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墨：一人一帆航全球

丁耀忠

8月16日，隨著一輛帆船緩緩漂人日照港，山東人翟墨駕駛“日照”號無動力帆船，停靠于山東日照碼頭。在海洋中經歷了多日連續的狂風暴雨：連續120個小時手不離舵達到虛脫的邊緣；在航行中闖入了軍事禁區被美國大兵扣押……在經歷了兩年多時間、95000海里的種種艱辛后，翟墨成為了中國首次完成了無動力帆船環球航海的人。他將被載入世界航海史。

兒時夢想變現實

翟墨1968年11月出生于山東泰安，他在巍峨的泰山邊上長大，山那邊就是大海，他渴望在海上航行。

1985年高中畢業后，翟墨考入山東藝術學院學習油畫。1987年，畢業后的翟墨去北京闖蕩，在電影學院學習攝影。1999年，他在新西蘭國家藝術中心舉辦畫展，主辦方讓他幫忙拍攝一部關于航海的電影。拍攝中，他認識了一位來自挪威的老航海家，翟墨問他到過多少個國家?這位老者指著港池里的帆船說：“我記不起曾去過多少個國家，但是，我記得我駕駛的帆船已經繞地球一周半了!”老航海家的一句話，一下子喚醒了少時便存留在翟墨腦海中的航海夢。

隨后，翟墨賣畫籌到一筆資金，加上朋友的資助，終于湊足100多萬元，從日本買回一艘適合遠洋航海的帆船。這艘由英國人設計生產的帆船船身由碳纖維制成，船長12米，寬4米。船買回來后，翟墨又完善了船上的設備，包括全球定位系統、衛星通訊、風力掌舵器、電子掌舵器，以及淡水處理設施。

應中央電視臺之邀，翟墨承擔起大型電視片《文明之略——世界文明環球紀行》的環球航海拍攝任務。2007年1月6日，翟墨從位于黃海之濱的山東日照起航，駕駛“日照”號帆船，開始了中國首次單人無動力帆船環球航行的壯舉。

翟墨身上有一股山東硬漢的氣魄。“一個人航行過程中，是不可能到船艙睡覺的，只能整天果在甲板上。每次睡覺都要把自己綁在船上，睡上兩三個小時。中間還要不時起來檢查船的走向。以便及時調整偏差。”開始航行的那一陣子，翟墨覺得航海其樂無窮，最初早中晚各記1次航海日志。但久了之后，沒人說話、沒人做伴的感覺并不好受。有時候沒按預定日期到達目的地，要在海上多待些天，那時候會覺得更難忍受。在都市里那些讓人惱火的噪音，在海上卻成為一種奢求。有一次，他整整5天都沒有遇到風。帆船沒有動力，只能停在海面等待。水面像玻璃一樣平整，天上連一只鳥都看不到，安靜得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讓人感到很惶恐。

船上的生活方式跟陸地完全不同。從上船開始，刷牙、洗臉、洗澡基本上都免了。每天只吃一頓飯，煮方便面，放兩個雞蛋進去，或者再吃點肉罐頭。他起初帶了許多土豆，但很快發現，海上空氣太潮，沒幾天都發芽了。蔬菜、水果都靠沿途補給，盡量吃新鮮的。

站在海港上看金色的落日、藍色的大海和潔白的船帆，美不勝收。但是，單人航海卻要時時面對生死考驗。大海波濤洶涌、殺機四伏。2007年7月19日，翟墨在印度洋上遇到大風，浪高十幾米，帆船跌到浪谷的時候，完全看不到前面的天空，帆被肆虐的風浪撕成一條條的。一葉孤舟，顛簸在波濤連天的大海之中，一浪接著一浪，拋起來又砸下去。狂風、巨浪、暴雨，劈頭蓋腦洶涌而來。翟墨經常都有世界末日到了的感受。

旅程充滿風險，不僅要與惡劣天氣和海浪搏斗，還要應付各種突發險情。2007年7月25日。帆船的方向舵的螺絲被風浪打斷了，只能啟動應急舵靠人力掌舵航行。由于沒有助力，要命的是時刻不能松手。整整一個星期，他都用兩只手輪換掌舵，坐著、站著、躺著、跪著、趴著，雖然調換姿勢，但手一刻都不能松開。翟墨說：“如果能夠這樣堅持10天，就能到馬達加斯加，如果不能堅持，可能就是船毀人亡。”

就這樣支撐了5天5夜……當時，海圖顯示，最近的陸地是一個設有極度機密的美軍基地迪戈加西亞島。為了求得一線生機，翟墨沒有時間考慮。硬著頭皮向小島靠去。中國民船的駛入，使得美國士兵如臨大敵。先沒收了翟墨船上所有攝影攝像設備等，然后將他關押起來。后來，經過四處緊急聯絡，多方協調，弄清身份后，翟墨才被放出來。最終，美軍歸還了所有物品，補足淡水和食物。7月26日，美軍幫他修好了船舵，在6名軍人護送下，翟墨駛離迪戈加西亞。臨走時，島上的士兵邀請翟墨拍了一張合影作為留念。

兇險與多彩的旅行

沒有伙伴，陪伴他的是海風、大浪、暴雨。有一次，一條鯊魚出現在翟墨的帆船旁邊，一直保持10米的距離，跟了他一天一夜。到了晚上，還借著月光跳出水面。翟墨說：“如果鯊魚沒有消失，他打算將船上所有的食物都扔出去喂魚，因為單薄的帆船根本沒有招架攻擊的能力，天色也漸漸變黑，我都幾乎失去信心，沒想到鯊魚也玩膩了，突然就轉頭離開。”翟墨剛剛松了一口氣，帆船抵達好望角時，船尾的四五個黑影突然帶著磷光躥了過來，翟墨下意識地以為又是鯊魚。等到其中一個黑影在船邊躍起，翟墨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原來是幾只海豚。

“帆船就是浮動的國土，因為我的船上掛著五星紅旗，我就代表了自己的國家。”翟墨說，帆船航海都是落地簽證，路上的很多簽證官在幫我蓋印之前都說：“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中國航海家。”那一刻，翟墨非常自豪。翟墨的英語不算很好，不過他有一句英語說得很地道：“請你把我載到城里最大的中餐館去”。翟墨說，這是他長期航行積累下的經驗，要想讓當地華人知道自己的信息，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城里最大的中餐館。不僅解決語言溝通的問題，還能通過餐館老板聯系當地華僑組織。

2007年8月18日，翟墨在雅加達受到華人華僑的熱情歡迎。當地華人華僑給他更新了器材和必要的補給，每天輪著請他吃飯。

對翟墨來說，最幸福的就是風浪之后盡情地欣賞沿途各地風情，感受當地人的盛情。在夏威夷，口岸管理當局甚至免去了他所有簽證費用，并給予翟墨可停留半年的簽證。

翟墨說：“每到一個國家，我都打著中國五星紅旗，讓他們認識我們，這時候我會感到此次航海的意義。”在長達兩年半的航程中，翟墨到過數不清的小島、小村、小港。每一次，他都會主動接觸那些幾乎與世隔絕的原始居民，了解他們的風土人情，研究他們的傳統藝術。

有一次，在波利尼西亞群島的一個小島上，當地一位酋長的女兒看中了這名中國航海家，酋長同意翟墨把女兒帶走，但是，考慮到航行的巨大風險，翟墨最后還是謝絕了這份美麗的愛情，他說：“我是一個四處漂泊的人，我不能讓心愛的女人為自己擔驚受怕。”

在海上開始的一段時間，翟墨遇到危險時會通過短信告訴朋友，后來就不說了，除非真正絕望的時候。“上了船。所有的一切只能靠自己，沒人能救得了你，跟朋友說反而會增加他們的負擔。”只有在最危險的時候，翟墨才會動用那部每分鐘話費8美元的海事衛星電話與朋友聯絡，把自己所處的經緯度告訴對方，不是等營救，因為根本救不了，

只是讓朋友知道自己最后消失的地點。

最令他感動的是：那些當初堅決反對他出航的朋友們。一旦他鐵了心無法更改時，朋友們又傾其所有，全力支持他。還有許多素不相識的人幫助他，秦皇島有兩位出租司機聽說他的壯舉后，各自從家里提出10萬元現金，資助翟墨。

要再次遠航揚國旗

臨出海前，翟墨思量再三，還是寫下一份委托書，托付給朋友。翟墨的朋友也作了最壞的準備，自己出錢在翟墨的老家泰山腳下買下一塊地，準備為翟墨建一個紀念館，想為這位驚世駭俗的山東漢子留下點什么。兩年半時間，朋友們最高興的是接到他的電話或短信，最擔心的也是接到他的電話，特別是晚上，一接通就報經緯度，經緯度越精確危險度越高。

為了避免家人牽掛，翟墨從不向他們透露自己的航海行蹤。環球航海之前，翟墨給母親打了個電話說：“我又要離開一段時間了，您要注意身體。”父母依稀知道翟墨從事與船有關的活動，老父親問他：“你不畫畫了?買船當漁民了?打魚掙不掙錢啊?”

眼看著和他這般年齡的人早都已經結婚生子，母親會忍不住埋怨他不務正業。

外人很難想象翟墨在這35000海里的航行中遇到的各種挑戰。2009年初，經過菲律賓時，翟墨連續發燒5天5夜，當時他漂到一個不知名的荒島上。他以為是感染登革熱，就胡亂吃了船上帶的一些藥。后來發現有些藥已經過期了。2009年1月14日，翟墨給朋友發了一條短信：“高燒5天。孤島無醫，風大浪高人無力，命要歸西。”但是憑著堅強的意志力，翟墨最終還是扛了過來。

抵達夏威夷后，翟墨休整了5個月，又開始返航。2009年2月7日，翟墨離開菲律賓，開始往中國海域進發，一路都是頂風逆行，5天5夜后，終于踏上歸國后的首個城市三亞。隨后，又向中國水上運動之都山東日照進發。

8月16日上午，日照市萬平口東南海域6海里處，海風習習，陽光明媚，一只孤帆進入人們的視野，——“日照”號船長翟墨回來了，首次完成無動力帆船環球航海的中國人回來了!數百名翹首以盼的日照市民頓時沸騰，五道彩煙升騰而起。留著長發、具有藝術氣質的翟墨向前來迎接的船只招手致意。

翟墨上岸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進行了長達半個小時的謝海儀式。慶祝大會上，國家體育總局水上運動管理中心為翟墨頒發了“單人無動力帆船環球航海中國第一人”榮譽證書。

這次航行結束后，翟墨下一個目標就是參加法國旺底單人不靠岸環球航海賽。這是一項國際頂級賽事，目前還沒有亞洲人參加過。“一個人在海上升起了帆，他就代表一個國家，面前展現的是整個世界，我要再一次讓中國五星紅旗在世界海域迎風飄揚!”

編輯／邱祥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