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有一點文化的人都知道:中國擁有五千多年的文明,是四大歷史古國之一。她的成果浩如煙海,她的成就舉世矚目。無論在亞洲還是全世界,她都是首屈一指、成色十足的“大國文化”。
說她是“文明古國”,一方面因其內涵深遠:倉頡造字、遂人取火、百家爭鳴是她思想藝術的瑰寶;萬里長城、京杭運河、都江堰是她勤勞智慧的結晶;無論是四大發明,還是儒釋道文化,“中國制造”都以其特有的魅力獨領風騷。另一方面是她影響廣泛:張騫出使西域,開辟絲綢之路;鑒真東渡日本,佛教、漢字影響至今;鄭和七下西洋,盛跡絕后空前。偉大思想家馬克思曾宣稱:“來自東方的四大發明——火藥把騎士階層炸得粉碎,指南針使得環球航行成為可能,而造紙術和印刷術成為了推動西方現代文明最直接的工具。”
這些“歷史文明”是先輩留下的一筆寶貴而特有的財富,我們本應義不容辭地繼承和發揚,可實際情況卻并非如人意。儒家文化的象征——文廟和書院,在中國消失殆盡,日本卻洋洋灑灑三百多所;儒雅文化的典范——茶道、禮教被冠以日本特色而大行其道……為什么這些“中國印記”總被無聲無息地抹去,為什么這些“中國出品”總被無影無形地蠶食。歸根究底,原因之一是教育理念與形式上的偏差難辭其咎。因為無論是基礎教育還是高等教育,平民教育還是精英教育,我們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仰視教育”思想的鉗制。
所謂“教育仰視”就是:“在我們的教育體系中,總是以一種仰視心理對待西方文化,也就是抬頭看西方,認為西方的月亮比中國的圓,西方的主義比東方的主義真,將西方理論和西方思想拿來敘述和論證中國問題。”這種“仰視”,說得通俗一點,就是自己跪在地上,看別人總比自己高,就是舍本逐末、撿芝麻丟西瓜。其實我們本身擁有無可比擬的教育資源,擁有獨一無二的民族特質,但在“教育仰視”思想的羈絆下,我們習慣于站在一個卑微的角度對中國文化進行審視,把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對西方文化的崇拜中,而忽視了對中國傳統文化的領悟。這樣的后果是:我們教出來的學生,也許說得出一口流利的英語,卻不一定背得下幾首唐詩;也許知道柏拉圖與弗洛伊德,卻不知道孔夫子和孫中山。
現在我們的教育正在試圖順應時代的要求走向市場,就像每次變革必然經歷陣痛一樣,正顯出邯鄲學步的尷尬,缺失了傳統體系的保護,在紛亂的規則更新里顯得迷失,這樣的迷失最終不應以傳統和正義的丟失為代價。趨利并不是這個時代特有的,對于任何時代或者物種,都是無可非議的自然規律。雖然這個規律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堂而皇之地泛濫在這片土地上,但是,既然我們是文明古國的傳人,總該有些禁忌和信仰尚存在心里。如果受教育者的師長和所處的環境都沉浸在時代的焦灼和物欲的刺激里,接受教育的學生能否感受到所謂傳統與儒雅的熏染,都將是盡人皆知的問題。在崇尚仰視和調侃的氛圍中,教育的尊嚴和學者儒雅是不是即將或者已經和我們漸行漸遠了呢?
誠然,在教育的過程中,吸收借鑒西方優秀的文化無可厚非,也十分必要,但必須有度,須知本國的傳統文化是根,外來優秀文化是葉,只有在“根”上下功夫,中國教育之樹才會枝繁葉茂、開花結果。著名哲學家高清海教授有言:“一個社會和民族要站起來,關鍵在于首先在思想上要站起來,一個思想上不能站立的民族,哪怕他黃金遍地,也不可能真正成為主宰自己命運的主人。”既然我們頭頂著五千年文明歷史的光環,那就應該站在其文明古國的肩膀上推出歷史與現代完美結合的教育,這種“中國式教育”不是咄咄逼人、盛氣凌人的“攘外”,也不是處處退讓、畏首畏尾的“安內”,而是把中國傳統文化之精髓,把中華民族經典之要義,擺到崇高的位置上,使中國文化內涵的民族風格和民族氣派深入人心,以延續中國文明古國的尊嚴。
唯有如此,中國的歷史形象與風采方能長盛不衰!
(王毅武,海南大學中國現代經濟理論研究所所長,政協海南省委常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