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敏與北伐

楊吉安

遠赴廣州北伐請愿

1926年4月下旬，方志敏作為江西農民運動的代表，被推選去廣州，出席廣東第二次全省農民代表大會。

南國風光的廣州，是當時革命運動的策源地，方志敏感到那里是那么的生機勃勃，充滿著革命的朝氣。當輪船駛進虎門要塞時，方志敏看到環要塞的一道粉白圍墻上，寫著“打倒帝國主義，打倒軍閥”十個大字，精神為之一振。校同、軍營和工人糾察隊隊部，此起彼伏地響徹高亢、激越的歡呼聲：“打倒列強，打倒列強!除軍閥、除軍閥!國民革命成功，國民革命成功，齊歡唱，齊歡唱!”建筑物，不論大小，墻壁上都張貼著“打倒帝國主義!打倒軍閥!”“力求中國之自由平等!”等革命的標語；屋頂上，不論高矮，都升起一面面迎風招展的國民革命旗幟；在黃埔軍校，他看到“升官發財請往別處，貪生怕死莫入此門，革命者來”的醒目楹聯；在那里建立了黨代表制度和政治工作制度的國民革命軍，態度和藹，士氣飽滿……

看到這一切，方志敏心潮澎湃，豪情滿懷。到廣州參加農代會的，除了正式代表之外，各縣自備川資趕來赴會的農民就有100多人，這種踴躍赴會的情形更使方志敏激動不已。

5月1日，廣東省第二次農民代表大會與全國第三次勞動大會同時在廣州隆重舉行。兩個會議的代表舉行了四次聯席會議，氣氛熱烈而隆重。方志敏作為大會代表白天參加大會活動，晚上就同其他各省的代表一起在住地學習討論到深夜。大會曾分析了當時國內的政治形勢，認為在此嚴重緊急時刻，務必敦請政府克日出師北伐以救民于水火之中。隨即做出決議，向廣州國民政府提交《請愿政府出師北伐》呈文：

自上海“五·卅”慘案發生以后，全國民眾崛起……在此嚴重緊急時期，全國民眾，更深陷了泥犁地獄中，不至國滅種亡不止。今粵、桂兩省已告統一，革命基礎，已臻鞏固：湖南、貴州、江西諸省，亦表同情；而京、滬、鄂、豫等處的工農群眾，將必繼起，此正我國民政府北向討賊，奮斗救中國之日也。敝會一致決議聯合全國第三次勞動大會，請愿鈞府，克日出師北伐，打倒帝國主義工具軍閥，統一全國，以實現我中華民族自由平等之目的。敝會愿率全省有組織革命農民，為國民政府革命軍人后盾。謹呈。

于此同時，全國第三次勞動大會發表了《為促進北伐向國民政府請愿書》。中華全國總工會，廣東農工商學聯合會，湖南、湖北、河南等省各界群眾組織和海外華僑團體，紛紛集會和通電，敦請廣州國民政府出師北伐，形成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北伐請愿運動。

方志敏與大會代表同各界革命群眾團體一道參加了向國民政府請愿北伐的集會游行活動。“敦請國民政府迅速北伐”“誓作國民革命后盾”的口號響徹云霄，群眾熱情高漲，北伐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1926年5月21日，中國國民黨二屆二中全會發布《對時局宣言》，鄭重宣布接受海內外北伐的請愿。6月4日，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臨時全體會議通過了出師北伐案，隨后又發表出師北伐宣言，并于7月9日，在廣州東較場舉行了5萬余人的北伐誓師大會，于是聲勢浩大的北伐戰爭從此開始。

方志敏興奮極了，天天盼望著北伐軍勝利的消息。一天，方志敏偶然得到一張北伐軍占領武漢后出版的報紙，他喜出望外。革命的潮流伴隨著民眾的熱烈擁護由珠江流域奔騰到長江流域了!他把報上登的每條消息從頭至尾讀了一遍，頓時感到熱血在沸騰，心兒在跳躍。不久，北伐軍攻打江西，方志敏遵照黨的指示返回江西積極投身于北伐的革命事業。

重返江西迎接北伐

北伐軍兵發江西前夕，全省就掀起了以支援北伐為中心的群眾支前運動。1926年9月初，北伐軍分別從湖南醴陵、湖北通城、廣東南雄三路進軍江西。北伐軍所到之處，受到了廣大農民群眾的大力支援。北伐軍進攻醴陵時，萍鄉農民群眾積極參戰。北伐軍攻打宜春時，該地農民偵察敵情，為北伐軍輸送軍需。戰斗打響后，鄉村農民以土槍土炮截擊敵人。永修、武寧等縣的農民協會領導農民，熱情地為北伐軍當向導，做好后勤工作。9月16日新余之戰，就有農民1000余人參戰，他們以土槍、土炮轟擊敵人。戰斗中，200多位農民壯烈犧牲。

1926年10月，方志敏一回到江西就立即投身于大革命的洪流，進一步組織開展農民運動以迎接北伐軍的到來。在方志敏等的組織領導下，各地農民支前運動進一步高漲。

1926年10月，國民革命軍第六軍開始攻打永修縣城。此時正值大雨，修河水位猛漲，而船只又被敵人封鎖。在此緊急關頭，農協會組織農民多次配合北伐軍的渡河攻城戰斗。10月31日城被攻克。

1926年10月20日，北伐軍攻打臨川縣城，戰斗十分激烈，北伐軍前線指揮易簡團長不幸中彈犧牲。在緊要時刻，同仇敵愾的農民，架起樓梯百余，配合北伐軍強行攻城，當日擊潰敵軍，勝利攻克臨川城。

北伐軍第二軍譚道源部沿贛江而下，行至萬安，萬安縣農民給北伐軍送茶水、帶路、挑擔子、偵察敵情、割斷敵人電線、阻斷敵人交通等等，支援和配合北伐軍的戰斗。羅塘灣、嵩陽一帶農會派出四五百人隨北伐軍出征，有的農民直到在吉安一戰結束后才返回故鄉。

北伐軍第一次攻打南昌時，南昌市人民冒著生命危險發起內應，使北伐軍的先頭部隊一度占領南昌城。當得知敵人調兵增援南昌時，工農群眾又及時報告敵情，使部分北伐軍得以及時轉移城外。當北伐軍集中兵力再次攻打南昌時，南昌、九江等地的工農為了截擊孫傳芳軍的潰逃而直接參戰。

1926年11月初，北伐軍第三次進攻南昌。三戰南昌城可以看做是整個江西戰場勝負攸關的決戰。方志敏親自在南昌近郊組織農民協助北伐軍攻城，在廣大農民群眾中開展大規模的參戰活動。南潯路戰斗中，沿線農民群眾積極參加前敵工作團，擔負運輸、抬送傷員等支前工作。在人民群眾的大力支援下，北伐軍經過英勇奮戰終于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克復南昌。11月8日，方志敏隨北伐軍攻進南昌城。北伐軍三戰南昌的勝利，從根本上動搖了孫傳芳對東南五省的統治，為北伐軍東征作戰，直搗滬、寧創造了有利的條件。

克復南昌后，國民黨江西省黨部由秘密轉為公開，方志敏以省黨部農民部長和江西省農民協會秘書長身份，委派了一批農運特派員，分赴各交通沿線指導農運，支援北伐軍東進。同時在省農協里面，成立贛東、贛西、贛南三個農運辦事處，指導全省各地區開展農民運動。他親自率領一批干部到南昌、新建近郊，在“團結起來，組織農民協會”“減租減息”“平均地權”等口號下，把幾千農民組織起來，為北伐軍東進偵探敵情，引路傳信，運輸給養，送飯送茶，做鞋洗衣，慰勞傷員，受到革命軍官兵的稱贊。

方志敏重返江西，積極組織發動廣大農民群眾支援北伐，為北伐軍在江西戰場的勝利創造了有利條件。正如當時國民革命軍政治部副主任郭沫若評價的：“江西同胞對于革命軍非常歡迎，而農民尤甚。幫助革命軍的工作比其他省更多，如運輸接濟糧食，用土炮來打軍

閥，雖犧牲一切，亦且不顧，較之各界的人民其功尤大。所以革命軍至江西能如此之快。

反英示威擴大成果、

國民革命軍北伐，響徹云霄的口號就是“打倒列強，除軍閥”。打倒帝國主義在中國的統治是北伐明確宣示的目標。廣州國民政府在其成立宣言中公告全國民眾：“國民革命之最大目的，在致中國于獨立平等自由。故其最先著手即在廢除不平等條約。”

方志敏對于可愛的中國遭受列強凌侮的屈辱和辛酸有切膚之痛，他要打倒帝國主義、為中國民族解放之心是火一般的熾烈。

在九江讀書時，他在江邊遠望，看見很多外國兵艦和輪船在長江內行駛和停泊，不禁發問：中圍的內河，容許外國兵艦和輪船自由行駛嗎?中國有兵艦和輪船在外圍內河行駛嗎?如果沒有的話，外國人不是明白欺負中國嗎?中國人難道就能夠低下頭活受他們的欺負不成?在九江租界，他看到在中國的地方，建起外人的租界，服從外人的統治，不禁義憤填膺!他說：朋友，想想看，只要你不是一個斷了氣的死人，或是一個甘心亡國的懦夫，天天碰著這些惱人的問題，誰能按下你，不挺身而起，為積弱的中國奮斗呢?何況我正是一個血性自負的青年!

在上海時，方志敏看到公園門口的牌子上寫著“華人與狗不準進園”，他感受到從未有過的羞辱。他說：朋友，如果你喜歡向外跑，喜歡在“國中之國”的租界上去轉轉，那你不僅可以遇著“華人與狗”一類的難堪的事情，你到處可以看到高傲的洋大人的手杖，在黃包車夫和苦力的身上飛舞；到處可以看到飲得爛醉的水兵，沿街尋人毆打；到處可以看到巡捕手上的哭喪棒，不時在那些不幸的人們身上亂揍；假若你再走到所謂“西牢”旁邊聽一聽，你定可以聽到從里面傳出來的包探捕頭拳打腳踢毒刑畢用之下的同胞們一聲聲呼痛的哀音，這是他們利用治外法權來懲治反抗他們的志士!半殖民地民眾悲慘的命運呵!中國民族悲慘的命運呵!

北伐軍在江西的勝利進軍，深深地動搖了帝國主義的統治，引起了它們的極大恐慌。1927年1月6日，在九江英租界，工人糾察隊與英軍發生沖突，江上英艦鳴炮示威，九江英軍警傾巢出動鎮壓，全市商民義憤，相與罷市。1月7日，國民黨九江市黨部電告全國同胞，通報英帝國主義者在九江糾集水兵，慘殺工友，鳴炮威嚇，制造“一·六”慘案的事實，呼吁全國同胞急起援助。一時群情激憤，全國各愛國團體紛紛通電強烈譴責英帝國主義的這一暴行。

時為國民黨江西省黨部農民部長和省農民協會秘書長的方志敏接到通電更是憤慨，向全國發出通電，對英帝國主義在九江制造慘案，殺死我同胞，妄想使我民族永論于奴隸地位的陰險用心，進行了抨擊。表示誓率全贛革命農民，與英帝國主義者作殊死斗爭。同時，方志敏派農協代表參加南昌市民反英大同盟援助漢潯慘案委員會在南昌貢院召開的反英運動示威大會。10萬多市民參加了大會。鄒努主持，郭沫若、李富春在會上發表演說，號召全市人民積極聲援漢潯工人的反英斗爭。大會高呼：“打倒英帝國主義”“反對帝國主義的野蠻屠殺政策”“取消中英問一切不平等條約”“完成國民革命”等口號，呼吁民眾自身趕快組織起來，擴大革命的聯合戰線，集中革命的力量，為國民政府外交后盾。對英實行經濟絕交，積極擁護并幫助革命軍去打倒英帝國主義所扶持的北洋軍閥。站在黨的旗幟下，努力從事革命的工作，以達到廢除不平等條約，打倒帝國主義，為最大多數群眾謀利益的目的。

1927年2月20日，《中英關于中國收回九江英租界的協定》簽訂，九江民眾對此表示強烈不滿，他們要求無條件收回九江英租界。2月22日，方志敏帶領江西省第一次全省農民代表大會全體代表再次參加南昌市各界數萬人舉行的反英示威游行，表示誓為國民政府外交后盾，要求無條件收回九江英租界。在民眾的推動下，武漢政府與英方再行交涉，終于迫使英方再作讓步。英國政府聲明：“決定將英工部局章程悉行取消，并自3月15號起，將九江租界區域行政事宜無條件的移交國民政府辦理。”

在北伐期間，方志敏積極投身于反帝愛國民族解放的事業中。他義正詞嚴發表反帝通電，親率農協代表參加反英示威游行，誓做政府革命外交的堅強后盾，為九江英租界的收回創造了有利條件，取得了反英斗爭的重大勝利，進一步擴大了北伐的成果。

責任編輯馬永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