５分鐘的幸福

小　米

他和她,分別在兩個不同的城市工作。因為有了愛,兩座相距百里的城市,也仿佛近在咫尺。

每個周末,他會從他的城市趕往她的城市。那里,有他們的溫馨小家。他總在天黑之前抵達,然后陪她共進晚餐。

他是個心細的男人,知道她愛吃柚子。每次回家,都會給她帶上兩只蜜柚。他工作的小城,盛產蜜柚。他帶的都是剛從樹上摘下的新鮮蜜柚,散發著淡淡的甜香。

回家的百里路程,高速直達的大巴車只需一小時。每次上了大巴后,他都會剝掉蜜柚厚厚的外皮,把柚子肉掰成一瓣一瓣的,用小塑料袋裝好帶回家。晚餐后,偎依在小屋里,他撕開柚瓣薄薄的皮,把甜甜的柚米粒兒送進她的櫻桃小嘴里。

這樣的愛,如蜜柚,讓她透心甜。有時她甚至覺得自己愛的就是這百里路程。因為這不算太短的距離,他才會這般嬌寵她吧?

可是,后來,她發現他不再在意她的感受了。那只是一個細微的情節,卻在女人心里生了根。

正值炎夏,他們的女兒也剛剛出生。返程時,他卻不再像往常那樣坐高速直達空調大巴了,而是選擇了比大巴早5分鐘發車的普通小巴。小巴車很破舊,走的是百轉千回的小道,價格也并不比快巴便宜。可是,男人卻坐著小巴走了。

5分鐘,成了她的暗傷。在她心里,這個男人變了,他那么急迫地想要離去,哪怕連5分鐘的時間,也不愿在她身邊多待。她想,也許總有一天,他坐上小巴后,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一天晚上,他囁嚅著,想要對她說些什么。

他猶疑的樣子,讓她黯然。她說,不用磨蹭了,我知道你要說什么。

你知道?

他喜形于色的神情,像錐子一般刺疼了她的心。我早知道會有這么一天。她盡力保持平靜,但哽咽的聲音卻出賣了她。

你怎么哭了?難道我調到你身邊,你不愿意?他焦急又心疼地伸手輕拭她臉上的淚花。她只覺得如同晴空萬里,欣喜的感覺如片片蓮花,在她心中綻放。幸福的眩暈,溫軟如玉……

可是那時,為何每次連5分鐘也不愿在家里多待?許久,她忍不住,終究還是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他呵呵地笑。傻瓜,大巴發車后直接上高速公路。小巴開得慢,還會繞城轉一圈,最后還能經過咱們家。坐在車上,我可以看到咱家的陽臺,還有還有,曬在陽臺上的,咱們女兒的尿布和小衣裳呀! 她也坐過小巴,知道車廂里又熱又悶,像個大蒸籠。她的眼睛濕潤了。其實,愛不過就是這樣。回家的時候坐快車,為的是早一秒鐘靠近你;分別的時候坐慢車,是想慢一點再慢一點離開家。哪怕,哪怕,只為繞道看一眼陽臺上那些花花綠綠的尿片!原來這短短5分鐘的幸福,他都不舍丟下。

摘自《武漢晨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