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時健的新生

清風慕竹

他曾經是一個巨大財富王國的掌管人,因為把一個地方小煙廠做成了亞洲第一,世界第五的煙草帝國,有中央領導稱他的工廠為“印鈔工廠”。這話說得非常形象,他的企業年創利稅近兩百億元,“紅塔山”這個卷煙品牌的無形資產被評估為332億元。說他是能夠點石成金的財神爺絕對名副其實,他大筆一揮就能把你變成百萬富翁千萬富翁,得到他的批條,就等于發財。那時的他在普通人的眼里就如同一個帝王,高高在上,魔力無限。

他曾經淪為階下囚,因為貪污和巨額財產不明,在是非功過的爭議聲中,他被判處無期徒刑。在服刑兩年后,他的刑期減為17年。2002年春節,因“患有嚴重的糖尿病”得以保外就醫。他邁著沉重的步履回到老家玉溪,家里只剩下年邁多病的老伴。那一年,他74歲。

對于他的墜落,有人用流星劃過天宇來形容。一是因為速度,二是因為距離。從踏進監獄大門的那一刻起,他就從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帝王,變得不如一個瑣碎于柴米油鹽中的百姓。民間的俗話說,站得有多高,摔得有多疼,這個距離的墜落,一定疼得痛入骨髓吧。女兒沒了,錢沒了,榮耀的光環沒了,所剩下的還有什么呢?幾乎所有人都相信,這個74歲高齡的老人,已經徹底淡出了人們的視野,將在光榮與痛苦的回憶中度過自己的余生。

可是8年后,他卻再次吸引了世人的眼球,這次展現在人們面前的是一個綠意盎然、充滿生機的冰糖橙王國。那是一片位于玉溪市新平縣戛灑鎮附近哀牢山上的果園,方圓5平方公里,占地2400畝,有果木34萬棵。因為口感好,品質高,莊園的冰糖橙供不應求。

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綠色海洋和掛滿枝頭的金黃的果實,人們實在難以把眼前這一切與這位已經82歲高齡的主人聯系在一起,這的確堪稱奇跡,而這奇跡又是如何創造出來的呢?

在他保外就醫的第二年,作為中國房地產業第一巨頭萬科的老總王石來到哀牢山,懷著對一個企業家的尊敬,來看望這個身處逆境的曾經的精神領袖。但是從始至終,這個滿鬢白發的老人沒有絲毫的不滿與沮喪,問他為什么會選擇種冰糖橙,他說,“美國的水果一直在世界前列,所以我不服氣,我就想到了搞水果。橙子含維生素多,吃了對身體有益,又容易儲存,所以就下狠心種這個果子。”接著便侃侃而談冰糖橙的習性和高原水土的關系,展望大約六年后全面掛果的未來。王石悄悄掐指一算,當六年后這些果樹進入青春期,他卻是八十高齡了,這個情景給了王石深深的震撼。

有記者問他,面對人生的落差,是什么支撐了他在這樣的年齡選擇了二次創業?他說:“面對挫折不要消沉。人必須有野心,沒有野心不行,當然這個野心是有基礎的,不能脫離實際。”他隨手一指樹上那金燦燦的橙子,笑哈哈地說:“我的果園也把果皮色澤的問題解決了,估計再有兩三年的時間,我就敢和美國的新騎士比了。”

他就是褚時健,一個一生都在譜寫神奇的人。

一個垂暮之年的老人,做果園并不是僅僅當作度過時光的消遣,而是要做世界最好的水果,這一份雄心壯志就是褚時健所說的野心吧,但恰恰是這樣的野心,給了他生命一個支點,使他沒有時間憤懣、沮喪和消沉,有的只是對未來的美好憧憬和忙碌,血管里奔騰著的年輕的血液,讓歲月在他的面前悄然止步。

如果我們不甘于平庸,那就用野心為生命架起一個支點吧,不管什么時候,只要它足夠大,也許連地球都能撬動。

摘自《洛陽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