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的證明

在朋友說到Proof?搖of?搖Life的一剎那，我想起了過往的戀情。

我和前女友看過電影《千驚萬險》，這部影片的英文名是Proof?搖of?搖Life，意思是活著的證明。這是人質談判的術語，指你在談贖金前，要叫綁匪給你看人質還活著的證明。

我和前女友看完《千驚萬險》后得出的結論是：這不只是一部動作片，也是一部愛情片。說它是愛情片，不是因為片中羅素·克勞愛上梅格·瑞恩的情節，而是因為，愛情有時就像綁架。

還記得當我們發現自己愛上一個陌生人，而并不確定對方是否愛自己的那一刻，心中的驚慌失措嗎？那跟綁匪從天而降抓住我們，把我們押到陌生的地方，本質是一樣的。

綁匪為了不讓人質看到自己的臉或藏匿的地方，會在人質頭上罩上布套，讓人質眼前一片漆黑。愛情中，很多時候我們也看不清對方的臉。

兩情相悅，當然不像綁架。但只要有一方的愛超過另一方，黑暗就籠罩了。你愛他超過他愛你，你就變成了他的人質。

在愛情中，強勢的一方都是綁匪，所作所為跟恐怖分子沒有兩樣；弱勢的一方都是肉票，害怕隨時被撕票，害怕自己一廂情愿地蓋起的真愛世貿大廈，會在一瞬間崩塌。

只不過，愛情比綁票更可怕的是：沒有人會來贖你。就算有人，也付不起贖金。你被歹徒綁了，家人會來贖你，但你被愛情綁了，根本不會告訴家人。朋友會關心，但你永遠不相信旁觀者清。你覺得他們對你的情人有偏見，不了解你倆獨特的愛情。朋友付不起贖金，因為那贖金是你的癡心、你的執迷。

比沒有人來贖你更可怕的是，警方也不會介入。綁架犯法，警察會管。愛情，不管是怎樣變質的愛情，都是你情我愿。在愛情中，你可能正遭遇比恐怖分子更殘酷的虐待，但沒有武裝部隊會破門而入。愛情中的虐待，大多都是自己給自己的，因為門一直開著，是你自己不愿意走出去。

但比沒人贖你、沒有警察介入更可怕的是，你會愛上綁匪，不愿結束被綁架的狀態。這不是我變態，這是心理學的案例分析所得。1973年8月23日，在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兩名劫匪挾持四名銀行職員，與警方僵持五天半后屈服。在最后幾小時，職員抵抗警方的救援行動。事后，銀行職員仍繼續關心劫匪的狀況。心理學家把這種愛上綁匪的情結稱為“斯德哥爾摩癥候群”。

在沒有人看好，甚至對方都不看好的愛情中，我們就像是得了“斯德哥爾摩癥候群”，甩開任何拉我們的手，抗拒朋友們的苦口婆心。

“還想他干嗎？他當初對你那么壞！”我們都這樣勸過朋友，但被勸的人的反應總是：“唉，你不懂啦！”我們是不懂，事實上被勸的人也不懂。沒有人懂愛情是怎么回事，在愛情的領域，滿腹經綸的人也在牙牙學語。

但我知道為什么當朋友說出Proof?搖of?搖Life時，我會激動不已。因為我猛然意識到：不管是痛苦還是美好，不管最后修成正果還是兩敗俱傷，不管是綁人還是被綁，不管是千驚萬險還是謊言對決，每一段戀情，都是我們的Proof?搖of?搖Life。

如何證明我們活過？就是那一段段的愛。我們活過，因為我們愛過。我們愛，所以我們真正活著。有些情人讓我們意氣風發，有些對我們凌辱糟蹋。情人來來去去，但發生過的愛意永遠存在，不管結果如何，都值得驕傲，都值得回憶。

愛情，最后的結果有可能是悲劇，卻永遠是生命的喜劇。呼吸心跳，不足以成為生命的跡象；財富名氣，不能證明我們活著。愛情沒有是非，愛過后沒有輸贏。那每一次千驚萬險的愛情，才是活著的證明。

（謝耘摘自新浪網王文華的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