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百友 龍大為
解放前,他當了11年湘雅醫學院院長;解放后,他當了31年協和醫院內科主任,并先后擔任中國醫科大學副校長、中國醫學科學院副院長、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全國政協常委等職。無論在協和,還是在湘雅,90個春秋的搏擊和奮斗,彰顯了他對醫學教育、培養人才的執著追求。人們尊敬地稱他為“協和”泰斗、“湘雅”軒轅。
湘雅醫學院的狀元郎
張孝騫,號慎齋,湖南長沙人,1897年12月28日出生。祖父張澤邕,先是務農,后來辦起家庭作坊,憑一臺石碓舂米出售,換取微薄收入。父親張浚遠,是一名中學教師。
6歲那年,祖父就將他送到一所私塾,讀的是四書五經等典籍。憑借在私塾打下的深厚基礎,幾年后他有幸進入了長郡中學。長郡中學是長沙一所很有名的公立中學,費用也高得驚人。張孝騫弟妹多,全家10多口人,再加上二妹長期生病,生活十分困難。由于交不起膳宿費,他只得讀“跑學”。有一次學校買校服,別的同學都穿上了校服,唯有張孝騫的錢遲遲不交。校長生氣了,特意到張家家訪,待進門一看張家的窘境,頓時生出幾分同情,破例允許張孝騫不買校服。
1914年,即將中學畢業的張孝騫想報考工業院校,卻面臨家庭意見截然不一致的窘境。父親認為,家境生活窘迫,希望張孝騫到商店當學徒,掙錢養家糊口;祖父則認為,孫子學業成績優秀,絕不能因家貧而貽誤學業。

就在這年冬天,湖南省育群學會與美國雅禮學會決定合辦一所醫學院,定名為“湘雅醫學院”,學制7年,當年招生。該校董事長彭國鈞就是當年長郡中學的校長,他了解到張孝騫的情況后,動員張孝騫報考湘雅醫學院。張孝騫不負眾望,以第一名的成績被錄取,成為湘雅醫學院第一批學生。當時他還沒完成高中學業,校長破格同意他先到湘雅讀大學,并要他自學完成高中學業,再回長郡參加高中畢業考試。這樣,張孝騫成了跨湘雅、長郡兩所學校的學生,一時在師生中傳為佳話。
湘雅醫學院是所新學校,學習環境好,這里有安靜舒適的教室,齊全的教學設備,優秀的任課教師,規模較大的附屬醫院。
湘雅開辦后不久,有一個叫胡美的美國人依靠國際捐款,在長沙辦起一所擁有150個床位的醫院。此人早年畢業于約翰·霍普金斯醫學院,是英國著名內科學家奧斯勒的學生。胡美對湘雅醫學院很欣賞,主動提出把他的醫院作為湘雅醫學院的教學醫院,胡美還擔任了湘雅醫學院的教授,并以《奧氏內科學》作為教材。胡美經常給學生們灌輸和講述奧斯勒的故事,潛移默化的影響使得張孝騫決定學習內科學。
聰明勤奮的張孝騫不僅學業上進步很快,而且思想也漸趨成熟。他參加了五四運動的講演和集會,在《新湖南》等進步刊物上發表文章,愛國熱忱躍然紙上。
1921年,他從湘雅醫學院畢業時,考試成績和臨床研究成績均獲得第一,留校成為一名住院醫師。從此,張孝騫開始在醫學這塊肥沃的土壤上播種、耕耘、收獲。第二年,他就被提升為助教和內科總住院醫師,踏上了醫學道路上的第二個階梯。
湘雅醫學院院長
九一八事變后,日寇節節進逼,華北已半淪于敵手。已在協和任教13年的張孝騫憂心忡忡,擔心北平淪陷。痛苦徘徊中,張孝騫接到湘雅醫學院院長王子王干的聘書,誠懇邀請他回母校擔任教務長兼內科教授。
母校的聘書,無疑給躑躅之中的張孝騫帶來了一線希望。他把協和、湘雅兩份聘約捧在手上,不斷地交換著,痛苦地思考著……
“不!”他下定決心,決不在敵人鐵蹄下生活和工作!他找到主持內科工作的美國人狄瑞德,直接告白:“北平即將淪陷,我不愿在淪陷區工作。”
狄瑞德為難地說:“我們正準備再聘你4年啊!你在消化系統方面的研究剛剛有了起色,這么一走,將會前功盡棄!”
沒等他說完,張孝騫就打斷了他的話:“值此國難當頭之際,個人的前途已經顯得沒有意義了。”
“你想去哪里?哪里是你的避風港?”
“我想回母校,回湘雅醫學院,那里也需要我。”張孝騫拿出湘雅的聘書,直率地說:“其實,我并不是想找一個避風港,只想找一個地方去盡一個醫生的職責。”
狄瑞德沉默了。他實在找不到理由拒絕張孝騫的請求。“我們尊重你的意見,但是,”狄瑞德欲言又止,“你可以先接受湘雅的聘請,能不能推遲一年離開?”
“行吧。”張孝騫如釋重負。就這樣,張孝騫一邊擔負起了湘雅教務長兼內科教授的重任,一邊仍然留在北京繼續消化系統疾病的研究。
1937年7月,張孝騫風塵仆仆回到了湘雅,看著眼前熟悉的青樹屋舍,回想起當年那個在這里苦讀的少年,他心潮起伏,感慨萬千。他決定在這里繼續他在協和沒有完成的事業。
然而好景不長。這年秋天,日本飛機開始轟炸長沙。醫學院院長王子王干辭職去了江西,學校一時無人主事。人們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張孝騫,希望他繼任這個職位。
張孝騫感到為難了。接受院長的位置吧,辛苦操勞不說,研究工作是絕對做不成,學術抱負也無法實現,已經取得的成績也會白白毀掉;不接受吧,又何以對得起董事會和師生們的信任,何以對得起這所培養、教育過自己的學校!危難之際,他毅然放棄了個人的意愿,挑起了院長的重任。
隨著日本侵略的步步緊逼,湘雅已經無法在長沙立足。經過一番思考,張孝騫做出決定:“西遷。湘雅培養的人才是屬于中國的,我不能眼看著湘雅毀在日本人手里。”
1938年10月11日,湘雅醫學院40多噸教學儀器和圖書資料,260多名學生、教職員工及其家屬,輾轉一個星期,勝利到達貴陽。兩周后,湘雅師生在這里上了第一堂課。
有人這么評價:張孝騫真是有神通,美國人反對搬遷,不給經費;國民黨政府大員紛紛南逃,無人管事;社會秩序混亂不堪,道路堵塞,交通工具奇缺;全校師生員工拉家帶口,機構臃腫。張孝騫憑著嚴密的運籌和計算,竟然在很短時間里把一切處理得井井有條。
隨著時局的變化,學院外援經費來源日益困難。學院已經背起了沉重的債務,舉步維艱。正在張孝騫一籌莫展時,時任教育部長陳立夫到貴陽調研。這一消息無疑給張孝騫帶來了一線希望。一個念頭在他的腦海盤旋——只有爭取改國立,湘雅才有出路!他連夜起草了改國立湘雅醫學院的申請書和改革方案。第二天,他遞交給了陳立夫。1940年8月1日,教育部下達批文,湘雅醫學院由私立改為國立。
國立湘雅醫學院成立后,經濟困難有所緩解,教學、科研和臨床工作也穩步發展。張孝騫深知,作為一所學校,越是戰亂時期,越是要有一種奮發向上的精神風貌。于是,他在全院發起了征集院訓的活動。
不久,“公勇勤慎,誠愛謙廉”,作為湘雅的院訓;“求真求確,必邃必專”,成為湘雅的院風學風。此外,國立湘雅醫學院院歌也誕生了。
從此,百年湘雅,祖祖輩輩傳承著這16個字,而這首院歌也被一代又一代的湘雅人吟唱,成為湘雅百年頌歌的主旋律……
1944年,日軍進犯廣西與貴州邊界,后撤的國民黨政府軍隊占領了學校的房屋,正常的教學工作也無法進行下去了。12月,張孝騫率領湘雅師生員工,不得不再次踏上了流亡之途。次年春節前夕,張孝騫親自押送最后一批器材物資抵達重慶。一位好心的朋友借給張孝騫一個兵工署的倉庫,作為學生宿舍,他們因陋就簡,用竹子蓋起了教室和實驗室。
1945年3月,湘雅醫學院正式恢復上課。張孝騫終于用自己的全部心血再一次保住了湘雅醫學院。
流亡求存,嘔心瀝血。聽說抗戰期間關門的協和醫院正在恢復,張孝騫突然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念頭,“我才48歲,還可以當一名教師,可以做一名臨床醫生,也可以追回那醫學研究的美好歲月。”他決意辭去湘雅醫學院院長的職務。然而,不管是教師還是學生,都極力主張他繼續主管湘雅行政。張孝騫只得著手籌劃將湘雅遷回長沙的事宜。
1946年夏天,在他的指揮和帶領下,遷校任務全部完成。1948年4月,張孝騫的辭職報告得到批準,他終于可以卸去湘雅醫學院院長這副肩負了11 年的沉重擔子。
中國消化病學的奠基人
1923年9月,張孝騫有幸參加了協和醫學院進修班學習,從事臨床工作和基礎研究。到了協和之后,他便一頭扎進了醫學的海洋。不久,人們都知道內科的進修班來了一個“讀書狂”。
協和醫學院當時的內科主任是美國的羅伯遜教授,他主要從事傳染病的研究,主攻課題是肺炎。他早聽說了張孝騫的“大名”。兩人一見面,便有相見恨晚之感。羅伯遜看重的是張孝騫的才學和人品素質,誠懇地挽留他在協和工作。
張孝騫在湘雅醫學院是總住院醫師,而到協和來他只能從住院醫師做起,而且經濟收入也會相應減少。但協和醫學院先進的醫療設備、精密高效的實驗室條件、藏書豐富的圖書館都讓張孝騫為之動心,他決定留在協和醫學院。
1924年1月,張孝騫正式來到了協和。僅做了半年的住院醫師后,他憑借自己的實力,被升為助教,第二年升為總住院醫師。1926年,他被送到美國約翰·霍普金斯醫學院學習一年。在霍普金斯醫學院,他師從哈羅普教授進行血容量的研究工作。這項研究與臨床關系密切,沒過幾天他就拿出了一份十分詳盡的研究計劃。哈羅普看了計劃后,贊不絕口。

張孝騫每天埋頭于實驗室中,廢寢忘食,夜以繼日。那些在常人看來單調的曲線和枯燥的實驗數據記錄,都讓他感到無窮的樂趣。因為他懂得,每一組數據,都在證明實驗工作正在向前不斷地推進。
經過一年的努力和付出,張孝騫終于完成了論文《糖尿病酸中毒時的血容量》,并在美國臨床研究會上宣讀。論文宣讀完畢,世界上許多知名的醫學家都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學者表示祝賀,認為這是臨床醫學的一個巨大進步。
約翰·霍普金斯醫學院進修期滿,張孝騫懷揣著回國護照,去向哈羅普告別,哈羅普對他放棄優越的研究條件和事業的輝煌前景表示不解和惋惜。哈羅普認為,張孝騫是一個很有才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在血容量研究上的成功,已經為自己開辟了一條光明的道路,如果能在美國繼續進行腎上腺的研究,相信他會繼續做出優異成績,取得新的突破。張孝騫向哈羅普表白:我的祖國、我所在的協和醫學院更需要我。
回到協和醫學院的張孝騫,主持了一系列的研究工作,第一項實驗就是測定甲狀腺機能亢進和甲狀腺機能低下病人的血容量的變化。
他通過反復觀察病人的臨床表現發現甲亢病人心跳快、煩躁、易疲乏等癥狀,由此推斷,其循環機能可能失去了正常,血容量可能增加。同樣的,甲狀腺機能低下的病人則可能有相反的結果。之前,沒有人提出這樣的設想,醫學文獻上更沒有明確的結論。張孝騫帶領一班人立即投入工作,實驗很快就完成了,其結果和張孝騫的設想完全吻合。這項成果在美國的《臨床研究》雜志上發表,再一次讓世人刮目相看。
張孝騫在醫學領域不斷地開拓和征服,使他成為血容量研究方面名副其實的“大家”。
20世紀30年代初,為了填補協和醫學院的空白,學院決定成立消化專業組。主持協和醫院內科的狄瑞德毫不猶豫地把這個任務交給了張孝騫。
從此,張孝騫開始步入了一個嶄新的醫學領域——研究消化病理。他創建了第一個消化專業組,并對胃的分泌功能進行多方面的研究,發表了《發熱時胃酸缺乏的暫時性》、《維生素A缺乏癥時的胃液分泌》、《阿米巴痢疾的乙狀結腸鏡檢診斷》等一系列重要論文。他第一個在臨床上使用組胺法化驗胃液分泌,并提出發熱對胃分泌功能有抑制作用的新觀點,從病理生理上闡述了發熱病人不愿進食的機制之一。他還對阿米巴痢疾、潰瘍性結腸炎、結核性腹膜炎、消化性潰瘍等作了大量研究。
1933年,張孝騫到美國斯坦福大學醫學院布龍菲爾德教授的實驗室進行了半年的胃分泌功能的研究。
1948年,擔任了11年湘雅醫學院院長的張孝騫回到了北平,回到協和主持內科工作。在他的感召下,許多朋友從南方,從海外,來到了北京協和醫院。
當年,張孝騫以醫學教育與內科臨床的出色成就當選為第一屆中央研究院院士。1955年,他被推選為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院士)。
1962年9月,張孝騫被任命為協和醫學院副院長。20世紀60年代,他主持制訂了胃腸炎病的國家重點科研規劃。他還根據國際國內醫學發展的需要,在協和內科籌建遺傳專業組。
20世紀70年代末,張孝騫任中國醫學科學院副院長,親自參加并主持了中國消化學會的成立并任名譽主任委員,長期主編《中華內科》雜志。
張孝騫常說:“對待每個病人,我都有一種愧惑不安的恐懼感,都要謹小慎微地反復考察,力戒馬虎從事。”
20世紀60年代中期,一位女患者來協和醫院就診。她有一個奇怪的癥狀:得了感冒就發生休克。在這之前,她曾到別的醫院求診,經麝香草酚濁度試驗,結果是高度不正常,因而被診斷為肝炎。張孝騫檢查后,懷疑不是肝炎,但一時下不了結論。后來了解到她30年前臨產大出血,正是張孝騫為她輸血救的命。張孝騫把30年前的這段歷史與這次的癥狀聯系起來,診斷為希恩(sheehan)氏綜合癥。于是,張孝騫讓她服用甲狀腺片和腎上腺皮質激素,病情很快好轉。
張孝騫畢生致力于臨床醫學、醫學科學研究和醫學教育工作,成為我國著名的內科專家、醫學教育家、中國消化病學的奠基人。
贏得世人愛戴和敬仰
無論是在湘雅醫學院帶領學生兩度西遷,還是在協和從醫教學,在學生眼中,他是嚴厲的師長;在病人面前,他是和藹的醫師。而在子女眼里,他是位訓斥多而耐心說服少的父親。
著名消化內科專家、北京協和醫院教授潘國宗20世紀60年代師從張孝騫。張孝騫建議他做 “加大組胺胃酸分泌試驗”研究生課題,潘國宗有些困惑:國外已經開展了相關工作,做這個課題有什么意義?張孝騫認為課題有臨床實際意義,可填補國內的空白,建議他在實驗中注意比對中西方人的用藥劑量,在研究各類病人的胃酸值時,設立不同性別和年齡的健康對照組。潘國宗聽從導師的教誨,很快發現:胃酸分泌和壁細胞的數量有關,觀察國人最大酸分泌量和壁細胞數量的關系,對胃分泌生理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
張孝騫執著熱愛醫學事業,不斷地為醫學事業獻言獻策。1957年,八年制的協和醫學院停辦,張孝騫冒著風險向中央直言進諫,他說道:“新中國成立以來,由于國家的迫切需要,醫學教育不得不照顧數量,縮短年限,因而降低了質量,這是一時的權宜,原是迫不得已的。其中主要的缺點是在錯誤地強調了全國醫學教育的一致性,沒有在某些具備條件的醫學院為國家培養一部分質量較高的醫學生。這個錯誤的影響,在醫學科學研究亟待展開的今日表現得特別明顯。”
中央采納了他的建議。衛生部、北京市委以及中國醫學科學院共同研究決定以原協和醫學院為基礎,恢復長學制教育,命名為“中國醫科大學”,張孝騫被任命為副校長。
“文革”結束后,他再次呼吁恢復協和八年制醫學教育,得到中央的高度重視并批準。他在《人民日報》上發表題為《改進醫學教育加速人才培養》的文章,呼吁精簡醫學院校的課程,改革教授法;醫學生畢業后要進行繼續教育。湖南醫學院舉行建校70周年慶典,張孝騫因病魔纏身,未能出席,但他寫了一篇發言稿,建言母校“課程安排精簡扼要,勻出足夠的時間留供更多的實驗與學習、課堂與床邊討論、以及學生的自學”。
張孝騫一生為人剛正不阿,謙虛樸實。
1955年,張孝騫當選學部委員后,每月有100元的津貼。他硬要將這筆錢退給中科院。中科院不同意他的要求,他就把錢存入銀行。1966年,他把存折上的13000余元全部上交了。

解放初期,張孝騫的兒子張友會從湘雅醫學院來到協和醫院內科實習。時任協和醫院內科主任的張孝騫對兒子說:“為了工作上的方便,你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泄露我們的關系。我僅僅是你的老師,你也僅僅是我的學生。”張友會照辦了。直到實習結束,秘密才被披露出來。
1979年夏的一天,張孝騫突然對內科的同事提出去上海休息一段時間,大家感到奇怪,張孝騫在內科工作了幾十年,從沒有主動休息過。后來,大家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在當年報考醫院內科的研究生中,有一個叫張振新的學生,是張孝騫的孫子。張孝騫怕留在這里,會給閱卷、錄取工作帶來不便,因而刻意回避。
“文化大革命”中,張孝騫被打成“反動學術權威”。他的家被抄了3次。他被頻繁抓去批斗,一次次地被提審質問。
周恩來得知他的處境,尋找一切機會解救。1967年的一天,周恩來突然通知張孝騫去給他看病,實際上是對張孝騫的關愛和保護。1970年,周恩來指定他出席歡送醫療隊到西北去的大會。從那以后,他才恢復了喪失4年之久的人身自由。
1974年,恢復工作的鄧小平得知年近80歲的張孝騫仍步行上下班,立即叫衛生部解決其用車問題。
“反擊右傾翻案風”后,“四人幫”在衛生部門的代理人強迫張孝騫寫文章“批鄧”,被張孝騫拒絕。他們便以張孝騫的名義寫了一篇污蔑鄧小平的文章,發表在《人民日報》上。粉碎“四人幫”以后,相關人員雖然對張孝騫表示了歉意,但始終未公布事實真相,張孝騫在《人民日報》上撰文說明了原委,鄧小平得知這一情況后,托人帶信給他,讓他卸掉思想包袱……
1981年9月23日,中國醫學科學院在政協禮堂慶祝張孝騫教授從醫60周年。那一天,陳慕華、康克清、王首道、錢信忠等中央領導,首都和外地的醫學界代表200多人前來向張孝騫祝賀。陳云為張孝騫題詞稱頌他“風范長存”,鄧穎超親手把一只用鮮花編成的花籃贈給張孝騫。
1985年12月18日,是張孝騫88歲華誕。這一天,他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他在當天的日記里這樣寫道:“下午2時舉行我的入黨宣誓大會,頗多譽詞,深感慚愧……護士送來花束,醫院送一玉雕裝飾品,醫科院送來一壽字蛋糕。熱情洋溢,耗錢過多,十分慚愧!”兩個“慚愧”,讓人們感悟了這位追求進步、追求真理的耄耋老人虛懷若谷的情懷。
1987年,90歲高齡的張孝騫終因不堪肺癌的折磨,溘然長逝。