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慧敏
【摘 要】本文從翻譯的基本內涵入手,闡釋了翻譯理論在我國的發展至錢鐘書先生“化境”譯論的提出。錢鐘書先生的“化境”譯論具有鮮明的創新意識,肯定了譯者結合譯語的優勢,實現對原作的藝術再創造。通過文化差異方面的分析譯者進行創造具有必要性。然而“筆補造化”的再創造并不是任意妄為,應當“從心所欲不逾矩”,即要把握好“分寸”。
【關鍵詞】翻譯理論 錢鐘書“化境” 創造性 文化差異 分寸
一
一門語言就是一個新的世界,一座取之不盡的寶藏,人類依靠翻譯,相互溝通,不斷豐富自己的思想,在思考與交流中走向成熟走向文明。翻譯在人類文化的交流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國學大師季羨林先生說:“中華文化之所以能常葆青春,萬應靈藥就是翻譯。翻譯之為用大矣哉!”
奈達(Nida)認為,翻譯就是在譯入語中再現與原語的信息最切近的自然對等物,首先是就意義而言,其次是就文體而言。“翻譯,尤其是文學翻譯,是一種很復雜很具體的事情,涉及各種關系、矛盾和對立因素,不是語言、言語、思想、內容、信息、對等物這些概念可以表達清楚的。因此可以說,翻譯是一國語詞在另一國的用法。一個詞包含著一國的哲學、語境和文化,正如一滴水包含大海的所有元素”。
二
談到近代翻譯理論,影響最大、經久不衰的首推嚴復的信達雅。嚴復在所譯的赫胥黎《天演論》的序言中寫道,“譯事三難:信、達、雅。求其信已大難矣,顧信矣不達,雖擇猶不擇也,則達尚焉。海通以來,象寄之才,隨地多有;而任取一書,責其能與于斯二者,則已寡矣。其故在淺嘗,一也;偏至,二也;辨之者少,三也。”他的譯論一出便備受學術界推崇,影響所及幾乎到了“譯必稱信達雅”的地步,被奉為“評衡譯文者的唯一標準,翻譯界的金科玉律”。傅雷先生模擬我國傳統的繪畫理論,提出翻譯應當像臨畫,所求的不在形似而在神似,強調重“重神似不重形似”。錢鐘書先生重視境界,在《林紓的翻譯》一文里,他標舉“文學翻譯的最高理想可以說是‘化把作品從一國文字變成另一國文字,既不能因語言習慣的差異而露出生硬牽強的痕跡,又能完全保存原有的風味,那就算得入于‘化境。這條翻譯標準以“化境”解釋文學翻譯活動的心理本質,比“神似”更加貼切,涵蓋面更加廣大,是對中國翻譯理論的一個大發展,被翻譯界廣為認同。
三
錢鐘書先生從漢代文學家許慎《說文解字》里的一段訓詁引伸出文學翻譯的性質、功用、理想和境界:《說文解字》卷六《口》部第二十六字:“囮,譯也。從‘口,‘化聲。率鳥者系生鳥以來之,名曰‘囮,讀若‘譌。”南唐以來,“小學家”都引申說“譯”就是“傳四夷及鳥獸之語”,好比“鳥媒”對鳥獸所施的引“誘”,“譌”、“訛”、“化”和“囮”是同一個字。“譯”、“誘”、“媒”、“訛”、“化”這些一脈通連、彼此呼應的意義,組成了研究詩歌語言的人所謂“虛涵數意”(manifold meaning)把翻譯能起的作用、難于避免的毛病、所向往的最高境界,仿佛一一透示出來了。文學翻譯的最高標準是“化”。把作品從一國文字轉變成另一國文字,既不能因語言習慣的差異而露出生硬牽強的痕跡,又能完全保存原有的風味,那就算得入于“化境”。換句話說,譯本對原作應該忠實得以至于讀起來不像譯本,因為作品在原文里決不會讀起來像經過翻譯似的。錢鐘書先生所標舉的“譯筆正無妨出原作頭地”,流露出鮮明的創新意識。但“化境”說的創新意識,則首先表現在錢鐘書先生對翻譯的性質與任務的嚴格限定,它規定了翻譯與“借體寄生”的寫作之間的界線,其次是肯定譯者的創造性,以“筆補造化”“得意忘言”來揭示文學翻譯的藝術規律。從翻譯實踐的角度看,譯作在語言上的超越,標志著譯者的藝術再創造的顯現,同時又容易給人造成背離原文的感覺。于是,“信”與“美”的矛盾凸顯出來,引發翻譯理論界無窮的論爭。
長期以來,我國傳統翻譯思想以“信”為本,強調譯者對原作的忠實,所以以原作為中心的“直譯”就是一種規范和法則。這種翻譯思想和藝術風氣影響和制約著譯者的審美觀念、欣賞趣味、表達習慣和評價標準,形成某一特定歷史時期的規范。但只有“信”是遠遠不夠的。譯作要忠實于原文不露出生硬牽強的痕跡,就必然要喪失原作的風味;要保持原作的風味,就必然會流露出翻譯的痕跡。錢先生說,以往有的翻譯理論,機械的理解“信”,把“信”絕對化了。有人把“信”看作對原文的內容與形式的絕對的統一,而把“得意忘言”看作對“信”背離。其實,“得意忘言”是譯者在藝術生成中的創造,是對翻譯中的不可避免的流失的彌補,也是對“信”的彌補,是另一種“信”,形異實信。
翻譯上的“筆補造化”“得意忘言”,是譯者不得已而為之,并非譯者的刻意追求。錢鐘書先生在其《文學翻譯的最高標準》一文中說“一國文字和另一國文字之間必然有距離,譯者的理解和文風跟原作品的內容和形式之間也不會沒有距離,而且譯者的體會和他自己的表達能力之間還時常有距離。從一種文字出發,積寸累尺的度越那許多距離,安穩到達另一種文字里,這是很艱辛的歷程。由此可見,文化的差異使得文學作品具有抗譯性,所以原作要保持自我,但在進入另一種文化語境時不自覺地被異化,最終化為非我。因此在異國語言文化里,原作的形象和意味必定發生變化。這就需要譯者在最大限度的忠實于原文的基礎上,結合自己的審美觀點和標準,利用好譯語的優勢,進行對原作的創新。只有這樣,原作才能在另一種語境下被廣泛接受。但是這種藝術的再創造并不是隨心所欲的,譯者不能信馬由韁的完全脫離原作,必須建立在一定的分寸的基礎之上。這個度要在整體中把握原作,把原作的境界納入到自己的譯作中去。當然不同的譯者由于藝術修養,思維觀念,審美標準的不同,這個度也會有差別。但是,不管“矩”是具體哪一種,只有有了它,才能“隨心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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