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輝
就詩歌寫作這件事說來,一直以來,支撐我得以持續寫下去的一個最重要的托辭是:寫到窮盡自己的才智心性所能達到的境地再罷手。
其間,倒也有幾次誤以為終于不得不停下了。只是不久,即感到復有一片新的領地或更高一層的境界于我,是尚待開墾的空間和可登攀的階梯。
回頭看,也許只是存在某一片領域內或某一時間段內的,屬于自己的才智心性所能達到的至高境界吧?或者連自己的才能也未見得就已全部發揮。
像當年一些人經常提到的“西緒弗斯”的故事。當年并未理解,只覺得這是個極前衛的話題,也偶爾引來炫耀一番。并再加一句:有何勝利可言,挺住意味著一切。當你把詩歌看成是呈樓梯狀向上遞升的話,那么這種徒勞無為的攀登將是永無休止的。
我把這種看似永無休止的一種“堅持”,叫做“向內循環”。其生生不息,追求的永無止境,如同我們所說的對“內宇宙”的窺探。個體認知的過程是相對遲緩的,新的發現卻在不同地點和不同人那里接連出現。這說明詩藝的不可窮盡,不僅是群體間對比如此,對某個體自身來說,也具有不可窮盡的特征。
之前有朋友提到過所謂的“元詩”,也就是說把一首詩的寫作過程寫成詩。他繼而說,還可以把這個過程再寫成另一首詩,這樣無窮無盡地向外循環出去,或許是一件盲目而有趣的事。我從而得以發現上述循環的對應之物:“向外循環”。
相比之下,這個“向外循環”顯得具有更加可怖的特征。如果說“向內循環”可以使一個寫詩的人終身寫詩的話,那么“向外循環”則或可使一個寫詩的人很快出現“強迫癥狀”。
從這個角度出發,持“詩歌是一種慢”觀點的同志真可謂是“大智若愚”。不久前,桑克更是寫道:享受詩歌。我和吳銘越說起,先前總是要下意識地去“判斷什么”,對什么事情都要有一個“判斷”,這或者是教育體制所造成的思維模式,或者是先天癥狀。而詩歌,將或可改變這些,使我們得以不斷地感受到那些在詩之外所難體味和發覺的那些鮮活的存在或不存在,從而可能更接近于生命的本來面目。這也許是我繼續寫下去的新的托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