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EC

今年11月有兩場大規模的政治聚會，一場是11月9日，靠近大西洋的歐洲多個國家領導人聚在一起紀念柏林墻倒塌20周年；另一場是11月14日至15日，環繞太平洋的各國的領導人舉行亞太經合組織(APEC)第17次領導人非正式會議。巧合的是，APEC成立于20年前的11月。歷史讓兩件大事的發生只相差兩天，似乎是要告訴人們，從前統治世界的大西洋文明越來越成為人們回憶的對象，而代表新生的太平洋文明越來越成為關注的焦點。在APEC成立20周年的當口，有西方媒體質疑，“APEC還有用嗎？”一位中國學者對《環球時報》記者說，APEC的成立反映了世界格局的變遷，強化了人們的亞太觀念，使人們開始從亞太角度看世界，而不是只從大西洋看世界，豐富了人們的視角。APEC發展的20年，也是亞太國家蓬勃崛起的20年。與西方世界暮氣沉沉的現狀不同，亞太的新姿態堅定了人們對世界權力中心從大西洋轉向太平洋的認識。

各方激辯APEC作用

如果把APEC會議比作“國際鵲橋會”，那宴會上的才子佳人可真多。談到已經在新加坡開始召開的APEC系列會議，有專家這樣評價。雖然規模宏大，但有的西方媒體卻對會議提出懷疑。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5日發表題為“APEC還有用嗎”的評論說，在APEC迎來20周年之際，G20已經成為世界經濟的主導力量，APEC的角色正走到十字路口。APEC當初成立是為了促進亞太地區的貿易自由化，但缺乏類似世貿組織的執行力，所以從一開始它的有效性就遭到質疑。1993年，澳大利亞外長埃文斯就曾說APEC所代表的4個詞是“尋找一個名詞的4個形容詞”，以此形容該組織性質模糊。

對于這種觀點，澳大利亞經濟學家彼得·德斯戴爾表示異議。8日他發表研究報告稱，APEC對于地區經濟發展和轉型至關重要。報告說，不少人對于APEC采取自主自愿、協商一致的合作方式存在質疑，認為APEC的決議不具法律約束力，并不能真正推動地區自由貿易。事實上，這正是APEC最具吸引力的特色。由于亞太地區各國的價值觀、經濟政治體系、社會理解能力以及民族追求不同，協商在地區的持續發展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也決定了在歐盟以及北美自由貿易協定中所運用的理論和方法并不符合亞太地區的發展經驗。美聯社9日也發表文章說，一個名為“政策支持小組”的機構分析稱，盡管APEC的決議對成員國不具備強制力，但的確給成員國帶來了類似于自由貿易區的好處。20年來，APEC成員國之間的貿易往來增加了5倍。這證明APEC成員國之間存在著高度的事實一體化，這很好地反駁了“APEC無用論”。

美國著名經濟學家、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所長伯格斯滕稱，亞洲金融危機之后APEC的動力開始消退。因為那次金融危機“使得亞洲國家對華盛頓共識及其工具，特別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產生了強烈而持續的反感”。雖然APEC仍然是國家及商界領導人見面的重要一站，但作為一個集團已經被邊緣化了，并且10年來“在所有國際和地區經濟的重大問題上，都沒能發揮領導作用”。

另外一些觀點則認為，APEC在亞太范圍內，一直發揮著“麻煩解決者”的重要作用。德斯戴爾表示，APEC在政治方面的成就與其經濟成就一樣重大——即使不是更為重大的話。它促進了亞太成員國之間的政治對話，在不同時期都起到了緩解政治緊張的作用，如1996年因臺海問題而發生的中美關系緊張、1994年的中日貿易爭端等。CNN引用夏威夷東西方中心主任查爾斯·莫里森的話說，與其說APEC是“國際鵲橋會”，它更像是撮合雙邊戀情的媒人?！跋胂?0年以前，亞太地區沒有能讓中國、日本和美國在一起開會的機會，歷史上也從來沒有。沒有APEC的話，地區問題會惡化，保護主義情緒會更加明顯。APEC或許沒有建立貿易新規則，但它強化了業已存在的老規則，并促進了自由貿易?！眮喬洕献骼硎聲录悠挛瘑T會主席陳企業說，G20有近乎一半APEC成員的事實使得APEC的重要性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強，“像新加坡這樣的小經濟體永遠無法進入G20，APEC將是重要的機會”。

亞太的外交盛宴

APEC的初步構想是澳大利亞時任總理霍克于1989年初提出的。同年11月，首屆亞太經濟合作組織會議在澳大利亞首都堪培拉舉行，共有12個國家的部長級代表參加了會議。經過20年的發展，APEC已經發展成為一個具有21個成員，占世界40%的人口、54%的國內生產總值和44%的貿易額的經濟合作論壇。APEC成立之初，經濟全球化、貿易投資自由化、區域經濟一體化這三大內容是它追求的目標。如今，茂物目標——發達經濟體到2010年、發展中經濟體到2020年，在亞太地區實現自由開放的貿易和投資——是APEC致力推動的目標。自1993年首次召開APEC峰會以來，參會各方領導人身著舉辦國傳統服飾的合影，已經成為這場亞太外交盛宴中一道亮麗的風景。這也成為許多普通民眾對APEC最直觀的認識。泰國曼谷一家公司的職員儂那對《環球時報》記者說，APEC精于制造氛圍，所以與東盟峰會比起來，人們對APEC的印象更深。每次開會時，20多個成員的領導人云集，穿上東道主精心準備的、素有當地民族特色的“制服”合影，極具轟動效果。2003年泰國主辦APEC會議時，還舉辦了盛大的王室船隊巡游表演。這些都令人難以忘懷。

其實，對于了解內情的人來說，APEC的盛宴遠比“服裝秀”精彩，尤其是大國之間的故事更是耐人尋味。2004年11月，APEC會議在智利首都圣地亞哥舉行，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在領導人非正式會議期間會見了時任美國總統布什，兩國元首當時的談話氣氛很輕松。布什首先談到臺灣問題，但他似乎對臺灣分裂勢力的種種鼓噪并不十分清楚。當他聽說“臺獨”分子有時甚至發出戰爭叫囂，揚言要攻擊這個城市、那個設施時，布什頗顯詫異，聳聳肩不解地嘆道：荒唐！這相當于蚊子想攻擊大象呀！

在APEC的歷史上，有著“牛仔”作風的布什留下了不少趣事。同樣是在圣地亞哥APEC峰會期間，布什還曾反串過“保鏢”角色，成功“解救”出自己的真保鏢。2004年11月20日，布什和夫人勞拉去參加峰會晚宴，他們進入會場后，智利安全人員立刻封閉了大門，緊跟在布什身后負責貼身保衛工作的美國特工被攔在了大門外。美國特工馬上進行交涉，但智利警察和便衣特工不聽解釋，拒絕放行?？吹奖ｇS受困，布什拋開夫人和東道主，只身一人從眾多的智利特工中一把抓住他的首席保鏢，硬是將他拉進了門內，然后帶著他徑直走向驚訝的勞拉和東道主。

APEC的聚會很多時候并不輕松。2007年9月8日，在悉尼參加APEC會議的美國、日本、澳大利亞三國首腦利用早餐時間舉行了安全會談。這是美日澳三國首次舉行三邊安全會談。澳大利亞外長唐納透露，盡管這次安全會議所談論的議題廣泛，但印度卻是安全會談的核心。有消息稱，日本支持在未來邀請印度加入安全會談，認為四方會談可以更有助于區域安全。隨后媒體紛紛猜測，美、日、澳這種急于拉印度入伙的做法是為了在亞太地區遏制中國。當時的澳大利亞總理霍華德不得不出面辟謠，這次三邊會談并不是“反中國”。但日本等國輿論仍舊不依不饒，繼續炒作了一段時間。

APEC見證亞洲崛起

在談到APEC的角色時，不少分析人士都不約而同地把它與“亞洲崛起”、“中西紐帶”等詞匯聯系在一起。美國戰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國際商業部主席斯蒂芬·施拉格日前撰文說，APEC把跨太平洋具有多樣性的一系列經濟體聚合到了一起，為把美國和西半球同亞洲事務聯系起來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布什曾在去年秘魯的APEC峰會上表示：“我們正在見證一個戲劇性的歷史潮流，世界經濟舞臺的中心從西方轉移到東方，從大西洋轉移到太平洋。有人抱著懷疑和恐懼來看待亞太地區的崛起，美國不這樣認為，美國歡迎亞太區域的新興經濟體取得成功?！卑拇罄麃咥PEC研究中心也曾在報告中說，“APEC的故事就是亞洲崛起的故事，今天則主要是中國崛起的故事”。

外交學院亞太研究中心主任蘇浩9日在接受《環球時報》記者采訪時表示，APEC從成立到現在短短20年，但反映了世界格局的變遷。它成立時正值冷戰結束之際，當時的西方還處于絕對領導地位，亞太還很邊緣化。AEPC的出現，強化了人們的亞太觀念，使國際舞臺上開始發出亞太的聲音。隨著亞太的崛起，世界權力中心也不可避免地從大西洋向太平洋轉移。另外，ＡＰＥＣ是第一個跨越太平洋兩岸的政府間經濟合作機制，這個平臺把亞洲和美洲、大洋洲聯系起來，雙方雖然很遙遠，價值觀不同，但這個平臺為他們提供一個舞臺，增加了雙邊接觸的機會。

“中國因素”也是世界關注APEC的一個焦點。法新社7日在題為“APEC峰會見證中美反轉”的報道中說，自其成立以來的20年里，亞太最高級別的經濟組織見證了令人震驚的局勢調整：中國大步向前，而美國深陷危機。中國與1991年加入APEC組織時境遇大不相同，“正在以越發自信的姿態出現在世界舞臺上”。不過文章強調，美國仍然在亞太地區擁有長時間的領導地位，也仍舊是以出口為主的亞太經濟體的主要消費國。德國《法蘭克福匯報》7日在題為“新加坡APEC會議：中國因素”的報道中說，美國正在回歸亞洲，奧巴馬也將開始對中國的“和解之旅”。不過，美國要達成目標，沒有中國的信任會顯得很虛脫。世界的競爭，先是德國和英國，之后是美國和日本，現在將是美國和中國。美國政府會怎樣對待亞洲朋友，“恐怕是甜面包和鞭子一起用”。

蘇浩對記者表示，加入APEC為中國提供了一個平臺，使當時的世界有機會聽到中國的聲音。當美國的對華政策還在對抗還是合作之間猶豫時，APEC給了中美對話的機會?，F在隨著中國的不斷崛起，對這個組織的影響也越來越大。比如對于美國等發達國家的貿易自由化提議，中國作為發展中國家的代表提出了不同的看法。當中國兩岸關系需要協調時，APEC也為中國大陸和中國臺灣提供了交流的場所。雖然現在有了G20、東盟峰會等新機制，但他們的性質與功能不同，APEC今后依然會發揮自己的獨立作用?！?/p>

本報駐外記者 管克江 任建民 陳小丫 林夢葉 青木 本報記者 杜天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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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證世界格局變遷 講述中國崛起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