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企研發中心向中印集中

本報駐加拿大、印度特約記者 陶短房 查為華 本報記者 魏 萊

中國優勢日益明顯 自主能力仍需培養

谷歌位于北京的研發中心內景。 魏萊 攝

新興市場國家日益成為跨國公司設立研發中心的熱土。據《日本經濟新聞》5日報道，世界最大汽車公司——日本豐田公司計劃在中國設立新的研發中心，如果一切順利，這項計劃最早將在2010年展開。與此同時，豐田還考慮在印度設立研發中心，而德國大眾捷足先登，2008年就已宣布將在印度浦那建立全球技術研發中心，韓國現代斥資2500萬美元的新研發工廠也已經于近日在印度海得拉巴落成，并直陳“如果沒有全球化的研發平臺，車企將很難維系。”對這一熱潮，Novell全球副總裁張先民博士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他“親身感受到了這種全球力量從西向東的轉移”，而多位熟悉跨國公司研發中心的專家也對記者表示，金融危機后，在華的跨國公司研發中心跨入了新時代，中國與跨國公司都需要更新彼此在中國從事研發的價值觀。

日本車企首次在華設研發中心

據《日本經濟新聞》報道，豐田汽車將在上海附近建設一個新的研發中心，配備全部測試場所。據稱此項工程總投資約3300萬—4400萬美元。如果豐田此項投資計劃最終獲得中國政府批準，豐田將成為首家在中國設立研發中心的日本汽車企業。新的研發中心預計將雇用幾百名技術人員，包括各類當地工程師，以協助公司熟悉中國汽車市場的發展潮流。

關于此事，曾經在日本豐田工作過的大和證券的銀行家楊圣浩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中國今年有望超越美國成為世界最大的汽車消費市場，設立研發中心意味著豐田公司對中國市場新的高度重視。他認為，設立的研發中心估計是針對中國市場特點而設立的，但僅僅會是豐田公司整體設計的一部分。

《日本新華僑報》6日刊文說，這是日本汽車制造商在中國第一次專門設立研發中心，開發“中國專用車”。此舉可以看作是占領21世紀的汽車大戰在中國戰場的延續。熟悉跨國公司在華業務的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副研究員萬軍11日對記者表示，早在1998年，通用就在中國建立了合資的泛亞汽車研究所。日本豐田“終于”在華設立研發中心是可以理解的，這會給提高中國的汽車研發水平帶來一些機會，比如通過“干中學”，在技術擴散中提高研發能力。

從靠近科技到靠近市場

所謂“研發中心”，是指企業、學術機構或非營利組織所設立的、專門以基礎研究、產品開發、技術創新、市場信息調研和公益性技術研究為主要業務活動的營利或非營利機構。美國羅格斯大學的助理教授摩爾諾曼在接受《環球時報》記者采訪時透露，雅虎、谷歌、摩托羅拉這樣的硅谷信息科技巨頭一般都有一個200人左右的研究科學家團隊，讓他們做獨立的研究，推動公司確保在科技創新與專利方面的領先地位。

在國外，研發中心的理念形成較早。一開始，大多數跨國企業的研發中心都設于歐美發達國家本國。此后，三菱、日立等日本跨國企業，開始嘗試在基礎科技水平世界第一的美國開設研發中心，利用當地的人才和技術資源。美國成為外籍公司設立研發中心最多的國家，資料顯示，外國企業在美研發中心的投資總額，相當于全美國研發中心投資總額的1/10。因此，研發中心海外化最初是從不發達國家向發達國家或發達國家向發達國家轉移。

上世紀80年代，隨著經濟全球化趨勢加強，原有的統一研發模式變得不合時宜。如日本的夏普公司在拓展海外市場時就發現，國家不同，不但電壓、插頭制式等“硬件”不同，軟件也差異巨大，在歐洲，家電要求省電、多功能，而非洲卻是耐用、經得起頻繁停電和電壓不穩的折騰……為了及時獲得市場信息反饋，跨國公司研發中心就由“靠近科技”，轉變為“靠近生產”，向海外生產基地轉移。1988年以后，亞洲“四小龍”成為眾多歐美日跨國公司研發基地轉移的目的地。

進入90年代中期，局面又為之一變，全球制造業的重心，由“四小龍”等國家轉向中國、印度、巴西和墨西哥等國。這些國家不但產業基礎扎實、勞動力充足低廉，還是最重要、最富潛力的終端市場，人才眾多，科技潛力雄厚，將研發中心轉移到這里，既可以“靠近生產”，又可以“靠近市場”，還可以挖掘人才為己所用。因此，跨國公司海外研發中心擴張勢頭更猛，并逐漸形成“研發中心網絡”，以進行跨國研發，如IBM公司就有7個研發中心，其中4個在海外，中國、印度都有。

外企研發中心在華已達千余家

在中國，最早的外企研發中心成立于1994年，系加拿大北方電訊公司在北京開設。1995年9月，以IBM在中關村設立IBM中國研究院和朗訊貝爾研究室不久在上海、青島落戶為標志，跨國企業紛紛涌入。至2001年，全球500強企業在華設立研發中心達100多家，到2006年已近1000家，2007年6月超過1400家。

對此，谷歌中國區研發總監楊文洛博士表示，早在2005年7月，谷歌就已正式宣布在中國成立研發中心。中國互聯網用戶增長迅速，中國正在扮演越來越重要的角色。因此，谷歌需要更貼近用戶、了解他們的需求，確保產品能更好地滿足中國用戶。例如，在上海，谷歌就有一個專門針對廣告平臺的研發團隊，不僅直接參與全球廣告產品研發，還把來自中國客戶的需求及時反饋給總部。谷歌最新推出的display ads等產品和工具就體現了中國客戶的反饋和需求，可見谷歌對于中國市場的重視和中國市場對于谷歌的戰略意義。

外企研發中心在中國遍地開花，提升了中國產品的科技含量，也帶動了中國相關產業的發展及科研能力、產品競爭力的提高。張先民博士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公司在華設立的研發中心已經可以挑頭承擔主要的產品項目開發，把最先進的軟件產品在全球同步推出，比如中國研發團隊在開發基于Linux的最新桌面系統時，不僅把西方的Facebook，Twitter嵌入在內，也把在中國非常受歡迎的騰訊QQ、開心網等嵌入在方便的桌面位置。這些最初的產品設計想法必須在中國市場完成，“中國研發中心的研發能力在壯大，在整個集團公司的分量與話語權也在明顯地增強”。楊文洛博士也對記者表示，目前，“中國已和全球水平保持一致”。

中國要比印度更有優勢

與中國相比，印度在國際研發中心鏈條上同樣具有重要的地位。到目前為止，有將近150家國際巨頭在印度開設了研發中心或設立相應的研發部門，其中就包括德州儀器、Google、通用電氣、伊萊克斯、通用汽車、漢高、華為等各行業的領軍巨頭。其中，華為在印度設立的通訊設備及技術研發中心的規模已經達到2000多人；通用電氣投資8000萬美元在印度班加羅爾修建其全球第二大研發中心，員工也超過1600人；甲骨文在印度的研發中心同樣是該公司全球第二大研發中心。

中印之間在國際研發中心的競爭已經日漸激烈。一般來說，印度人力資源成本的優勢十分明顯，例如印度醫藥行業的報告顯示，在美國研發一種新藥需要9800萬美元的投資，而同樣的藥品在印度研發只需要1100萬美元。此外，印度以英語為官方語言，從而具備了和西方國家企業更好交流與合作的機會。曾有印度媒體朋友很認真地告訴記者，他認為能夠把印度聚合在一起并促進印度快速發展的首要因素并不是民主制度，而是英語。

不過，在2005-2009年投資計劃中，世界500強企業首選中國為研發中心目的國的占61.8%，首選美國的占41.2%，印度占29.4%。對此，張先民博士表示，Novell公司最初也是因為印度人母語是英語而在15年前就在印度設立研發中心，并以質量測試為主。不過，從業內同行的經驗來看，中國比印度有三個優勢。首先，中國員工相對穩定，跳槽率不如印度高。印度員工會為了另一份工作增加的一些薪水而很快走人；其次，中國員工比印度員工更易于溝通。因為宗教的原因，印度員工和西方員工在飲食上不太方便協調；最后，西方的大型信息科技公司比較習慣把印度視為外包的地方，而不是真正用來做產品研究與開發。

雖然中國、印度所承載的研發中心的數量，已經超過日本、以色列等傳統研發強國，但這些跨國企業在中印的研發中心開發的并非是尖端技術或基礎性科學研究，不少是發展性研究，即開發或升級現有產品。例如，IBM雖然在中印美都有研發中心，但每年所申請的專利數，美國獨占90%以上，中印則都不到1%。目前，日本豐田與中國第一汽車集團、廣州汽車集團分別建有合資公司，內部也有研發機構，但都只有50名左右的研究人員。原因很簡單，就是日本不相信合資體制下的研發機構，擔心技術從這里流失。

萬軍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豐田在上海設立的研發中心很可能屬于應用性技術研發，核心的底盤技術、傳動裝置一定還在日本。其實，真正的研發能力集中在隱性知識的掌握上，而不是顯性的可以學到的知識，而這些隱性知識往往是長期的經驗與竅門，需要經歷多次失敗才能積累。這些需要付出長期探索與成本的能力日本人是不會賣的，必須要依靠自己掌握，或者通過收購關鍵技術與裝置企業來實現，中國企業必須要頭腦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