濟增長方式，把經濟增長放在居民消費上來。

那么，中國居民的消費從何而來？政府希望居民消費通過兩種方式來實現：一是鼓勵城市汽車消費與住房消費；二是通過城鎮化的方式來增強農村居民的消費。其方向是對的，也觸及問題的核心。但是，這里有幾個問題必須厘清。

首先，鼓勵城市居民的汽車消費與住房消費，需要城市居民不僅要有消費意愿，而且要有消費能力。收入分配的調整十分重要。對于汽車消費，汽車總價值占居民收入的比重不高，而且在政府優惠政策的鼓勵下，不同人可以找到不同的汽車消費產品。同時，隨著汽車優惠政策向中小城市及農村的深入，2010年汽車消費有望會進一步增長。

住房則與汽車不同，住房既可消費也可投資。這種特性，使政府的職能部門及地方政府在落實中央的住房消費政策時，會根據其不同需要出臺不同政策，從而使得住房市場越來越混亂，投資性的購買越來越成為主導。當住房市場是一個投資者為主導的市場時，住房消費就成了一句空話，即使規定只優惠居民的自住性住房消費也是如此。

外國政府及學界一直批評中國的經濟失衡就在于居民消費率過低。實際情況并非如此。從國家統計數據來看，2000年前，總消費率和消費貢獻率都占絕對比重。但從2001年開始，這兩個指標都迅速下降。比如，消費貢獻率從2000年的65.1%下降到2007年的39.4%。原因何在？為什么越是經濟發展，居民的消費率越低？中國居民的消費意愿真的迅速下降了嗎？都不是，這是因為中國的經濟結構發生了巨大變化。

這幾年，隨著住房制度改革，中國居民的消費結構發生了巨大變化。住房消費成為居民消費的最大部分。但作為國家統計指標，住房并不是消費而是投資。試想，當居民把其絕大部分收入用于購房消費時，而統計指標把其算作投資，居民的消費率及消費貢獻率豈能不下降？而投資率及投資貢獻率自然會出現上升。中國的投資貢獻率分別是2000年22.4%、2003年63.8%、2007年40.9%。

國家統計把住房算作投資，不僅可以讓投資者有了炒作房市和推高房價的合法依據，而且房價上漲甚至飆升也不會影響到CPI。如果房價快速上漲會造成CPI的快速飆升，那么這就可能促使央行通過利率上調的方式來控制物價，增加融資成本，減少住房投資者。但住房是投資品，房價上漲不影響CPI，央行就可以保持低利率，投資者就可以利用政府優惠條件任意炒作房市。在這種情況下，要把住房還原為消費幾乎不可能。

其次，放寬中小城市戶籍限制，以推進中國的城鎮化進程也是擴大內需的一項重要的中長期規劃，它對增加農民的消費起到重要作用。有研究表明，在居民消費支出中，農村居民消費支出所占比重由1952年的68.9%下降到2008年的25.6%。只要農村居民消費提高一點，那么中國居民消費就有一個無限大的量。要做到這點，就得加快中國城市化的進程。不過，當前全國85%以上的城市居民尚且沒有能力買得起現有價格水平的住房，農民進城并非易事。所以，當前的住房制度與農村土地制度都需要進行全面改革，這樣，農村居民成為國內消費主力的目的才有可能實現。▲（作者是中國社會科學院金融研究所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