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冬林　自主擇業　春華秋實

華　南

2009年6月2日，江西省贛州市南康市三江鎮解勝村柑橘果園場長嚴冬林被評為“全國模范軍隊轉業干部”。作為國家第一批自主擇業的軍轉干部，嚴冬林已經走過了將近10年的創業之路。百畝柑橘園，見證了他的酸甜苦辣。

轉變“官”念

2001年，春節剛過，入伍20多年的嚴冬林面臨轉業。當時他已是江西省贛州市信豐縣縣委常委、章貢區武裝部政委，是一名正團級干部。按照慣例，嚴冬林轉業到地方至少也可以安排一個副局長的位置，“肯定錯不了”。坐了十幾年主席臺的嚴冬林，繼續擔任領導職務似乎完全沒有懸念。

然而，就在這一年，黨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頒發的《軍隊轉業干部安置暫行辦法》，對轉業干部安置制度進行改革，首次實行國家計劃分配和自主擇業相結合的安置方式。即“擔任團級職務和營級職務軍齡滿20年的軍隊轉業干部，可以選擇自主擇業。”

“軍隊轉業干部自主擇業”，這是前所未聞的，雖然《辦法》中為自主擇業軍轉干部制定了退役金、醫療保險等多項優惠政策，但是大家基本上還是持觀望態度。在大多數人的意識里，轉業進機關端“鐵飯碗”才是一個好的選擇。“每年，軍轉干部都打破頭地往機關里擠。國家給了那么好的保障，解決軍轉干部的后顧之憂，我們為什么不能嘗試著走一條新路?”嚴冬林打定主意自主擇業，自己創業。令他始料不及的是，消息既出，遭到了全家人空前強烈的反對。結婚幾十年，幾乎沒有紅過臉的妻子第一次跟嚴冬林大吵：“在部隊，我跟隨你南征北戰，從不叫苦；現在你以為你還是小伙子啊，有官不做，有體面、安穩的日子不要，還要選擇自主擇業、冒風險，你是不想讓我過安穩日子了!”親戚朋友也接連不斷地勸嚴冬林，反對他的選擇，說他是“傻瓜”。部隊老領導也語重心長地勸他說：“坐了十幾年的主席臺，你的‘官念能轉變嗎?時下那么多人不擇手段到處走關系跑官、要官、買官，而你有官不做，你可要三思呀!”

嚴東林并非一時心血來潮，面對親人的反對，領導的勸說，朋友的誤解，旁人的不屑，即將轉業的嚴東林進行了認真的思考。三思之后，他還是毅然選擇了自主擇業。當時他已經46歲，在別人眼里：過了不惑之年的人，該到一個清閑的地方享享福就退休了。他自己卻覺得自己“正當年”，在沒有后顧之憂的情況下，一定能再干一番事業，再展示一次自己的人生價值。“一方面，可減輕政府的安置壓力，另一方面，我覺得自己一向好強，40多歲脫下軍裝，安置到地方工作七八年就要退休，人生價值得不到充分體現。”嚴東林不甘心，他一心要再拼一把。

2001年春天，嚴冬林成了全國第一批自主擇業軍官。在一片反對聲中，著手迎接自己的第二個春天。然而，“不是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創業的艱辛，并沒有因為嚴東林的熱情和豪情而減少對他的考驗。選擇自主擇業后，嚴東林開始思考下一步的創業道路，盤算著如何干出一番事業來，再度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

情結果園

選擇了創業，嚴冬林卻發現自己在部隊里20多年，卻完全不懂市場。面對瞬息萬變的經濟社會，“當時一片茫然。”

嚴東林愛好電腦，自學過圖像處理、多媒體制作等技術，對電腦有一定的研究，“要是能把自己的愛好和創業結合起來，那該是多好的事呀。”他想到了開個電腦店，搞數碼攝影。可是研究市場、分析風險之后，嚴冬林最終還是放棄了。他又想到了辦果園，這方面嚴冬林還是有經驗的，他任信豐縣當人武部部長、政委期間，就曾領導單位創辦過幾個果園。嚴冬林很喜歡把一片荒山改造成了果園的那種成就感，可謂對果園“情有獨鐘”。

2001年6月，還未辦理轉業手續，嚴東林就來到南康市三江鎮與當地的村委會簽訂了租期50年的150畝山地租賃合同。

一紙合同簽完，嚴東林由一名正團職軍官，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果農。

2001年7月，部隊工作一交接完，嚴東林第一件事就是鉆進新華書店，一口氣買了幾百元有關臍橙、桔子、枇杷、李子、中草藥等種植方面的書藉，幾乎避開所有的交際應酬，獨自一人在書房默默苦讀。從7月份到12月份辦理轉業手續間的半年時間里，這些書硬是被嚴東林通讀了一遍。種果園不能紙上談兵，更要實際運用，技術方面，只要有弄不懂的地方，嚴東林就打電話向在果業局工作或已創辦果園的朋友討教，還經常到柑桔研究所請教所里的老師。昔日坐主席臺的人武部政委，像小學生一樣勤奮，如此不恥下問，讓老師們十分感動，總是毫無保留地給嚴東林講解。

2002年，帶著扎實的專業知識和牢固的操作技術，嚴東林的果園開始投入建設了。從荒山到果園，在想象中是如此美好的蛻變，而在實際建設中則歷經著如同作戰部隊般艱難的苦累關。從這一天開始，嚴東林過上了從家中到果園，從果園到家里的“兩點一線”生活。伴著他奔波于家里和果園間的那部摩托車，僅三年時間就跑了4萬多公里。

他的作息時間表像在部隊時一樣嚴格，每天6點半起床，7點15分吃完早餐，8點鐘準時到達30里地外的果園開始勞動，中午經常加班加點，到晚上7點才返回家中，9年如一日，嚴東林穿著迷彩服的身影整日穿梭在果園中。

從果園的整體規劃到具體實施，每個細節都是嚴東林親力親為。“剛剛建設的果園不放心別人管，當然更是為了節省開支。辦果園開銷很大的。”

幾十年都沒沾過的農活，確實讓嚴東林感到了苦和累。尤其是每年的七、八月份，要檢查刮治“天牛”危害的果樹。地面溫度達40多度，年近五十的嚴東林也要手拿鐵絲鉤和刀子，趴在地面上對一株一株已被“天牛”危害過的果樹進行刮削，將已深入果樹主干的“天牛”蟲子除掉。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果園修剪，手指劃破，鮮血直流，都是家常便飯。很多軍官轉業后，原來部隊發的軍裝都被束之高閣，而在嚴東林這里則很快被穿破了，妻子就專門到軍人服務社幫他購迷彩服和解放鞋，一買就是好幾套。

在部隊里培養起來的嚴謹作風被嚴東林移植到了自己的果園里，他依照“整體規劃、分步實施、滾動式發展”的原則對150畝山地進行規劃整治。而當規劃完成時，他的體重也從130多斤掉到100零幾斤，全身被曬得黑乎乎的，手上長起了厚厚的老繭，變成了一個標準地道的果農。親戚朋友、領導同事、鄰居熟人都幾乎認不出他了。嚴東林成了大家眼中標準的“另類”。

正當果園開發初具規模時，又一道難關擋住了他。前所未有的資金困難讓嚴東林陷入困境。由于2001年轉業時為解決全家人的住房問題買了商品房，加上現在的果園建設，20來萬元的轉業費、住房補貼費連同家里的多年儲蓄，已消耗殆盡。資金跟不上，已經透著碧綠的果樹就有可能面臨著營養不良的惡果，這是果業開發的大忌。為解燃眉之急，嚴東林忍痛將1995年在信豐縣工作時，在家屬單位購得的一間價值近5萬元的門面房，僅3

萬多元就賣掉了，又向親戚借了3萬多元。可面對150畝尚待開發的果園，這點資金仍舊無異于杯水車薪。就在這個時候，曾經強烈反對嚴東林自主擇業的妻子用自己的工資作擔保為他貸款5萬元。果園開發又突破了一個困難，繼續往前發展了。從此，嚴東林過上了十分勤儉的生活，每月發放的退役金全部用在了果園建設上，家中的生活、親戚走訪、應酬等一切開支費用全由妻子的工資安排。為了省錢，平時只請一個工人照料日常生活并負責果園的一般看管，不到非常緊迫的時候連臨時工也不請了，大大小小的雜活都由嚴冬林自己干，水管破了，自己接好；房子漏雨，自己爬上屋頂蓋。

“從開始我自己心里始終堅信我能成功，但是在外人看來我就是自討苦吃‘怪物。心理壓力還是很大的，所以不斷鼓勵自己干好。”嚴東林在大家疑惑的眼神中默默地開發著自己的果園，他比其他果農都熱烈地盼望果樹早點掛果。

來之不易的收獲

2004年，第一批果子終于掛上枝頭了。

可就在這豐收在望的喜盼中，嚴東林卻歷經了一場生死關。果園地處偏遠，空曠無人，盜賊十分猖狂。“在這路段復雜偏遠的果園，要是遇上歹徒，就是打了110，警察在半小時內也不可能趕到。沒錢請人，加上當時果子不多，我就一個人擔起了護園守果的擔子。由于偷果的人十分狂妄，出于我的安全考慮，妻子請來了她的親戚與我一道守園。就這樣我們兩個人住在自己搭的簡易棚內，一個上半夜一個下半夜，不停地巡邏看守。”至今，創業時的艱辛在嚴東林眼中甚至有些不堪回首。

江西農村的初冬，氣溫會降到零下，而且經常有冬雨，濕冷的氣候和惡劣的條件逼得年輕體壯、才30多歲的親戚苦得都想打退堂鼓。可是，誰也沒想到，還有更大的困難和兇險在后面。那年11月的一天晚上，嚴東林聽到狗叫得兇，就沒有開燈，靜靜地走到一個墳地上觀察動靜。突然，身后“唰”地一聲，把他嚇得跳了起來，“小偷在偷果!”轉眼間三個黑影逃出了果園。沒想到的是，在這次沒有偷到多少果的竊賊不肯善罷甘休，幾天后的深夜聚集了5個人，拿著棍棒和鐵叉肆無忌憚地走進了果園。

“這哪是偷，簡直就是搶了!”從沒有經歷過這種場面那位親戚嚇得直哆嗦，手中拿來防身的棍子也被小偷打斷了。軍人出身的嚴東林則堅信邪不壓正，手提防身短棍，步步緊逼小偷，小偷心慌，用棍棒亂捅，他一邊沉著應付，一邊大聲訓斥小偷，并繳下了其中一個小偷的夾棍。就這樣，嚴東林與那位親戚各拿一根木棍，一步步向竊賊逼近，對方五人拿著棍又不停地揮舞，也沒有嚇住他們。經過十多分鐘的對峙，終于將竊賊逼出了果園。事后，嚴東林不得不請了部分外圍守護人員才確保了人身和果園的安全。

而通過這件事，嚴東林也開始思考果園與當地百姓、政府的關系。他于是主動與當地村委會取得了聯系，積極到群眾家走訪，協調關系、進行宣傳，并解決了當地一些農民的臨時就業問題，與當地群眾的關系慢慢好轉起來，情況才有了好轉。

俗話說，落行三年窮。前三年艱難的日子終于熬過來了。2004年11月份，是開發果業的第三年，由于管理技術到位，首批2000余株臍橙實現了頭年掛果2.5萬余斤，收入4萬余元。

“這是我歷經三年苦累沒日沒夜熬出的第一筆收入，是三年艱苦領到的第一筆獎賞。”嚴東林第一次拿到這筆來之不易的收入，做過領導、見過大世面的他竟激動地半天沒有說話。往事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像是為這4萬元收入作一個注釋。

2009年，嚴冬林的果園預計掛果20余萬斤，而嚴東林也把單純的果園開發成集旅游、休閑式果園，把采果與釣魚結合起來，等到果園的規模、技術、管理等條件成熟時，他還準備注冊果業公司，將開發的臍橙、沙糖桔推向更大的市場，創造更高的價值。

其實，按照國家對自主擇業軍轉干部的安置規定，嚴東林現在月收入逾三千元，可謂吃穿不愁，然而信念還是鞭策他不斷前行。“8年多的磨礪，使我更加體會到。要保持優秀就要比別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責任編輯華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