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個吻（外一篇）

楊　力

孟曉婷是一個漂亮女孩，在醫院當護士。5月12號是護士節，這天中午，剛走出病房的她就收到花使送來的一束鮮花。送花的人叫陳濤，是駐扎在當地武警部隊的一名連長。陳濤在卡片上有簡短留言：“曉婷，因為部隊有紀律，請原諒我不能當面來祝賀，就借這束花，真誠地說一聲，節日快樂!”

孟曉婷感到很溫馨，但馬上心里又掠過一絲陰影。原來，曉婷雖然很喜歡陳濤，但父母卻不大同意，他們認為當兵的人不穩定，婚后也容易兩地分居。鑒于此，父母在前一陣介紹了一位老朋友的兒子給曉婷認識。小伙子叫高陽，家境很殷實，喜歡開一輛大馬力的豐田越野。高陽對小鳥依人般的曉婷也是一見傾心，每天殷勤不斷，出手闊綽。但曉婷看不慣他，特別是他開著越野車在車流和人流中穿行時那一身霸氣更讓她反感。

孟曉婷不來電，但并不影響高陽的攻勢，連曉婷身邊的小姐妹都很不理解，為什么曉婷會對他不冷不熱。其實曉婷也很矛盾，她喜歡陳濤，可是需要他的時候，他卻經常不在身邊；相反高陽比蒼蠅還勤快，經常圍著她轉，這多少能滿足一個女孩子的虛榮。這不，她剛收到陳濤送來的鮮花，高陽的電話就追了上來，說他馬上來接她，并為她在餐廳預訂了一桌節日的盛宴。

在餐廳里吃飯時，高陽掏出了一個精美的小盒子，一枚鉆戒在里邊閃閃發光。高陽說：“曉婷，今天是你的節日，我也想趁這個特殊的日子，讓這枚鉆戒成為我們訂婚的見證，改天我再邀請雙方家長，正式舉行一個訂婚儀式!”曉婷愣了愣，剛想拒絕，不料高陽又說：“你可以不急著答應，但請先收下這枚鉆戒，等訂婚儀式開始那一天，再把它戴在你手上，好嗎?”高陽語氣懇切，眼里含著熱望，終于讓孟曉婷的心軟了下來，她沒有表態，只是默默把盒子收進了挎包里。

因為下午輪休，孟曉婷沒有去醫院。吃完飯，她讓高陽送她回家。車到半路的時候，突然地動山搖，人群一下慌亂起來。不多一會兒，車載收音機里傳來汶川發生大地震的消息。孟曉婷沒有片刻猶豫，立馬叫高陽開車送她去醫院。高陽不解，他對曉婷說：“咱們這兒離汶川不遠，是不是先找個安全的地方，看看情況再說。”孟曉婷堅決地搖搖頭說：“不，這個時候，我要回到崗位，那里的病人需要我們!”

高陽很不情愿地把孟曉婷送到醫院外，那兒已經聚集了許多病人，都是剛剛從醫院撤出來的。孟曉婷剛要下車，高陽卻拉住她說：“你瞧瞧，病人都轉移出來了，你不來也沒人說你!”這時又一波余震傳來，許多人都嚇得趴在了地上，但孟曉婷執意要下車，高陽只好說：“這樣吧，傍晚我再來接你，今天晚上最好是住到郊外去，別拿小命開玩笑!”說罷開著車急速而去。

下午，孟曉婷正汗流浹背地忙著，陳濤帶著一隊武警戰士跑了進來。陳濤來不及寒暄就說：“我們來幫忙轉移病人，今晚可能還有一些余震!”陳濤正要走，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轉身對曉婷說：“曉婷，現在通訊已暫時中斷，我可能不能給你打電話，你要注意保重自己!”不待孟曉婷回答，他已經轉身消失在忙碌的人流中。

這一天，孟曉婷和大家一直忙到晚上，才把醫院病人和器材基本轉移完。其間，她和陳濤時常擦肩而過，但彼此都忙得顧不過來打聲招呼。待全部安頓下來，陳濤又帶著戰士去了別的地方，只遠遠地給曉婷留下了一堵厚實的背影。

第三天一早，經過搶修的城市通訊剛得到恢復，曉婷就收到陳濤打來的電話。陳濤在電話里急切地說：“曉婷，部隊馬上有任務，要去震區抗災救人，你要替我好好照顧自己，等我凱旋，咱們一起去你爸爸媽媽那兒，你幫我鼓勁好嗎?”曉婷不知如何回答，她的心正在兩個男人間搖擺，她都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高陽終于找到了曉婷，他歉疚地說：“昨晚電話打不通，去醫院找又已經轉移，我只得獨自去郊外住了一夜。你瞧，我全身都被蚊蟲叮滿了疙瘩。”孟曉婷不冷不熱地說：“你這么怕死，不如一直住在郊外，就什么危險都沒有了。”高陽尷尬地笑了笑：“誰說我怕死，我這不是回來找你了嗎，不過你一定得聽我的，晚上一起住到郊外去，免得擔驚受怕!”孟曉婷不置可否，她望著遠方，那邊有一個叫陳濤的軍人正隱隱讓她牽掛。

這天下午，醫院開始抽調醫務人員組成救護隊去災區，曉婷也勇敢地報了名。但臨出發時，前邊卻傳采消息，由于震區交通被嚴重破壞，救護車根本進不去，為了保證人員和物資的運輸，現大范圍向社會急征越野車。

孟曉婷在第一時間聯系上了高陽。但是當她說出來意，高陽卻拒絕了。高陽說：“孟曉婷，我真沒想到你會那么傻，你去報名參加救護隊，你不知道那兒有多危險嗎?有那么多人去救災，你一個弱小女子湊什么熱鬧?至于這輛越野車，恕我不能借你，如果弄壞了，誰采賠我，誰又賠得起?”

孟曉婷沒有時間再聽他扯淡，只簡短地說：“算了吧，我會自己想辦法。至于你送的戒指，我會另找時間還給你，因為我的未婚夫，首先必須是一個男人!”

孟曉婷連夜隨救護隊去了地震災區，她在那兒一刻不停地奮戰了兩天。第三天拂曉，幾個戰士突然抬著一副擔架跑了出來，孟曉婷見狀，連忙和其他人迎上去急救。

擔架上躺著一位軍人，他面色蒼白，氣若游絲，幾個戰士哭著說：“快救救我們連長，他三天沒合眼，他是累倒的!”

孟曉婷湊上去，她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她大聲地喊著陳濤的名字：“陳濤，陳濤，我是你的曉婷!”昏迷中的陳濤微微地抬了抬手，孟曉婷喜極而泣地大喊：“他聽見了，他聽見我的呼喊了!”孟曉婷喊到這，突然勾下頭，不顧旁人驚詫的目光，送上了一個深情的吻。

孟曉婷淚如雨下地喊：“一定要救活他。因為他是我的愛人!”

插圖安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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