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

藍　菊

讀到報紙上關注空巢老人生存狀態的報道,想起遠在故鄉的父母,一陣心酸。平日里工作忙沒有時間回家,好不容易等到節假日又被同學聚會、組團旅游占得滿滿當當。總以為心會在游山玩水間得到寧靜和休息,我們也就漸漸忘記最初來的那個地方,那個可以安放靈魂的地方,那個叫做故鄉的地方。

當《常回家看看》唱紅大江南北,唱成夫子廟廟歌時,我們也只是學會了一首歌,腳步仍停留在家的門檻之外,流連在燈紅酒綠的喧囂中,流連于紙醉金迷的夜夜笙歌。撩撥起的,只是等待的父母的心。倚門獨立,望穿秋水,卻總是失望而歸,對著白發蒼蒼的老伴,燈下長吁短嘆,夜里輾轉難眠。沉默良久,問出一句,“你說,孩子啥時候有空回來啊?”“工作忙呢,這年頭,工作壓力大著呢,咱再等等吧。”

站在村頭的父母,把自己站成一棵守望的樹,望著那條通往都市的小路,延伸到目力不能及的遠方。

大樹有老的一天,而出走的孩子,只能在寂靜的午夜,做著歸家的夢。夢里有母親燒的噴香的菜,有廣闊的田野,還有田野清新的風。明朝醒來,仍要在陌生人群中穿行,用孤獨的腳掌在繁華喧囂的舞臺上旋轉,丈量夢想與現實之間的距離。猶記得當初離家時的年輕氣盛,壯士斷腕的豪情壯志,不干出一番大事誓不回頭。一路摸爬滾打,一路跌跌撞撞,曾春風得意,也曾頭破血流,苦與累都咬牙堅持,淚與悲都獨自體會。習慣了打電話回家,也習慣了報喜不報憂,總覺得不該拿那些煩心事讓父母擔憂。事業的止步不前,生活的平淡無奇,沒有能讓父母炫耀的成績,成了臨陣退縮的借口。人人懷著衣錦還鄉的夢,到頭來只落得近鄉情更怯的彷徨。故鄉,這個最溫暖安寧的所在,竟成了回不去的地方。

在水泥叢林里穿行,只能感受到陽光而看不到日出;在人潮攢動的街頭佇立,有的只是擁擠而非溫暖。一心想著走出來,走得遠一點,以為能到達更寬更廣的天邊,卻發現依舊困頓在狹窄的自我中,反而離故鄉越來越遠,高高低低的建筑物早已阻擋住思鄉的目光。不安分的心,不愿守在原處,于是,回不了頭。

故鄉是回不去的地方,這句年輕時候看到的話,我用了十年才領悟。

人生是一粒種,落地就會生根;風吹年華的樹,落葉總要歸根。是時候往回走了,陪伴年邁的父母,呼吸熟悉的空氣,讓荒蕪已久的心蔓生出綠油油的苗。

你,還記得回家的路嗎?還記得遠方的牽掛嗎?

(選自鎮江網友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